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照成为影帝的那天,他的朱砂痣从国外回来了。
我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知道这婚该离了。
可后来我在非洲的难民营,收到一封视频邮件。
高冷淡漠的男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抱着我们曾经一起养的盆栽痛哭。
「小宝,你妈妈不要我们了。」
1
迷迷糊糊睁眼时,床边还残留着祁照的体温。
他背身穿着衬衫,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淡。
「品牌方那边拿了礼服过来,我要去试穿,先出门了。」
今晚是电影节,而祁照是今年影帝的热门候选人。
大把的品牌方上赶着给他送礼服。
只是奇怪,这一次他没选那些知名的国际大牌,而是选了一个新锐设计师的小众礼服。
前几天我问起,他只是摇头:「工作室给选的,我不太清楚。」
见他说的不清不楚,我也没再追问。
祁照在我额间轻吻,转身离开。
我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却在枕边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指环。
掌心摊开,是我们的婚戒。
我眉心微皱。
这是祁照这个月第三次忘记戴戒指。
我和祁照隐婚三年。
除了亲朋好友之外,没人知道我们是夫妻。
我曾告知祁照,不用将婚戒戴出去,以免新闻胡乱猜测。
但他却固执地在每一次的活动将戒指戴在无名指。
见他坚持,我也不再开口。
只是看见时,心里总会泛起一丝甜蜜。
虽说父辈定下的婚事,但在三年的相处中,我也是真的喜欢上了祁照。
只是这一次……
算了。
或许是他最近连轴转,忙忘了。
等会儿给他送去就好。
2
到祁照给我发的场地门口时,电影节已经开始了。
我没有工作证,被工作人员拦在了围栏的后面。
给祁照打去的电话也没人接。
不能进后台,只能等在门外。
好在走红毯是在户外,我特地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以便等会儿祁照走红毯时看见我。
出门走得急,连外套都忘了套一件。
冷风吹得我头疼。
好不容易等到了祁照。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神色冷峻,衣服上有着若隐若现的花纹。
看向摄像机,点头示意。
我就站在摄像机的边上,他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我。
可他没转头。
因为有人朝他奔去。
一身红裙的女人撞进他的怀里。
祁照神色冷冷,想要推开她。
却在她出声后愣住,推开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
她说:「阿照,我回来了。」
我看见祁照晃了晃神,还是伸手推开了她。
还没等我松口气。
女人的手又挽上了祁照的手臂。
她俯身在祁照的耳边说了什么。
这一次,祁照没有再推开。
而是沉默地任由她挽着,走完了红毯。
我看着他们相挽的手臂,捏紧了手心的戒指。
女人的眉眼熟悉,我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
台上的女人笑得肆意张扬。
而我的眼睛却被刺得生疼。
3
祁照没有看到我,也没有再给我打来电话。
我耐不住冷,直接打车回了家。
电视里主持人捧着奖杯,激动地宣布祁照是新一届的影帝。
全场沸腾,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只是上台领奖时,不只是祁照一个人。
还有刚刚在红毯上撞进他怀里的红裙女人。
我想起了她的名字。
木笙。
我曾在祁照朋友那见过她的照片,那是他学生时代的前女友,心上的一枚朱砂痣。
大学毕业后她为了自己的服装设计事业,义无反顾地与祁照分手,奔向巴黎进修。
照片上的她明媚大方,与现在站在祁照身边的她别无二致。
主持人一脸八卦地问祁照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木笙笑着拉过话筒:「祁影帝是我的——」
语调拉长,尽显暧昧。
「她是我今天这件礼服的设计师。」祁照忽然间开口打断。
木笙神色僵了僵,又重新笑着开口,将话题圆了回去:「是啊,祁影帝身上这件礼服就是我设计的,大家要是喜欢的话,请多多找我定制服装哦。」
