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京圈人人皆知,季时衍是出了名的玩世不恭,只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可就是这样的人,为岁安禾这个小小的电台主播斩断了一切桃花,向她求婚整整九十九次。
第一次,他当着她的面删了微信里所有小姑娘,单膝跪地承诺只爱她一人。
第二次,他砸上亿点天灯拍下珠宝,只因珠宝名“岁时”是他们名字的组合。
第三次,他送了她一颗以岁安禾命名的小行星,为的是他抬头就能想起她的样子。
季时衍越痴狂,岁安禾越后退,豪门公子的追逐游戏她见得多了,不过是征服欲作祟。
直到岁安禾家族破产,父亲入狱,母亲不堪重创被送进精神病院,季时衍没有丝毫动摇,向她求了第九十九次婚。
他为她拒绝家族联姻,被季父打了整整九十九鞭,皮开肉绽,又在雪里罚跪三天三夜,几度昏迷,才换季父松了口。
这一天,季时衍拖着满是伤痕的双腿再次下跪,桃花眼里盛满深情,“岁岁,我是认真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岁安禾点了头。
婚后三年,季时衍断了酒局、按时回家,每年都会为她策划一场惊喜求婚。
除了他欲望过盛外,一切都是岁安禾理想中爱情的模样。
直到三周年前,岁安禾想为季时衍求一次婚,给他个惊喜。
下到私人车库时,隐隐听到低笑的讨论声。
“阿衍,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这都三年了,够能演的啊。”
......
是季时衍发小陆承宇的声音,岁安禾脚步一顿,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急什么?等找到清漪再说。”
“苏清漪?”有人疑惑,“当年被岁家逼得退学那个贫困生?”
“那是阿衍的白月光。”陆承宇拍拍季时衍肩膀,笑道,“岁家当年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老岁破产入狱,岁夫人在精神病院,可都拜阿衍所赐!”
“嗡”地一声。
岁安禾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僵在原地。
她双耳嗡鸣,那些刺耳的话还在继续,不断扎进她心底,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去!阿衍厉害啊!那岁安禾呢?你对她那么好,又是求婚又是宠上天的,不会真动心了吧?”
“动心?”季时衍嗤笑一声,语气冷得像淬了冰,“把她捧上天,再重重摔下来,不比直接处理好玩得多?”
“我靠!真狠啊阿衍!”有人附和着起哄,“听承宇说,你拍了和岁安禾360个小视频,准备等清漪回来,每天发一个到网上,到时候我们也能看看以清冷自诩的电台主播床上是什么浪荡样了,我都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岁安禾已经听不清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上气。
她踉跄着冲出私人车库,扶着墙壁干呕出声。
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嘲笑着她对季时衍的心动。
他记住她所有喜好,时时准备的惊喜是假的。
他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身侧,难受得红了眼眶,也是假的。
甚至每年向她求一次婚,也只是为了记住他的恨。
岁安禾苦笑一声,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她身上,潮湿疼痛。
她浑浑噩噩地往别墅走,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别墅门卡不知掉在哪儿了。
中午十二点是季家午休时间,岁安禾敲门无人回应。
雨越下越大,她瑟缩在台阶处,寒风钻进裙摆,冷得就要失去知觉。
父母出事的那年初冬,是季时衍给了她唯一一丝温暖。
可现在......
“岁岁。”
熟悉的声音响起,季时衍撑着伞将她打横抱起,“下这么大雨,感冒了怎么办?”
岁安禾颤抖着,一言不发。
季时衍抱着她走进浴室,温柔地放好水。
洗了澡,岁安禾身体有些发热,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久,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灼热地贴了上来。
岁安禾猛地睁开眼,抓住他的手,“别碰我。”
季时衍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我发烧了。”
这三年,他欲望极大,几乎每天都要,从不觉得疲累。
她以为这是爱的表现,如今才知道,他在蓄谋毁了她。
“听话,就一次。”
季时衍扳过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岁安禾知道,他认定的事无法改变。
她绝望地闭眼,再睁眼,摄像头闪光灯打在身上,刺得心脏骤疼。
“阿衍。”岁安禾哽咽开口,声音哀求,“不拍视频,行不行?”
