文|思仪

1986年春节，由六小龄童主演、杨洁导演的电视连续剧《西游记》一经播出，立刻轰动全国。

这是中国大陆首部神话电视连戏剧，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无不被电视机里光怪陆离的人物形象，和扣人心弦的故事所吸引。

数千次的重播，超高收视率，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海外播出，《西游记》成为大众公认的无法超越的经典。

人们津津乐道的，除了电视里“九九八十一难”的曲折取经路，更惊叹于“仅用一台摄像机就拍出了西游世界”。

时任总摄影的王崇秋在后来的回忆录里写道：一部《西游记》，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运。

这两个人，一是扛摄像机的他自己，另一位就是《西游记》的导演杨洁，王崇秋的妻子，也是他一生的挚爱。

她是我的偶像，她和别人不一样

1966年4月的一天，王崇秋在电视台演播厅外的走廊里，第一次看见烫着短发、风风火火的她。

因为她出挑的长相和“前卫”的打扮，王崇秋多看了几眼，也在心里刻下了她的印记，他们的缘分就此开始。

那时王崇秋刚刚从部队专业到北京电视台不到半年时间，对很多同事还不熟悉，后来得知，她是文艺部戏曲节目的导演，名叫杨洁，是台里有名的才女。

后来的工作中，王崇秋和杨洁有了更多的接触和合作机会，他们一起录节目、下工厂采访，那时王崇秋的摄像技术还比较一般，杨洁给了他很多业务上的指导。

渐渐地，杨洁对工作的认真专业，和她敢说、敢做、敢承担的性格，深深吸引了王崇秋，他决定与这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女人共度余生。

当王崇秋向杨洁表白时，杨洁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别说她离过婚，王崇秋是未婚，单从年龄上杨洁比王崇秋整整大了13岁， 还带着三个孩子。这种情形在当时的年代，简直就是反常伦。

但王崇秋并不放弃，生活中他帮杨洁细心照顾孩子，工作中更是默契配合，用镜头拍出杨洁想要表达的深意。

本就性情刚毅的杨洁，也被王崇秋的真情打动，最终两人走到了一起，于1969年结为夫妻。

对于两人的结合，身边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还翻五次找他们谈话劝阻，杨洁的妈妈更是激烈反对。但他们“妇唱夫随”，活成了令人羡煞的神仙眷侣。

王崇秋“不问世事”，杨洁也是“逍遥派”，他们在一起聊思想，聊工作，彼此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能保持高度一致。

杨洁不会做饭，王崇秋就不让她进厨房，包干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有一天，杨洁拿出来一件驼色的毛衣让王崇秋试试大小，他才知道她手巧，偷偷织了礼物送给他，王崇秋心里十分温暖。

在王崇秋的陪伴下，杨洁艰难的单亲妈妈生活被笼罩了阳光。杨洁思想活泛，富有创意，加上她对艺术表达的独到视角，让王崇秋十分崇拜，两人是真正的灵魂伴侣。

1970年，他们的女儿YY出生，一家人其乐融融。

“革 命”路上手拉手，乐在其中

1981年11月的一天，王崇秋和杨洁都失眠了。

那天他们两人接到了台里的重大任务，拍摄电视剧版《西游记》。

正是这次拍摄，将杨洁从事业的低谷拉出来，站上了中国电视导演的顶峰。

但在当时的现实情况下，对两人无疑是非常大的挑战。

80年代物资缺乏，中国电视业刚刚起步，几乎所有的电视节目都是单机拍摄，这对于在演播厅，固定设备录制来说是比较容易的。

但要用一台摄像机拍一部数十集的电视连续剧，还是一部千变万化的神话剧。在这之前是从未有过的，这是新的突破。

并且，当时的摄录机器不是一体的，当摄像机需要变换角度，比如爬树、奔跑时，录像机也要跟着镜头移动。硕大的机器要实时灵活转移，这对拍摄制作会造成很大的难度。

即使条件如此恶劣，因为有王崇秋，所以杨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电视剧《西游记》的拍摄。

从1982年起的六年时间里，杨洁带着《西游记》剧组人员跋山涉水，

“飞”岩穿洞，拍出一帧帧或美轮美奂，或神奇变幻的奇特画面，让《西游记》成为了电视传奇。

这背后离不开王崇秋的艰辛付出，更离不开导演和摄像的交融配合。

每当演员心疼王摄像，想让他休息，杨洁总是抢先一步说：“没事儿，他不累......”

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咬紧牙坚持是为了能让电视剧尽早搬上屏幕，让所有人的努力被看见。

你走后，人生于我已无意义

拍摄完《西游记》后，杨洁导演陆续拍摄了多部经典影视剧，如《西施》《济公活佛》《朱元璋》《武夷仙凡界》《司马迁》等。

还指导87年“齐天乐”春节联欢晚会，总摄像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王崇秋。

他们所有的默契、信任和对电视艺术的共同热爱，都融入了作品里，让人们通过剧情领略名著的魅力与精华，一代又一代人传承中华文明。

在艺术之外，渐入高龄的两位老人也经历了人世间最深切的“离别”之痛。

2017年4月3日上午，88岁的杨洁在家中突然昏迷，随后医护人员赶到送往医院救治，直到4月15日去世，她始终没能再开口说一句话。

那一天成了王崇秋一生难以忘却的影像。

杨洁的离去也抽走了王崇秋的魂，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独自闭门在家。亲朋好友只得隔三岔五轮流到家里探望，陪他说话。

而后他在对爱人的日夜思念中写下了《敢问路在何方：我们的西游记》，以此缅怀爱妻。

面对采访，他总是说一句：“要是杨洁在就好了”。

更多的日子里，他在和杨洁共同生活过的家中，读书喝茶，回忆他们携手走过49年的点点滴滴。

正如他在书中所说，这一生最大的资本、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个好老伴，好爱人。

王崇秋终究是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