她大方的发言引得全场好评,主持人也适时地将话题拉开。
我沉默地关了电视,整个房间黯淡下来。
手机不断地弹出娱乐新闻的推送。
甚至还给我推送了木笙的微博。
我颤抖着点进最新一条。
她捧着祁照的奖杯,笑颜如花。
配文是【得偿所愿,佳人在怀。】
评论区里都是粉丝的祝福。
【为了梦想各自努力最后顶峰相见,太感动了吧。】
【刚刚在台上祁影帝看向木笙的眼神也太深情了!】
而这一晚,祁照也确实没有回来。
4
祁照是第二天才回的家。
我晚上从医院下班回来,就见他躺在沙发上,眉头皱着,浑身酒气。
连衣服都没换。
我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想让他换身衣服。
「祁照,起来。」
他轻轻应和了一声,将头搭在我的肩膀上,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终于拿到影帝了……你看到了吗?」
我愣了下,嘴角勾起,微微点着头:「看到了。」
可接下来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尾。
「笙笙,你看到了吗?」
扶起他的手一僵,我咬着牙将他推开,想要问清楚。
他叫的到底是笙笙,还是声声。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他衬衫领口的口红印就撞进了我的眼里。
脑海中划过之前在木笙微博下看到的那句评论。
顶峰相见。
看来没必要问了。
我松开手,任由祁照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这一撞,倒是让他醒了过来。
他揉着脑袋,迷迷瞪瞪地站起来就想要抱我。
我侧过身,没让他得逞。
他有些愣神:「怎么了?」
说着就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嫌我身上酒味臭?我现在就去洗澡。」
他洗完澡后我仍坐在沙发上。
手边是他刚换下来的,沾了唇印的衬衫。
我抬眸看向他:「你昨晚去哪了?」
或许是我语气过于冷冽,祁照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在我身边坐下,有些低声地开口。
「昨晚刘哥说要给我开庆功宴,就喝了些酒,喝醉了睡在了酒店,忘了给你打电话。」
他说完,我眨了眨眼,话题一转。
「木笙是谁?」
祁照想要来拉我的手停在半空,眼神躲闪。
「朋友。」
「是这种朋友吗?」
我举起衬衫,鲜红的唇印在祁照的眼前晃过。
他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声音有些硬:「昨晚她走路没站稳,我伸手扶住了她,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陆声,我们没什么,你相信我。」
他皱着眉看我,生怕我误会的样子,倒是看起来真诚。
不过我不信。
因为这件衬衫上有陌生的女人香水味。
我们对峙着,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拿,却被他抢先一步。
手抓了个空,撞倒了桌上的玻璃杯。
玻璃碎了一地。
小腿一阵刺痛,碎片划开了一个口子,不大,只是往外渗着血。
他没注意,抓着手机去了房间:「我去接个电话。」
再回来时他换了身衣服,拎起外套,面上有些歉意:「我朋友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我看着他,轻声问道:「哪个朋友?」
他换鞋的动作没停,却不敢回头看我:「普通朋友。」
5
我和祁照是在一场家宴上认识的。
我爷爷和他爷爷是战友。
据说他们曾在战场上互相发誓,只要活下去就和对方结成亲家。
只是可惜他两都生的是儿子,只能结为兄弟。
到了我和祁照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祁照当时已经是红极一时的当红小生了,我就只当是老人家上了年纪的糊涂话,没当回事。
却没想到老人家没把这当糊涂话。
拉着我和祁照的手就要让我们当场结婚。
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拒绝。
祁照却认真地点头:「我会好好照顾陆声的。」
后来他才和我解释,祁老爷子患了癌症,时日无多。
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他成家立业。
现在立业了,只差成家。
念着两家的交情,我决定可以帮祁照一把。
