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街头，黄日华把话筒往旁边一推，像把用了四十年的剑插回鞘，一句“到此为止”让现场狗仔瞬间安静。

没有哽咽，没有鞠躬，连西装都没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领口还翘着，像刚收工的路人。64岁，他说不演了，真不演了，连价码开到800万的综艺都摇头，理由是“不想骗人”。

这话听着像扇耳光。

圈里多少老面孔，皱纹夹粉，还在镜头前硬撑大侠、大佬、大英雄，观众刷弹幕“爷青回”，后台吸氧打点滴。

黄日华偏不凑这个热闹，他说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郭靖，再演就是毁童年。

干脆把剧本连同人情卡一并扔进垃圾桶，转身去菜市场挑番茄，回家给闺女做午餐。

有人骂他“内涵”前辈，其实他只是把实话说得太大声。

TVB的化妆间里，60岁以上的艺人占三成七，片酬五十到两百万，够付医药费，不够买尊严。

成龙还在吊威亚，梁家辉一年四个广告，发哥每年固定打卡，像上班打卡。

观众鼓掌，说敬业，说榜样，没人问他们膝盖还撑不撑得住。

黄日华先举手投降，不玩了，留点好印象给自己，也留给观众。

老婆走后，他整个人像被拔掉电源。

剧组凌晨三点收工，他回酒店对着空白的微信置顶发呆，忽然明白再红的戏也换不回一句“收工啦，回家喝汤”。

于是把档期表揉成团，陪女儿去慈善足球赛，跑不动就守球门，被业余前锋灌进三个，笑到喘，像终于把积在胸口多年的台词吐干净。

圈里人表面惋惜，背地松口气：少一个标杆，就少一份对比。

演艺学院连夜开“银发转型课”，请退休艺人教怎么开直播、带年货，台下坐满曾经的主角，如今学喊“三二一上车”。

黄日华没去，他连智能手机都换不回老款诺基亚，铃声还是《铁血丹心》，但从不接未知号码。

观众分两派。

一派说“别走，还能打”，像劝老爸延迟退休，多领一份养老金；另一派鼓掌，“体面退场比烂尾强”，毕竟谁也不想看见乔帮主在网剧里给流量小生当背景板。

两种声音都出于私心，黄日华统统不回，他只想在女儿出嫁那天，能牵着她的手走红毯，不担心剧组突然加戏。

香港冬天短，球衣套外套就能出门。

有人偶遇他在街角买烧腊，老板娘多给两块叉烧，他双手合十道谢，像当年丐帮大会接过大侠令。

没有闪光灯，台词只剩一句“多谢”，却听得人鼻酸。

原来真正的退场不是官宣，是把江湖气融进柴米油盐，把降龙十八掌化成锅铲翻炒声。

戏台空了，观众慢慢散去，有人回头，看见他弯腰捡起别人掉落的塑料瓶，顺手扔进回收桶。

那一刻忽然明白，大侠从未失业，只是换了个战场，继续守护他的城池——不过这回，城池里只有女儿、番茄，和不再被提起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