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之夜星光熠熠,潘虹造型失准,凯丽略显刻意,陶慧敏大方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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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届新时代国际电影节颁奖礼上,沈丹萍、潘虹、王馥荔、陶慧敏、侯勇、张凯丽这些名字一起走出来。他们走红毯的样子,被人拍了照,放到网上。很多人讨论,说衣服。说这个穿得太大胆,那个又太保守。或者说,这个年纪不该这么穿。这些话,听起来是在说衣服。不对。这些话是在说,我们不知道怎么看了。我们看惯了年轻的脸,看惯了某一种样子。突然看到另一种样子,我们手里那把尺子,量不准了。

那把尺子,是青春。我们的眼睛,被训练得太久了。电视上,广告里,手机屏幕里,晃来晃去的都是年轻的面孔。好看,有活力,像刚摘下来的水果。看久了,就觉得美就该是那样。紧致的皮肤,轻盈的身体,最新款的衣服。一套标准就这么定下来了。它成了默认的选项。不,它成了唯一的选项。任何偏离这个选项的样子,都会让人愣一下。愣一下之后,我们就会拿出那把青春的尺子,去量。量出来的结果,当然是“不对”。潘虹那件叠穿的外套,张凯丽那条短裙,陶慧敏那身端庄的旗袍。它们出现在那个灯光很亮的地方,就像几个陌生的词汇,突然插进一篇你背熟了的课文里。你读不顺了。你觉得别扭。问题不在词汇本身。问题在那篇课文,太单一了。它只教你欣赏一种美。

这是一种文化上的困境。我们失去了语言。面对一种由时间、经历、还有个人选择共同雕刻出来的状态,我们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它。我们只会说,显年轻,或者不显年轻。我们只会说,时尚,或者过时。这些词太薄了,盖不住那么丰富的东西。那是一种从容,是知道自己是谁之后才有的放松。也是一种尝试,是到了某个阶段依然敢做点新事的勇气。更是一种自洽,是角色和本人、过去和现在混在一起的味道。这些,我们的语言里没有对应的夸奖。我们的夸奖体系,是为青春的胜利准备的。你保养得好,像年轻人,我们夸。你打破了年龄的预期,我们惊讶。但如果一个人,就是坦然地、甚至略带笨拙地展示着时间流过后的痕迹,同时依然保有鲜明的自我。我们沉默了。我们不知道这好不好。我们得想一想。想的时候,往往就先用那把旧尺子,量出一个“怪”字。

这很讽刺。真的。我们总说看重演技,看重实力。说他们是“老戏骨”。戏骨,是演戏的骨头,是撑起一部戏的力量。这个词听起来很有分量。可一到红毯上,灯光一打,镜头一对准,评价的标准立刻就变了。骨头看不见了,看见的只是皮囊,只是包裹骨头的衣服。一个演员用几十年时间,把生命揉进一个个角色里,变成我们共同的记忆。可到了能被所有人看见的场合,关于他们的公共对话,却轻易地滑向了“她这件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适”。这就像评价一把好刀,不去说它钢火如何,刀刃怎样,却只议论它的刀鞘花纹是不是今年流行。不是刀鞘不重要。是这关注点,放错了地方。它把最深的价值,用最浅的尺子量了。

代价是什么。代价是空间被压缩了。那些还在认真演戏的资深演员,他们的公共空间,除了角色,还剩下什么?如果每一次公开露面,都可能因为外表引发一场小小的、并不友善的议论,他们会怎么做。很多人会选择安全。穿最不会出错的衣服,做最不会出错的表情。把自己收起来,收到一个叫“德高望重”的套子里。那里面安全,但也无趣。没有人的气息。还有更多人,可能就慢慢退到镜头外面去了。因为那个被灯光照亮的区域,评价体系太单一,也太苛刻了。它对青春的、新鲜的事物敞开怀抱,对成熟的、复杂的美,却设置了一道无形的门槛。这道门槛不是年龄,是眼光。是我们所有人的眼光。

这不仅仅是几个演员的事。这是一个文化景观的问题。如果我们的屏幕上,公共视野里,只有一种年龄阶段的美被充分展示和赞美,那这个景观是单调的,也是脆弱的。它缺少层次,缺少时间的厚度。它像一片只开一种花的园子,再鲜艳,也显得贫乏。生命的河流是连续的,从激流到深潭,每个段落都有它的风景。我们不应该只在上游欢呼,而对中下游的宽阔与深邃,视而不见,或者指指点点。学会欣赏潘虹的叠穿,欣赏张凯丽的利落,欣赏陶慧敏的典雅,甚至欣赏她们任何一次“失败”的尝试,这本身就是在拓展我们对于美,对于得体,对于一个人该如何存在的想象边界。他们的在场,本身就是意义。他们站在那里,就是告诉所有人,艺术生命可以很长,人的状态可以很多样。这不叫不服老。这叫,无视那套单一的规则。

讨论他们该穿什么,是小事。但能不能看懂他们穿什么,是大事。这考验一个社会的成熟度。成熟的文明,应该能从容欣赏生命各个阶段的绽放。而不是手里只攥着一把尺子,量遍天下。那把尺子,该扔了。我们得学会用眼睛看,用心去理解。理解一种美,它可能带着皱纹,可能不那么紧跟潮流,但它有力量,有故事,有自己完整的逻辑。那种美,不解释,不讨好,只是存在。就像他们这次走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