于是就这么和他结了婚。
我们约定等到祁爷爷过世后就离婚。
一开始我只是抱着多一个室友的心态和他相处。
可成年人的感情,就是来得猝不及防。
一次醉酒,我们负距离接触。
从此之后室友情变质为了爱情,我们也默契地没有人再提起离婚的事。
直到现在。
祁照走后不久,同事忽然发信息给我。
她说家里出了事,想让我替她上一晚急诊夜班。
正好我第二天是休假,便应了她的请求。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到木笙,是在急诊室里。
她身边还站着我那半夜急匆匆出门的老公。
6
祁照看见我时,原本绷着的脸色忽然间有些慌乱。
扶着木笙的手一下子撒开。
木笙没站稳,朝他摔去,他又不得已虚虚扶住。
眼神看向我,与我对上后又有些心虚地移开。
我沉了沉声:「把病人扶到凳子上来。」
见我发了话,他把木笙扶到凳子上之后连连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冷着脸,不知道给谁看。
我没搭理他,看了眼木笙的脚。
肿起来一大块,像是被重物砸中,还有一条细长的伤口,往外渗着血。
我小腿的伤口忽然一阵刺痛。
「怎么弄的?」
「缝纫机从桌子上掉下来,砸到了脚。」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给她开了些药,嘱咐着吃药的忌口。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朝身后叫道:「阿照,太多了我记不清,你帮我记一下。」
祁照冷着脸没动:「开手机录音。」
话是对木笙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木笙没听出来祁照的意思,又或许是听出来了,却还在撒着娇。
「你帮我记嘛,以前都是你记着的啊,还会按照忌口给我做饭吃呢。」
我给木笙包扎的手一抖,不小心用了些力。
她皱着眉「嘶」了一声,埋怨道:「轻点啊,很疼。」
我没说话,继续包扎着。
反而是祁照像是被点着了,沉声吼着木笙:「疼就忍着!」
木笙闭了嘴,但却忽然抬眼看向我,勾起嘴角嗤笑。
她认出我了。
刚刚的一切都是她对我的挑衅。
急诊忙了一个晚上,等我脱下白大褂走出急诊室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门外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人影,戴着口罩,帽子罩着头,裹得严实低着头浅睡。
木笙已经不见了身影,估计是早就离开了。
手机里适时弹出今天的娱乐头条。
「祁影帝深夜陪伴设计师前女友出入医院,或是好事将近。」
手机的提示音惊醒了祁照,见我站在他面前,他急急起身想要拉我的手。
一改平时冷淡的神色。
「陆声,昨晚是因为……」
「祁照,我们离婚吧。」
我忽然间觉得没趣,不想听他的解释。
7
祁照罕见地慌了神,想要来拉我的手。
我退后一步躲开,冷着脸。
他还想上前,但医院的人越来越多,他怕被人认出,低垂着眉眼,语调带了些乞求。
「回家再说好吗?」
我们回了家。
门还未关稳,他就急着扯下口罩和帽子,揽住我的腰将我抵在门上横冲直撞地吻下来。
我用力想要推开他。
但男女力量悬殊,他紧紧抱着我,让我伸不开手。
他吻得用力,我快要喘不上气,重重咬了一下他的唇。
他终于才吃痛地撒开嘴。
揽着我的手却仍旧不放,而是一个提手,将我抱了起来,带进了房间里。
祁照将我压倒在床上,双手扯着我的衣服。
我挣扎着骂他:「祁照!你停下!」
「不要。」他闷着声,紧绷着下巴,「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婚。」
「不可能!」
「那我也不可能!」
他用力得很,却还是记得要用手垫着我的头,手背一下一下撞上床头。
窗帘缓缓落下。
满屋旖旎,暧昧横生。
……
他捏着我的手心,放弱了语气。
「声声,能不能不离婚?」
「我跟木笙没什么,她就是我前女友,她刚回京市,没什么朋友,所以出事了就先找了我,我保证下一次不会了。」
抬了一辈子头的祁照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哄着人。
但却还在骗人。
我冷冷地抽出手,起身捡起落了一地的衣服。
「我说要离婚不是赌气,不会因为你的一两句解释就改变。」
「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婚内强奸,如果不想我告你,最好还是乖乖和我离婚。」
祁照咬着牙,有些不可置信。