季时衍身形一僵,低头看她,眼底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听话。”季时衍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把撕开她的衣服,“这些视频,都是我们老了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季时衍才满意地停下,起身进了浴室。
丝毫没注意她眼角的泪痕。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亮起,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岁安禾下意识看了过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陆承宇:【阿衍,你那视频要派上用场了,苏清漪找到了。】
消息像刀子狠狠刺在心上。
她慌乱关了屏幕,季时衍刚好走出浴室。
他拿起手机,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岁岁,公司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不等她回应,他已经迅速披上件衣服,消失在视线里。
望着他的背影,岁安禾默默摘下无名指的戒指,丢进垃圾桶。
她出门打了辆车。
“去哪儿?”司机问。
“季家老宅。”
半小时后,岁安禾站在季母面前,开门见山:“我要三个亿,两个条件。事成之后,我会离开季时衍,保守你当年的秘密。”
2
季母眯起眼,打量她片刻,点头,“三个亿没问题。”
“说说你的条件吧。”
“第一,我要从泰安精神病院接出我母亲,给她匹配国外最好的医疗资源。”
“第二,一周之后我父亲出狱,我要带父母和妹妹离开京市,让季时衍再也找不到我们一家四口。”
“想好了?”季母有些诧异,三年前,她百般阻挠也没阻止他们结婚,现在她竟然主动要离开季时衍。
“嗯。”
“看在当年你帮我处理苏清漪的情分,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了。”季母抿了口茶,“半个月后,我会送你们一家离开。你也要履行承诺,和阿衍彻底断开。”
“放心。”岁安禾讽刺一笑,“我不会纠缠季时衍的,我不爱他了。”
她只想离开他,和家人好好在一起。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季母笑出了声,“比起苏清漪那个陪酒女,我还是更喜欢你。可惜了,你知道我的秘密,待在身边总是让人不安。”
看来季母还不知道苏清漪回国的消息。
季时衍遇见苏清漪时,她正勤工俭学,在酒局做陪酒女。
她长得清纯,性格倔强,在灯红酒绿的夜店绝不越雷池半步,深深吸引了季时衍的注意。
季时衍开始资助她,给她资源,不惜和家人闹翻也要娶苏清漪。
正巧当时岁父和季家谈生意,生意桌上,季母提了一个条件。
要假借他们家的手,给苏清漪五百万,送她出国,再也不要回来。
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季时衍调查出账户来自岁家,开始疯狂报复......
岁安禾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您放心,这个秘密我会烂在心里。”
离开季家后,岁安禾打印了两份离婚协议,回到别墅时,季时衍已经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个女孩,和岁安禾看过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你好,苏清漪。”
“岁安禾。”
她扯扯唇,同样伸出手。
“阿衍,你结婚了?”苏清漪抬头看到客厅挂着的婚纱照,惊呼一声,“我住你家不好吧,还是算了,我去住个低价酒店,二三十一晚也没关系的......”
“她不介意。”
季时衍抬手拦住苏清漪,眸子盛满心疼,“在国外这几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吃苦习惯了呀,怎么都没关系的。”苏清漪笑笑,好奇打量别墅,“你家真大,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岁姐姐,真羡慕你能嫁给阿衍。”
这时,季时衍才想起岁安禾,淡淡解释,“清漪是我资助的贫困生,刚回国,没有地方落脚......”
