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的时候，刘尚娴只有23岁，还在电影学院读书，没打算演重要角色，谢晋导演觉得她长得像田华，就让她去试镜《英雄儿女》里的王芳，她之前不会这些表演技巧，赶紧去学习打大鼓、练习舞蹈，连牙齿也去矫正了，这不是因为她天赋过人，而是那时候被选上了就得努力把自己变成符合要求的人。

随着电影上映，全国观众都熟悉了王芳这个名字，可它也变成她的束缚，大家记住的是那个角色，不是她本人，后来她想尝试其他戏路，观众一看还是觉得她是“王芳”，根本没法走出这个印象，她不是不愿意改变，是别人不给她机会去转变。

到了1966年，情况变得更糟，她家是知识分子背景，这在当时就成了问题，她直接从主演变成场记，后来又被下放到干校干活，整整十多年没人找她演戏，不是她演技不行，而是她的身份让她没法说话，同期的其他演员还能拍点片子，她却连边都沾不上，八一厂那套规矩就是这样，出身不好就别想露脸。

那几年她几乎没什么朋友，只有沈国瑞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在录音组工作，清楚电影圈是怎么运作的，两人异地时，他每个月寄去点心、衣服，写信也不提辛苦，只说厂里谁又调了岗位，食堂饭菜变好了，这不是什么浪漫故事，而是他们用最平常的方式对抗那个乱七八糟的年代，1969年他们结婚生子，家里成了她的避风港，沈国瑞扛着金钱和压力，让她还能保持一点专业人的尊严。

1979年她重新出来工作，在电影《怒吼吧！黄河》里演了一个角色，不过已经不再是年轻女主角那样的位置了，她没有说什么，很快转去做了导演，八十年代拍了《风雨下钟山》《媳妇们的心事》，这些片子讲的是普通人生活中的事情，她不再需要靠外表来谋生，而是依靠自己的头脑、安排场面的本事和讲好故事的能力，重新站稳了脚跟，当演员的路走不通，她就去成为掌握镜头的那个人。

如今她八十三岁，还在演戏，接些像《千年小金龙》里的小角色，不是为了出名，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时看看书、写写字、养养花、散散步，她已经不需要再证明自己什么，当年被推到台前，现在自己退到幕后，没有人逼她说话，她也不主动开口，她的故事没有绯闻、没有炒作、也没有回忆录，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存在着。

有人说她运气不好，我却认为她很聪明，当时代压下来时，她没有硬碰硬，也没有抱怨，而是悄悄换了个位置，把“演员”这个身份放下，换成导演、母亲、妻子和退休老人，她没有战胜体制，但也没有被体制完全击垮，她用自己的方式，在夹缝里活出了自己的节奏。

时间久了，大家反而记住王芳这个人，不是因为她做过什么特别的事，而是她一直慢慢走自己的路，默默做自己的事，从来不为委屈喊冤，也不求别人多看她一眼，就这样一点点从一个名字变成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