「陆声,我们好歹也做了三年夫妻,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摊开手心。
「没有感情的是你吧?」
「这么久了,你有找过这枚戒指吗?」
祁照看着躺在我掌心的那枚戒指,下意识去摸右手的无名指。
空空荡荡。
他心一沉,有些慌乱:「我……」
我看着他,无比冷静:「明天,去民政局取号离婚。」
8
我们还是没能去民政局离婚。
因为祁爷爷突然发来信息,叫我们回家里吃饭。
祁照给刘哥打去电话,推掉了今天的海报拍摄。
打完电话后他瞥了我一眼,生怕我开口拒绝,在我还没说话之前出了声。
「老头子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总不好拒绝。」
末了还补上一句。
「他老人家也挺想你的。」
我想了想,还是点头。
爷爷去世之后,祁爷爷待我如亲孙女,如今他说想要见面,自然是不好推辞。
离婚哪天都行。
见我答应,祁照松了口气。
着急忙慌地就把我塞进了车里,生怕我突然改口。
祁爷爷早早就等在了祁宅门口。
见我们到了后,弯着眉眼迎了上来:「诶哟我的孙子孙媳妇来了。」
我笑着搭上他的手:「是啊,我们来看您啦。」
祁照提着一堆补品跟在身后,刚想开口,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
「祁爷爷!」
木笙从祁宅里出来,熟稔地接过祁照手里的补品:「回来看爷爷还带这么多补品呀。」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祁照冷下脸:「你怎么在这?」
祁爷爷拿着拐杖敲了下祁照的腿:「你小子,木小姐是特意过来给你送衣服的,她说去你家里没找到你,衣服要改得急,就找到这里来了。」
木笙就着祁爷爷的话点了点头,还顺带着瞥了我一眼。
衣服急着改?
我看不像,倒像是故意来挑衅的。
祁照黑着脸,默不吭声。
我拉着祁爷爷先进了房子,留下他们旧情人在后面好叙叙旧。
见我没什么情绪波动,祁照脸更黑了。
客厅里木笙替祁照量着衣长,一边说着量不准,一边往祁照身上贴。
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做戏,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明艳大美女也只能使出这些下三滥的伎俩,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失望。
衣长还没量完,祁爷爷就喊着我们吃饭。
祁照蹙着眉退后两步,拉开了和木笙的距离。
「我们要吃饭了,你就回去吧。」
木笙面上的表情僵了僵,刚想开口,祁爷爷就替她说了。
「木小姐也留下来吃吧,人多热闹点。」
9
餐桌前,祁照身边空了个位置。
他看向我,轻声开口:「过来坐。」
我没回话,而是坐到了祁爷爷的身旁。
他脸色阴沉,好半天没再说话。
木笙顺势在他身旁坐下。
吃饭时还不停地给他夹着菜。
他倒是硬气,一口也没吃,只低着头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连祁爷爷叫他好几声他也没应。
我瞥了一眼暗自较劲的两人,转头和祁爷爷聊起天。
「小声啊,你们结婚也有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祁爷爷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手。
「爷爷老了,估计活不长咯,就指着闭眼前能抱上重孙子。」
祁照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我,目光灼灼。
我张了张嘴,还未出声,木笙就抢先我一步。
她弯着眉眼,姿态大方:「爷爷您就别担心了,会有重孙子的。」
这句话带了些歧义,祁爷爷年纪虽然大了,但战场上活下来的,哪个不是人精。
一下就听出了木笙的不怀好意。
他脸色有些不悦,没回木笙的话,而是看向祁照:「臭小子,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我移开与祁照对视的眼神,他眼里的情绪落下来,低垂着头:「听声声的。」
话题转到了我身上,我笑了笑,往祁爷爷碗里夹了个菜:「会有的爷爷。」
见我不想多说,祁爷爷就转了个话头,没再提起孩子的事。
期间祁爷爷手抖没拿稳筷子,我弯下身去捡。
却看到了餐桌下,木笙的脚正蹭着祁照小腿,一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