“知道了。”岁安禾打断他的解释,“你都说了我不介意。”
“我累了,先休息了,苏小姐,恕不奉陪。”
“等等。”
岁安禾往楼上走的脚步一顿。
季时衍桃花眼微眯,“你把靠南的主卧收拾出来给清漪住吧,她喜欢有落地窗带阳台的房间。”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岁安禾心脏还是一阵刺痛。
那间卧室是他根据她的喜欢独家设计的,里面的每一个物品都是二人亲手摆放,是他们爱的见证。
现在他要岁安禾,让给另一个女人。
她有些好笑,脚步却没停,“她想要,就让她自己搬吧。”
岁安禾回到房间,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拿走,抬眸看到季时衍一周年时为她做的花束相框,顺手丢进垃圾桶。
“咔嚓”一声。
相框碎成两半,木板背面,无数个苏清漪的名字刺痛了岁安禾的眼。
原来和她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季时衍都在提醒自己,他爱的只有苏清漪。
她讽刺一笑,刚踏出卧室门,就和季时衍撞到一起。
他抬手想摸她的头,被她躲过后低笑出声。
“岁岁,吃醋了?”
“都说了只是借住,等她稳定下来,就搬出去。”
“还生气呢?不然你提个条件,老公都答应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
岁安禾抬眸,转身回房间,将离婚协议压在文档夹内,对折递给季时衍。
“房间让给她可以,那你给我买个房子吧。”
季时衍轻笑一声,想将文档翻过来看看,这时,苏清漪的声音传来。
“阿衍,来帮帮我!”
“好。”
季时衍匆匆签了名。
岁安禾看着二人紧握在一起合力打开行李箱的手,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上。
季时衍,我们彻底结束了。
3
接下来几天,苏清漪每日都在岁安禾面前晃来晃去。
得知她是电台主播,更是惊喜地挽住岁安禾的胳膊,“好巧呀,我们学的是一个专业。姐姐在哪个电台呀?”
岁安禾没回她。
苏清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姐姐你姓岁,这个姓还挺罕见的,当初逼我出国那家人也姓岁......”
“不过姐姐这么好,肯定不是那家人。听说他们呀,早就遭报应了。”
“清漪。”季时衍打断她的话,小心观察岁安禾的反应,“岁岁,你最爱吃的荔枝,怎么不吃?”
“现在不爱吃了。人的口味总有变的时候。”
岁安禾笑了笑,意有所指。
季时衍没听出弦外之音,“那下次给你买其他喜欢的。”
她笑着说好,手心却在身后猛地攥紧,心里默默算着离开他又近一天。
敷衍了半小时,岁安禾上楼休息。
刚关上门,苏清漪就大摇大摆跟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台摄像机,热情地站到岁安禾前面,“姐姐,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好不好?”
看着黑漆漆的镜头,岁安禾下意识挡住脸,“我不喜欢拍照,出去。”
被季时衍强硬拍视频后,她对摄像头产生了生理恐惧和厌恶。
“拍嘛拍嘛,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记录可惜了。”
苏清漪笑嘻嘻打开闪光灯,对着苏清漪“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她凑到岁安禾身侧,一张张给岁安禾翻看照片,忽然一张床照跳了出来,苏清漪惊呼,“摄像机里怎么有姐姐这种照片啊?”
屈辱的情绪涌上心头,岁安禾攥紧手心,“滚出去!”
“现在社会很开放的,早说姐姐喜欢这样的,我也能给你拍”
苏清漪充耳不闻,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撕扯岁安禾衣服,连续按下快门。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过后,苏清漪白皙的脸上泛出清晰的巴掌印。
她震惊地看着岁安禾跨到自己身上,三两下扯开她的衣服,夺过摄像机开始录像。
岁安禾:“不是喜欢拍吗?我给你拍!”
苏清漪几次想挡脸都被岁安禾钳制住,摄像机里,她一览无余。
她恐惧地呜咽着:“岁岁姐,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拍照,我错了......”
季时衍循声过来。
看到苏清漪狼狈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
很快,那抹狠厉化作温柔,他抬手拿过岁安禾手里的相机,“清漪她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太较真了。我把照片删了就是。”
她较真?
