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语文艺圈,刀郎、郭德纲、赵本山是三个绕不开的名字。他们凭借接地气的作品火遍大江南北,收获海量观众与超高票房,却不约而同地被主流精英圈贴上“低俗”“没品质”的标签,甚至被指责“让行业倒退”。
不少人听多了相似的批评,会忍不住觉得三人是“一丘之貉”,但剥开舆论的迷雾就会发现,这场持续多年的争议,从来不是艺术高低的评判,而是一场关于审美话语权的博弈。
三人被批评的话术几乎如出一辙,仿佛出自同一本“精英批评手册”。
郭德纲被批“相声倒退”“不具备审美”,遭遇“郭德纲现象是相声的悲哀”的指责,有人拿德云社的票房热度反向质疑其艺术价值,称他“迎合大众丢了相声风骨”。
刀郎更曾深陷舆论漩涡,一句“华语乐坛倒退15年”被解读为直指于他,“刀郎现象是流行音乐的悲哀”,“不具备审美观点”,要把他的专辑扔进垃圾桶,核心论调都是“不高雅、没品质”。
赵本山的小品则被批“低俗、拿弱势群体取乐”,评价《不差钱》“层次低”,认为其只拼搞笑、缺乏思想深度,格调不高。这些批评看似针对不同个体,实则遵循着相同的逻辑:用“高雅”的标尺否定通俗艺术的价值。
之所以会产生“一丘之貉”的错觉,根源在于三人有着高度相似的成长路径与舆论遭遇。
从出身与路径来看,他们都是草根起家,没有主流文艺圈的背景加持,靠的是扎根民间的内容打动观众。
郭德纲从天津茶馆到北京小剧场,用传统相声的“说学逗唱”盘活濒临消亡的行业。
刀郎带着西域风情的民谣,唱出普通人的悲欢离合,打破主流流行乐的审美垄断。
赵本山从铁岭农村的田间地头走上春晚,用东北方言和农民形象,让小品成为全民过年的文化符号。
他们走的都是市场路线,作品充满烟火气,自然与主流文艺圈的审美标准存在偏差。
从批评逻辑来看,精英圈始终用“高雅/低俗”的二元对立思维划线,将“大众喜欢”与“艺术价值”粗暴割裂。
在部分批评者眼中,越是受普通观众追捧、票房越高的作品,越“没品质”,仿佛大众的审美天然低于精英的品味。
这种逻辑忽视了艺术的多元性,正如学者舒斯特曼所批判的,传统艺术评论往往狭隘地垄断审美话语权,将通俗艺术视为“高雅艺术的替代品”,却忘了荷马史诗、莎士比亚戏剧起初都是通俗娱乐。
从传播节奏来看,三人都经历了“民间爆红—主流批评—舆论分裂”的过程。
他们先凭借作品在民间积累超高人气,形成现象级传播,随后遭到主流精英圈的集中质疑,最终形成“圈里骂、圈外捧”的独特舆论场。
这种分裂本质上是审美差异的集中爆发,而非作品本身存在不可饶恕的缺陷。
但将三人简单归为“一丘之貉”,显然忽视了他们各自的艺术特质与行业贡献。
郭德纲的核心价值在于“传承与盘活”,他深耕相声传统,挖掘整理大量濒临失传的传统段子,用小剧场模式让相声重新回归大众视野,争议多集中在早期伦理哏、砸挂的尺度把握,后期也在不断平衡通俗与格调。
刀郎的争议源于“审美差异而非内容低俗”,他的音乐融合民间曲调与西域风情,与主流流行乐的精致化审美脱节,而《罗刹海市》中对现实的隐喻与文化解构,更彰显了其创作深度。
赵本山则以“通俗喜剧+现实关照”立足,早期作品精准捕捉时代变迁中的民生百态,虽后期因部分桥段被批“拿弱者开涮”,但不可否认他将小品从地方曲艺推向全国,完成了该艺术形式的普及与商业化,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记忆。
这场持续多年的争议,真相从来不是“艺术倒退”,而是“审美碰撞”。刀郎、郭德纲、赵本山的爆火,恰恰证明了大众喜欢的通俗艺术并非没有价值。
《诗经》中的“风”本是各地民歌民谣,却成为中国文学的源头;赵季平既创作出《好汉歌》这样的通俗佳作,也能谱写典雅的交响篇章,证明雅从来不是天生的居高临下,而是从俗的土壤中淬炼而来。
主流审美没有资格垄断“高雅”的定义,艺术的价值也不该由少数精英评判。鲁迅曾点明文艺应是多数人能鉴赏的存在,白居易写诗必念给老妪听,追求通俗易懂。
刀郎的歌、郭德纲的相声、赵本山的小品,或许不符合部分精英的审美标准,却能让普通人获得慰藉与快乐,这正是艺术最本真的价值之一。
所谓“一丘之貉”的标签,不过是三人都站在了“雅俗之争”的风口上,成为审美冲突的靶子。
艺术从来不是只有唯一解的数学题,高雅与通俗本无绝对界限。当我们放下偏见就会发现,真正的文艺繁荣,既需要庙堂之音的典雅,也需要市井之作的鲜活。
刀郎、郭德纲、赵本山用他们的作品证明,扎根民间的艺术同样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而那些动辄扣“低俗”帽子的批评,终究会在时间与人民的检验中,逐渐失去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