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刚下完那场雪，天灰得厉害，朋友圈突然刷出几个老演员的悼念，才晓得何晴不在了。没惊动媒体，也没热搜，就像她当年在《西游记》演怜怜时那样，轻轻巧巧来，又轻轻巧巧走了。可后来听人讲起她的最后几年，心口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

她在床上躺了快一年，话越来越少。2024年肿瘤扩散后，连坐起来都费劲。可每次儿子许何发工作消息给她，她都让保姆录一句“我知道”，声音轻得像耳语，但一字一句，全存着。那年中戏录取通知书下来，她只在朋友圈写了四个字：“他做到了”。谁去问她要不要宣传，她摆摆手，说孩子的事，自己闯出来才踏实。

药是从2018年开始贵起来的，一盒三千二，每月两盒。她退圈早，没演出、没综艺、没广告，银行里那点钱，耗得一天比一天薄。黄绮珊说有次想偷偷塞两万过去，被她原封不动退回来，还笑：“我还能撑，真不行了再找你。”可背地里，药是真断过。保姆撞见她把药藏柜子里，劝她，她只说：“给许何的课费不能少。”

王卫国去看她那天，她正发烧，39度，脸白得发青。说要自己走医院，几百块救护车“烧”的不是油是钱。王卫国急了，直接把她抱起来就走，骂她傻，她靠在车门上还笑：“省一点是一点嘛。”这话听着眼泪打转——当年拍戏片酬上万，能请全组吃三顿宵夜的人，如今为几百块咬牙。

王明强最扛不住的是退休手续那茬。2024年夏天，她躺在那儿，气音都快接不上，还扯着他手：“帮我续上昆剧团的工龄……每月能多四百七，药钱……凑个零头也好。”他跑了几个月，1990年的工资条死活找不到。她临走前一周还在问：“批了吗？”他只能点头，哄她说快了。

年轻时可不是这样。浙昆那阵子，她爬黄龙洞的树比谁都快，演貂蝉时头发一挽，后台一群人看愣。张山记得，有次她看见剧组灯光师骂女场务，抄起酒碗直接泼过去，碎瓷碴溅了一地。没人觉得她凶，反而敬她。后来买了新车，头一件事是让装修师傅坐上去试试，“以后你也有的。”这种话说得坦荡，也做得认真。

马德华听到消息，筷子掉了。那个在《西游记》里一笑两个酒窝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轮椅上说话断片的人？她最后一次见张山，硬撑着坐起来，塞给他几个鸡蛋，说“等好了咱们再聚”。可她眼睛早就花了，嘴也歪了，话不成句，偏不肯认输。王明强放李雪健的采访视频给她看，她眼眶红了，低声说：“我也能熬过去。”

走那天，北京初雪。许何在告别式上一滴泪没掉，只说：“妈妈喜欢雪，这雪是给她下的。”他24岁，话不多，但站得直。他知道，演好每一场戏，才是对她最好的回话。

那本许何和许亚军一起拍的杂志，她一直放在枕边，翻得边都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