岁安禾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掉下来。
“阿衍,你别怪岁岁姐,是我想给岁岁姐拍照的。只是......没想到她那么讨厌我。”
苏清漪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惹得季时衍心疼不已。
他深深看了岁安禾一眼,将相机里那些露骨的照片清空后,温柔地拉起她,眼底却闪着冷意:
“岁岁,吃醋也要有个限度。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岁安禾抬眸看他,没有解释。
人在偏爱另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听别人的解释的。
季时衍拉着苏清漪离开了。
窗户外,他温柔地为她拉开车门。
不多时,苏清漪朋友圈更新了和季时衍的九宫格合照:【喜欢你的人才会哄哄你呀。】
这么多年,除了床上,她和季时衍的合照少得可怜。
内心隐隐传来刺痛,岁安禾深吸一口气,关了手机。
季时衍一下午没有回来,往常频繁分享的微信静悄悄的,安静的可怕。
岁安禾缓了缓,起身驱车去电台。
今晚她还有节目要主持。
“欢迎来到岁安的频道,让我们共度美好的夜晚,先给大家一首放松身心的音乐,再来看看今天有哪些朋友发来的文字。”
岁安禾按流程给导播比了个手势。
记忆中熟悉的音乐没播放,岁安禾有些疑惑。
抬眸的瞬间,突兀的电流声响起,电台传出了岁安禾呻吟的声音!
4
刺耳的声音扎进岁安禾耳膜,她下意识想停止收音,却怎么也关不掉!
她的声音,顺着电台,传进千家万户!
无数条信息涌入后台:
【这什么声音?】
【我靠!这么刺激,深夜电台还放这福利呢?!】
【这该不会是电台女主播的声音吧?真想不到,平时那么清冷的声音,叫起来这么好听!】
【在线跪求女主播联系方式。】
【......】
岁安禾看着不断弹跳出的消息,全身颤抖,攥紧了拳头。
导播慌忙切掉后台,关了声音,对外宣称节目跳频,第一时间发布道歉声明。
岁安禾很快被叫到领导办公室。
“这次属于重大播出事故,我会尽量帮你处理。只是,今年升职的机会估计没戏了。”
周昌敲了敲桌子,严肃道。
她辛苦工作三年多,这个升职机会是熬无数夜换来的。
岁安禾缓了缓,从情绪里抽离出来,“......好。谢谢周哥。”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周昌叹了口气,提醒她。
岁安禾是他一把手带出来的,他于心不忍。他是老油条,出了今天的事儿,背后定有人在推动。
得罪什么人吗?
岁安禾脑海里闪过季时衍的脸,嘴唇颤抖着,“周哥,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我想......看看导播室监控。”
空气静默片刻,周昌深深看了岁安禾一眼,“去吧。”
导播室内。
岁安禾颤抖着打开监控,向前翻阅。
就在她坐到播出位的同一刻,导播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色 微变,很快点亮屏幕,在微信接受了一个文件,导入系统。
“岁姐,监控没法证明导入的就是那段音频,而且,导播电脑里,也没找到音频。可能......没法定罪。要不我们再看看别的监控?”
“......不用了。”岁安禾摇头,踉跄着走出监控室。
虽然不够清晰,可她看清了,传给导播音频的微信头像,和季时衍贴身助理的头像一模一样。
足以说明一切。
岁安禾苦笑一声,心脏像被撕裂一般,痛得喘不上气。
明明是苏清漪挑衅侮辱在先,他却要这么羞辱她,报复她吗?
过去恩爱的点滴在脑海里疯狂翻涌,每一幕都是凌迟之痛。
岁安禾捂着心脏,打车去了泰安精神病院。
她想妈妈了。
从前她难过时,妈妈总会温柔的抱住她,和她说,天塌了有妈妈在。
岁安禾踏进精神病院,径直朝三楼专家陪护的病房走去。
“您好,请问您是谁的家属?”
