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人也会陪老婆逛展、拍银杏、喝鸡汤？”——第一次看到吴邦国和章瑞珍的这五张私人合影，我脑子里冒出的就是这句话。没有红毯、没有话筒、没有西装革履，只有老两口并肩站在画前、树前、塔前，像任何一对退休的普通夫妻。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家国”两个字，也可以拆成“家”和“国”——先有人间烟火，才有山河远阔。

2015年9月9日，北京国家博物馆。赵丹、赵青父女画展门口，工作人员回忆说，吴老进门第一句话是“这幅炼钢工人画得像我们厂的老李”。他把章瑞珍拉到画前，两人头碰头找落款，像小时候翻同学录。那天展厅空调偏冷，章瑞珍顺手把吴老的西装扣子扣上，吴老没躲，反而把背挺得更直——我在旁边看着，忽然明白什么叫“官再大，也是老婆管”。

2014年国庆，浙江天目山。别的游客都去拍大银杏，吴老偏往半山腰那棵1200年的“小个子”走。他摸着树皮问护林员：“它一年长几厘米？”护林员答：“不到一毫米。”吴老回头冲章瑞珍笑：“咱俩也比它快。”章瑞珍白他一眼：“你秃顶比它快。”一句话把周围游客全逗乐。那天他们没走贵宾道，自己踩着落叶下山，鞋底全是泥。

2018年，安徽肥东店埠镇。吴老90岁，坚持要回祖宅喝口老母鸡汤。厨房门口蹲着杀鸡的阿姨，他摆手说“别告诉我是谁，我就喝口汤”。鸡汤端上来，他先给章瑞珍撇油，嘴里念叨：“年轻时你嫌腻，现在可以多吃点。”章瑞珍把鸡皮夹回他碗里：“你血压低，补补。”一碗汤推来推去，最后两人各剩一半，像把岁月也分着喝完。

2015年11月，苏州虎丘。虎丘塔下，吴老掏出手机给章瑞珍拍照，边调焦距边喊“老婆看这里”。章瑞珍嫌他手抖，抢过手机反拍，结果把吴老拍成一米五。旁边小姑娘教他们开美颜，吴老摆着手说“够了够了，再美就不像我了”。那张照片后来洗成6寸，摆在合肥家里的电视柜，每次有客人来，章瑞珍都故意指给别人看：“瞧，国家一级拍照手抖患者。”

五张照片，五个最普通的场景，却拼出一个最不普通的结论：权力退潮后，真正留下的是两个人并肩的倒影。吴老可以记住551棵古树的编号，却记不住结婚纪念日，因为“天天都是”；章瑞珍能陪他出席无数国宴，却最爱在天目山吃5块钱一个的茶叶蛋。所谓“家国情怀”，拆开看不过就是——你先把自己老婆的手牵好，再去谈牵系天下。

看完这些照片，我把手机相册往前翻了翻，发现自己爸妈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吴老和章瑞珍用五帧画面提醒我：别等退休，别等有空，别等“以后”。真正的珍贵从来不是镜头里的大人物，而是你愿意把身边人拉进来一起框住的那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