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63岁的黄霑走了。肺癌夺走了一个吵吵嚷嚷、风流成性，却又才华炸裂的灵魂。葬礼那天，万人空巷，张国荣生前曾说“听黄霑讲话，比听歌还有趣”，而在他离开之后，人们才发现，原来那个满嘴跑火车、喝酒撒尿上头条的家伙，早就把整个香港的江湖气都写进了歌里。

你很难用好或坏去定义黄霑。他写得出“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也能在酒桌上对着成龙当众撒尿，撒完自己还浑然不知。这事儿后来传开了，成龙气得要打人，洪金宝拉都拉不住。等黄霑清醒过来，二话不说，“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你别说，这种“做错就认”的劲儿，反而让成龙觉得他够真，俩人后来还真成了朋友。

他的人生就像他写的《沧海一声笑》，表面是洒脱豪迈，内里却有说不出的悲凉。70年代他在广告公司做创意，手下有个年轻女助手叫陈惠敏，比他小17岁。1995年，两人在美国悄悄领了证。那时候他已经54了，经历过两段轰动的情事，尤其和林燕妮那段，简直像小说。

林燕妮是谁？金庸亲口夸过的才女，写散文像呼吸一样自然。她原是李小龙哥哥的太太，离婚后遇上黄霑，俩人一见钟情。可问题来了——黄霑当时老婆华娃正怀着第三胎，八个月大。他硬是提出离婚，一句“我是全世界最坏的男人”算是认了罪。可认归认，旋即就跟林燕妮高调出双入对。1989年，他在金庸家里求婚，金庸当场写了一副对联：“黄鸟栖燕巢与子偕老，林花沾朝露共君永年。”多美的祝福，谁料最后林燕妮临阵反悔，婚没结成，关系闹得撕破脸。有人说她抓到了黄霑和秘书的暧昧，也有人说她开口要百万珠宝，黄霑嫌贵不肯买。真相没人知道，但黄霑失恋后那句“放狗屁，失恋得都想上吊了”倒是传遍了圈内。

为了散心，他跟倪匡、蔡澜整了个《今夜不设防》，节目里搂美女、亲张国荣，嘴上说着“看不够美女”，实则心里苦。他自嘲“好色无胆、好酒无量、好钱无能”，听着是玩笑，细品全是自白。大家反而爱他这份真实，毕竟那个年代，太多人 pretending（假装）体面。

他早年在港大读中文，诗词功底扎实。80年代和顾嘉辉组成“辉黄”组合，武侠片主题曲几乎被他们包圆了。但最神的一笔，还得是《笑傲江湖》的《沧海一声笑》。徐克前后退了他六稿，黄霑被逼到墙角，某天翻古籍看到“大乐必易”四个字，突然开窍——最厉害的音乐，其实最简单。他用五声音阶，半小时填完词，甩给徐克一句：“最后一次，不要就拉倒。”结果一炮而红。他自己说，这首歌是高手退隐，和知己对饮弹唱的曲子。听得人热血，也听得人心酸。

63岁那年，他走了。很多人说，一个时代结束了。他骂过、醉过、错过，但没人能否认，他把江湖写活了。你听《沧海一声笑》的时候，耳边是不是也刮过一阵风，带着酒气，带着叹息，还有那么一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