“谢月明。”
听到这个名字,护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她上下打量岁安禾,“谢月明不在三楼,跟我来吧。”
不在专家陪护的病房?
岁安禾疑惑,当年母亲精神出现问题,季时衍为她找了最好的精神病院和医生。
这些年,他会每个月在固定日期陪她探望,母亲确实住在专家病房......
岁安禾心脏有些发沉,跟着护工往楼下走。
道路越来越狭窄崎岖,地下一层,不能用病房形容,简直是监狱。
她叫住护工:“您是不是带我走错了,我母亲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话音刚落,岁安禾就看到角落里,身形枯槁,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趴在肮脏的水泥地上,爬来爬去,面前的饭发出阵阵馊味!
“谢月明。”
护工掀起眼皮,喊她。
岁安禾呼吸一窒,颤抖着看向那张脸,全身血液倒流。
地上这个疯女人,真的是她的妈妈......
5
“妈妈!”岁安禾冲过去,忍着即将掉下的眼泪,拉起母亲的手,“我这就带你离开。”
“女士,你不能带走她。”护工拦住她的去路,“小季总答应苏小姐了,除了初一十五,这女人必须吃馊饭,睡肮脏的地下室。”
初一十五,正是她和季时衍约好每月一起看望母亲的日子。
岁安禾心脏一阵刺痛,冷冷推开护工,“这是我母亲,我才是法定监护人。我想带走,谁也拦不住。”
“抱歉,小季总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护工依旧立在原地,长臂挡在岁安禾面前,没有丝毫让步。
“好,那小季总母亲的话,你们总该听了吧?”岁安禾攥着手机,拨通季母的视频电话,“季时衍把我母亲关在泰安精神病院地下室。现在他们护工不让我带母亲离开,如果我母亲走不了,那我也不走了!”
和平时的温和冷静不同,她的语气满是愤怒,饶是视频那头的季母都愣了几秒。
她沉默片刻,命令护工,“放她走。”
“季夫人,万一小季总怪罪下来......”
“按我说的做。”
季母说话不容置疑,再看到岁安禾时,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这事是阿辰对不住你。要是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
“我要苏清漪身败名裂。”
岁安禾一字一顿,“并保证我走之前,季时衍明辰不知道我母亲从精神病院离开的消息。”
“那个陪酒女又回来了?”季母迅速捕捉关键信息,语气不加掩饰的厌恶,“我答应你。至于你母亲......我会给她挑国外最好的主治医师。”
“好。”
挂了电话,岁安禾再次看向护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护工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
岁安禾拉着母亲的手,上楼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离开泰安精神病院。
她为母亲找了一家私人疗养院,在她离开前,还不能让季时衍发现。
直到深夜,岁安禾才回到家。
她推开门,季时衍正穿着围裙将菜端到苏清漪面前,脸上带着向爱人讨要夸奖的得意。
她垂眸当做没看见,抬脚就往楼上走,偏偏苏清漪叫住了她:“岁岁姐,一起吃呀。阿衍亲自下厨为你做的,有他在家里你可真幸福。”
岁安禾脚步一顿,侧目看那些菜。
苏清漪说错了,季时衍嫌弃油烟味,这些年从未下厨为她做过一道菜。
何况今日的菜,没有一道是岁安禾爱吃的。
“不用,我吃过了。”
她不屑于此,也没有大度到能和两个害自己母亲的人吃饭。
“好吧,那真是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苏清漪的语气听起来却并无惋惜,她转了个话题,“听说你们电台有人出了事故,放了那种声音,你知道是谁吗?”
