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双全,自成“花”派——记“二度梅”得主吴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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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大师系列之范瑞娟和她弟子们(二)

如果说陈琦是范派艺术正本清源的守护者,那么吴凤花则是将这座传统高峰推向崭新海拔的攀登者与开拓者。她以越剧女小生首位“二度梅”得主的至高荣誉,不仅证明了范派在当代的巅峰生命力,更用自己清亮高亢的嗓音与文武双全的舞台风范,开创了独树一帜的新范派气象。

吴凤花的艺术起点,充满了戏剧性的转折与艰辛的淬火。13岁入行,先后被安排学习老生、花旦,最后才定攻小生。每一次改行,都意味着从零开始,重练基本功。这段折腾的经历,反而为她打下了异常全面的功底——老生的沉稳、花旦的细腻,最终都熔铸于小生的俊逸之中。

练功时锁骨断裂,演出中多次带伤、甚至骨折上台,长期化妆导致皮肤铅汞中毒……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磨难,在她口中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戏比天大。正是这份近乎自虐的坚韧,锻造了她舞台上那股文戏武演、武戏文演 的独特精气神,让书生有了侠气,武将有了文心。

1987年拜师范瑞娟,是吴凤花艺术生命的正式奠基,却也开启了她最具争议的探索之路。

拜师仪式上,范瑞娟赠予她一把自己演梁山伯时用过的洒金折扇。这把后来贴满胶布、已无法打开的折扇,成为了师徒间精神传承的至高信物。范老在绍兴饭店草坪上手把手教她的第一出戏《回十八》,更是将范派的魂直接注入了她的艺术血脉。

吴凤花的嗓音清亮高亢,金属质感强,与传统范派的醇厚质朴形成了鲜明对比。初登舞台,“像绍剧不像越剧”“丢了范派韵味”的批评不绝于耳。这迫使她必须回答一个根本性问题:传承,究竟是复制老师的“形”,还是继承老师的“神”并活出自己的“魂”?

关键时刻,宗师范瑞娟的定调至关重要。她公开力挺:“凤花嗓子亮,是演文武小生的好料子。流派不是框框,她的腔是从范派里生出来的,有她自己的味儿,这不是错,是活路。” 这份开阔的胸襟与前瞻的眼光,为吴凤花的艺术突围提供了最宝贵的“合法性”与底气。

吴凤花的艺术成就,体现在她成功地将个人特质与流派精髓相结合,并推向极致。1996年凭《陆文龙》首夺梅花奖,2011年又以《狸猫换太子》中的陈琳一角,成为自中国戏剧梅花奖设立“二度梅”奖项以来,首位获此殊荣的越剧女小生演员。这两个角色,恰恰代表了她艺术探索的两极:《陆文龙》是武将的悲怆与激昂,她以高亢入云的唱腔和矫健的身段,展现了范派前所未有的英武之气;《狸猫换太子》中的陈琳则是内敛的忠仆,她融入老生腔的沉郁苍劲,突破了小生行当的局限,实现了“以腔塑人”的至高境界。

业内逐渐认可她开创的“新范派”风格。其核心在于:骨子是范派的严谨框架与真挚情感,血肉却是她个人的清亮音色、顿挫节奏和跨界融合(吸收京剧、昆曲等养分)。 她让范派不仅能完美诠释《梁祝》的古典爱情,更能承载《屈原》《王阳明》等文人戏的历史厚重感,极大地拓宽了流派的题材疆域与表现力。

艺术上的巅峰并未让她止步。作为绍兴小百花越剧艺术传习中心的党支部书记和艺术总监,她完成了从名角儿到掌门人的转身。

对徒弟如裘再萍、陈蒙尔等,她艺术上要求极致严苛,一个眼神、半步台步都细细打磨;生活上却关怀备至,是徒弟们心中敬畏又依赖的“严师+慈母”。她传授的不只是技艺,更是“先成人后成戏”的艺德与对舞台的敬畏。

她带领“绍百”这个县级剧团,创排了一系列叫好又叫座的新编历史剧,让剧团成为全国越剧界一面鲜明的旗帜。她用自己的影响力和管理智慧,为范派、为越剧培养着下一代中坚力量。

吴凤花的艺术人生,是一部生动的“守正创新”教科书。她以对范派核心精神的绝对忠诚为“守正”,以结合自身条件、回应时代审美的创造性转化为“创新”。争议于她,不是阻力,而是磨刀石;高峰于她,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在范瑞娟先生开创的星河中,陈琦是那颗守护源流本色的恒星,而吴凤花,则是那颗燃烧自己、照亮新航道的超新星。她证明了,真正的传承,不仅是火炬的传递,更是让火焰在新的时空里,燃烧出属于自己的、更璀璨的光芒。

后续篇章提示:吴凤花的故事是关于超越与开宗的传奇。接下来,我们将目光转向范派艺术谱系中另一位关键人物——徐铭。作为范瑞娟先生的关门弟子,她将如何以更富现代戏剧张力的演绎,为古老的范派打开一扇面向未来的新大门?她的故事,将是实验与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