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灯光下,一位头发花白的女教授正仔细解读着陶渊明的手抄本,窗外的剑桥镇夜幕低垂,她手中的古籍跨越了1600年的时空,也连接着她从天津到波士顿的传奇人生。
1971年出生于哈尔滨的田晓菲,成长在文学氛围浓厚的家庭中,她的父母都从事文字工作,家中的藏书成为她童年时期的阅读宝库。
四岁时,她已经在《天津日报》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首诗,到17岁时,这位少女已经出版了3本诗集。
田晓菲的早慧令人惊叹,她年仅13岁,还是一名初中生时,就因已出版多本诗集而被北京大学破格录取。天津文联大院是她成长的环境,那里常常聚集着文学人士吟咏诗词。
年幼的田晓菲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跑去玩耍,而是安静地聆听大人们的文学讨论,默默吸收着文字的芬芳。
1987年,正值北京大学建校90周年前夕,田晓菲写下了《十三岁的际遇》。
这篇文章后来被选入中学课本,成为她少年时代的代表作。
在北大的日子里,田晓菲常常感到孤独与不适应。她努力融入新环境,但高年级学长们好奇的目光让她不安。为了逃避孤独,她常常泡在图书馆里,借书自学,寻求文学的慰藉。
1989年,田晓菲踏上了赴美留学的旅程,这一选择部分源于她对诗歌偶像海子之死的冲击与迷茫。
尽管后来田晓菲本人澄清她从未见过海子,这个故事反映出的编故事人心态让她感到有趣。
1991年,她在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立大学获得英国文学硕士学位,之后进入哈佛大学攻读比较文学,很快田晓菲就获得哈佛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学位,成为该校历史上最年轻的博士生。
而且在哈佛,田晓菲遇到了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男人,斯蒂芬·欧文(中文名宇文所安)。
2001年,28岁的田晓菲做出了一个令国内文化界震惊的决定,她嫁给了53岁的美国导师斯蒂芬·欧文,并加入美国国籍,消息传出,立即引发了广泛讨论和质疑。
田晓菲的父母强烈反对这段婚姻,国内舆论对她的选择也充满不解和批评,当时中美关系紧张,田晓菲的这一举动被一些人解读为“背叛”。
但田晓菲只是淡淡回应:“我要的,是一个灵魂契合的人。”事实上,她与宇文所安在文学上的共鸣远超常人想象。两人初次见面时,宇文所安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就让田晓菲感到震惊。
宇文所安曾用脚丈量长城,用手抚摸过敦煌莫高窟,对中国文化的热爱深深打动了田晓菲。
尽管婚姻备受争议,田晓菲的学术道路却一片光明。她曾担任哈佛大学东亚地域研究院主任,并于2006年9月成为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当时不满35岁。
她的研究聚焦于中古文学与文化、手抄本文化、宫廷文化及近现代中国研究。田晓菲的重要著作包括《尘几录:陶渊明与手抄本文化研究》《烽火与流星:萧梁王朝的文学与文化》等。
2016年,她的译作《微虫世界:一部太平天国回忆录》获得了美国亚洲研究协会首届“韩南翻译奖”。她还曾获得哈佛大学卡波特奖、哈佛大学文理研究学院门德尔松优秀导师奖等荣誉。
在《尘几录:陶渊明与手抄本文化研究》中,田晓菲像一个侦探,在历史和文字的迷宫中寻找、甄别、调查。她发现不同时代的传世手抄本在流传中被不断改写和演绎,背后似乎站着不同的陶渊明。
而她自己也像是一个被想象、被演绎的“陶渊明”。田晓菲对此有着清醒认识:“我有很多标签,很多身份,没有一个单一的标签和身份能够代表我。”
对于外界赋予她的“天才少女”标签和婚姻传奇,她淡然处之:“别人怎么看你,从来都不反映你在哪里,只反映他们自己在哪里或者‘还在’哪里。”
如今,田晓菲仍在哈佛大学东亚系担任中国文学教授。她的学术休假显示为2023-2024学年。
她的课堂上,研究生课程都是中国中古文学的专题课,从魏晋南北朝文学到唐代、宋代文学。本科生的课程则常常是“中国古典文学介绍”——从《诗经》《楚辞》一直讲到《红楼梦》。
近年来,从研究生到本科生,越来越多的学生是华人。田晓菲特别希望学生的种族、语言、文化背景更多样化:“因为如果在未来的世界,只有中国人才对中国文学感兴趣,那岂不是中国文化最大的悲哀吗!”
她与丈夫宇文所安共同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学的海外传播工作,夫妻俩甚至共同策划了“中国文学海外传播计划”。
不久前,一张田晓菲回国参加学术会议的照片在网上流传,照片中的她头发花白。实际上,田晓菲的白发源于她日夜伏案的学术生涯。
她的丈夫宇文所安经常承担家务和烹饪中国菜的工作。两人在哈佛的校园里,依然会一起讨论李白和杜甫,偶尔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