扶着楼梯的手猛地抓紧栏杆,岁安禾没忍住,看向幕后主使。
季时衍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没有片刻停顿,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只是淡定按住苏清漪偷吃的手,“去洗手。”
苏清漪朝他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乖乖进了卫生间。
岁安禾看着这一幕,喉咙泛起腥甜,半晌,才控制住和他对峙的冲动。
那段音频有剪辑处理过,他以为自己听不出,可那日有些细节她记得清楚。
岁安禾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踩着高跟鞋上楼去。
楼下打闹声仍在继续,她充耳不闻,悄悄推开季时衍的书房门。
她要趁季时衍将发出去前,将那些视频删除。
从前每次录完,季时衍都会将视频导入他的电脑,她也好奇尝试想打开过几次,可试了无数个生日纪 念日,都显示密码错误。
岁安禾迅速按亮屏幕,没有丝毫犹豫,尝试输入新的密码。
苏清漪生日?密码错误。
和苏清漪在一起的日期?密码错误。
苏清漪离开......那天?
岁安禾心底一紧,颤抖着输入第三次。
这次,解锁成功了。
6
岁安禾感到一阵寒意。
多年日日在枕边的人,时刻都在筹谋着一个报复的计划。
好在,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他报复错了人,等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早就远远地离开他!
岁安禾回过神,迅速在电脑上查找视频所在处。
单独磁盘内,她看到名为“365天”的文件夹,果然,里面是密密麻麻没有尊严的视频。
心底有一丝刺痛,岁安禾没有犹豫,全选后一键删除,连回收站都不放过。
做完这些,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些,她长舒一口气。
季时衍没有能威胁她的东西了,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她退出文件夹,这时,下面以“挚爱”命名的另一文件夹吸引了她的注意,鬼使神差地,岁安禾点了进去。
意料之中,文件夹的主人是苏清漪。
相比刚刚的露骨和混乱,这个文件夹满是爱意,大几千张视频照片,每张都备注了拍摄时间、地点,甚至感想。
对季时衍这样游走花丛的人来说,这是顶级的纯爱。
心脏难隐的酸涩一闪而过,岁安禾盯着文件夹,眼底涌动愤恨,她毫不犹豫地同样全选,删除!
季时衍毁了她最珍重的家人和名誉,她也要毁了他最珍贵的东西!这才是公平!
做完这一切,岁安禾关掉电脑往外走,门却突然被拉开。
季时衍手腕搭着一条羊毛毯,看到岁安禾在电脑旁,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桃花眼微眯,语气危险,“岁岁,你在书房干嘛呢?”
岁安禾从容道,“来找收音的工具。上次看书,记得放在书房了。”
“再买一个。”季时衍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给我们岁岁买最好的。”
岁安禾没回应,垂眸时,目光扫到看到地上的电脑线。
这电脑是季时衍常用的,就这么放着,他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文件被删。
她故意拌上去,“噗通”一声,人和电脑同时向地上摔去。
季时衍眉心一紧,下意识上前,却不是拉岁安禾,而是去接即将掉落的电脑。
还是晚了一秒。
电脑黑屏的同时,岁安禾肩膀撞到柜角上,流出汩汩鲜血。
季时衍却没理会她的伤口,而是盯着坏了的电脑,眼神冷得吓人,“岁安禾,你在干什么?”
他向来说话噙着笑意,很少冷脸。
没等岁安禾说话,季时衍已经抱起电脑,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岁安禾心脏一点点冷下来。
平静地自己处理好伤口后,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监狱打来的电话。
“岁女士,我们来通知您父亲提早出狱,时间是今天下午。”
“好。”
岁安禾声音颤抖。
三年了,父亲总算自由了。
很快,她就会带他们一家三口,永远离开这里。
岁安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监狱门口,随着门的打开,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岁岁!”
父亲和她紧紧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好一个感天动地的亲情呀!”苏清漪拍手,走到岁安禾面前,“这么高兴的日子,岁岁姐打算怎么过?”
岁安禾皱眉,“谁让你跟过来的?”
“阿衍忙着修电脑去了,我代替他来接叔叔呀。叔叔,这是我送您的花,希望您像这花儿一样。”
干花,寓意枯萎。
岁父盯着怀里的花,又盯了苏清漪一会儿,半晌,才想起她是谁。
还没等说话,岁安禾已经抬手夺过他怀里的花,狠狠丢进垃圾桶!
“苏清漪,你这无聊的游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你不就想逼我和季时衍离婚,赶快上位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没离婚一天,你就是小三。季时衍给你花的钱,找的工作,我都可以收回来!”
岁安禾声音清亮笃定,惹得周围人侧目。
苏清漪涨红脸,恶狠狠地看着岁安禾,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段视频。
在岁安禾没反应过来时,凑到岁父面前:“叔叔你看,这是岁岁姐前段时间工作最精彩的片段,你一定会喜欢的!”
7
随着第一个不雅的音符飘出,岁安禾身形一颤,她慌忙暂停视频,抬手狠狠甩了苏清漪一巴掌。
第二个巴掌还没落下,父亲已经阴了脸,狠狠将苏清漪的头按进旁边的水池中。
他攥着拳头:“谁让你这么侮辱我女儿的?!当初就不该发善心,把你送到好的国家留学,应该送你去非洲,不知好歹的东西!”
“唔......唔!”苏清漪剧烈挣扎,怎么也挣扎不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季时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推开岁父,小心将苏清漪扶起,眼底淬了冰,“岁朝荣,刚从监狱出来,你是想再进去做个客吗?”
“我打的她,跟我父亲无关。”岁安禾挡在父亲面前,“是苏清漪先挑衅的我,她......”
“够了!”
季时衍没有脸上没有半分柔情,冷冷的盯着岁安禾,“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别人。”
他冷声吩咐助理:“岁安禾故意伤人,把她送进看守所,好好反省一下。”
“是,季总。”
小陈应声,“岁小姐,走吧。”
“我不去!”岁安禾红了眼眶,“凭什么?是她挑衅在先,要送也是苏清漪——”
“好,她不去,就把岁朝荣关进去!”
季时衍出声命令,眼看着岁父再次被拖进监狱,岁安禾死死攥紧拳头,喉咙泛起血腥味,“把我父亲放了,我去。季时衍,你满意了吧?”
“还有你父亲把清漪按进水里的账。”季时衍并没有结束的意思,抬眸看了岁安禾一眼,“把她的头按进去十分钟,一分钟都不许少,再送进看守所。”
“季时衍,你王八蛋!——唔!!——”
他明知道她有肺病,不能长时间在水下憋气,会复发甚至昏迷!
冰冷的水冻得岁安禾一激灵,紧接着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水呛进肺管里,岁安禾的头猛地被抓起,还没等呼吸一秒,再次被狠狠按下!
这场折磨不知延续了多久,直到岁安禾耳边出现一声闷响。
小陈的手顿了顿,抬眼看被保镖按着的岁父,出声提醒,“季总,岁朝荣被逼着看岁小姐溺水,受不了晕过去了,要停止吗?”
父亲,父亲怎么了?!
她剧烈挣扎,却听季时衍语气毫无波澜,“继续。”
......
再醒来时,岁安禾在看守所的硬板床上。
她全身湿透,打着冷战咳了两声,肺部有剧烈的不适。
还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岁安禾起身想打个电话,刚出门就被几个纹身的女人拦住。
“起开。”她皱眉。
“你就是岁安禾吧?苏小姐交代了,要我们好、好照顾你。”
岁安禾下意识觉得不对,转身想走,奈何身体发热,被她们一把拖进屋内,反锁了门。
“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看守所!”
“是啊,我们常来,多被关几天也无所谓,哈哈哈哈!”带头的女人挑起岁安禾的下巴,“就让我们好好陪你玩玩儿吧!”
岁安禾头皮被抓起,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她身上,她咬咬牙不甘示弱打回去,奈何敌不过那么多人的围殴。
在看守所一天一夜,她身上青痕遍布,稍微动一下就连带着全身疼。
他们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打,在外看来,岁安禾毫发无损。
一天时间到,岁安禾踉跄着走出看守所,季时衍等在外面,垂眸看到她头上的落叶,下意识像往常一样为她拂去。
却落了空。
“生气了?”季时衍无奈摇头,拉开车门,“清漪她心思敏感,有抑郁症,你让让她。走吧。回家。”
“不必。”岁安禾冷冷看着他,“那很快就不是我家了。”
季时衍愣了愣,以为她还在生气,有些不耐烦,“我早说了清漪只是我资助的贫困生......”
“今天是我们三周年纪 念日,跟我回去,晚上有惊喜给你。”
“叮咚——”。
短信提示音打断他的话,岁安禾垂眸看去。
是季母发来的信息。
【钱打到你的账户了,航班定在下午六点。苏清漪在国外干的事都发给你了,足够她身败名裂。记住答应我的事,永远不要再回来。】
8
她终于......能离开了!
岁安禾攥紧手机,唇角露出释然的笑。
很久没看她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季时衍盯着有一瞬出神。
没等他再开口,岁安禾表情已经恢复冷漠,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朝地铁口走去。
她要接爸爸出院,
“小季总,还跟上去吗?”司机问。
“跟。”
季时衍按了按眉心,正准备追上去,特别提示音响起:【阿衍,中午你还回来吃饭吗?】
他脚步一顿,“算了。回别墅。”
“好的。”
坐上车,季时衍下意识望向岁安禾离开的方向。
她那抹身影越拉越长,越拉越远,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
心中隐隐闪过一丝烦躁,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眼,眼前恢复清明。
留着岁安禾只是为了今晚的复仇,他一定是怕她提前知道,就不好玩罢了。
......
岁安禾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醒了。
“岁岁,我的女儿!”看到她,父亲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都怪爸爸没能力,保护不了你和妈妈,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垂眼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岁安禾心中一阵酸涩。
她定了定神,“爸,我定了今晚的航班。带着你和妈妈一起离开京城,妹妹现在应该已经到国外了,我们一家四口以后再也不分开。”
“好,好。都听我女儿的。”岁父紧握她的手,用力点头。
给父亲办完出院手续后,岁安禾去私人疗养院接出了母亲,离开那种肮脏无光的环境,她状态好了些,还多了些笑意。
到机场时,她更是一个行李箱都没带。除了父母,国内没什么留恋的。
要说想做的事......
岁安禾联系了国内一家知名媒体主编,趁着在机场空闲时间,将苏清漪在国外那些丑闻打包发过去。
对方犹豫:【这女孩我认识,跟在小季总身边,我怕惹了这位太子爷,日后工作很难做......】
岁安禾在报酬上又加了个零。
这次,对面立刻满口答应。
【您放心,这事一定办的漂亮。我们这边今晚通宵加班,明天一早,一定让新闻遍布全网!】
苏清漪不是最在乎名声吗,她就毁了它。季时衍最在乎这个白月光,她就毁了苏清漪!
凭什么痛苦的只有他们一家,他们也该尝尝这种滋味!
这时,“叮咚”一声,微信弹出一条定位。
紧跟着的是季时衍的消息发来。
【岁岁,别闹了。今天是三周年纪 念日,晚上八点,我等你。】
盯着这条消息,岁安禾冷笑一声。
反手将季时衍全平台拉黑删除,取出电话卡,掰断,丢进垃圾桶。
接着,从包里取出离婚协议,做了最后一件事。
在附近的糕点店,她定制了一个写着“离婚快乐”的蛋糕,和店家约定好,晚上八点将蛋糕和离婚协议一起送到季时衍手上!
她无比期待,季时衍发现三年计划落空时,失望痛苦的表情!
可惜看不到了。
航班播报声响起,岁安禾拉起父母,朝飞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