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不上什么大明星。
想当年,我投身娱乐圈,结果只是激起了一点涟漪,然后就默默无闻了,简直就像是娱乐圈的边缘人。
然而,就在刚才,我这个小角色竟然又登上了热搜榜。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表姐的女儿在街上告别时,我弯腰帮她赶走了一只飞虫,结果被那些狗仔队给偷拍了。
于是,#陈猷恋情的话题迅速登上了热搜榜首。
自从我投身娱乐圈后,这些狗仔队就特别喜欢拍我和女性的亲密照片,这让那些曾经的CP粉们感到非常激动。
他们在我的微博和视频下面疯狂留言。
比如今天,我的生日,评论里清一色的祝福语都不是“生日快乐”,而是那些《攻爱》的铁粉们。
【陈猷,我又来啦,对,就是你最不喜欢的CP粉,哈哈。】
【哟,今天是你的生日啊,那叫你这个名字的老攻今晚还会在你耳边低语吗?】
【@许绍宗,兄弟,今天是你老婆的生日,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生日嘛,挺浪漫的。】
CP粉们的热情总是那么高涨。
我看了之后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下意识地忽略了许绍宗这个名字。
毕竟,当年是他为了划清界限,在《攻爱》播出两周年的时候取消了对我的关注,还删除了微博上的所有互动。
在发布会上,有人问起我。
他总是带着那种斯文的微笑回答。
【没关系,我们没有联系。】
微信朋友圈里,他更是划了一条长长的线。
就像是楚河汉界,彻底和我划清了界限。
我刚想在微博上澄清这一切。
很快,又有三条热搜话题引起了轰动。
#许绍宗他不是这样的人。
#双方都不是。
老干部许绍宗上线了32次。
这都是些什么啊?我好奇地点开了他的词条。
发现有人剪辑了我的视频,结果火了。
是我这些年和女性的各种暧昧互动。
还有当年在《攻爱》里我扮演的那个不怎么样的高中生,标题更是引人注目,《无能又恶心的直男》。
「……」
所以许绍宗是在澄清这个?
我咬牙切齿,不明白他这是在搞什么鬼。
下意识地切换到小号去骂他。
「许绍宗,你是不是有病?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
【我现在可是真正的直男了,离我远点。】
【当年不是你公开说和我没关系、不联系的吗,现在又搞这种东西,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难得我过生日,你就用这种方式给我送礼?】
发泄了一通,我烦得想把手机扔掉。
就在这时,那个三年都没动静的聊天框突然震动起来。
【我是在澄清事实。】
【毕竟,你行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我气得脸都红了,牙齿都快咬碎了。
【知道你个鬼!!!】
当年是谁他妈的捏着我的后颈调戏我,说我很需要,然后一转身就走人的!
经纪人发来信息。
「呦呦,还活着吗?怎么样?」
这家伙一百年都没联系过我了。
这个不靠谱的老秃头。
「死了。」
顺便把病床和苍白的腿拍下来发给他。
顶着沉重的脑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沉默,生日过得这么糟糕也是没谁了。
三年前,我与许绍宗一同投身商海。
他,京城的贵族公子,为了反抗父亲的意愿而选择下海。
我,一个穷困潦倒的人,为了金钱而投身其中。
那时,我只有十八岁,而许绍宗二十三岁,我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他却是个情场老手。
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导演让我们两人在一间小黑屋里日夜相处,长达三个月,最终效果出奇地好。
他在剧中剧外都对我发起了攻势。
连我这个直男也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记得有一场戏,是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出租屋里,他扮演的角色冷静而深沉,而我则扮演一个懵懂无知的高中生。
我需要表现出对他的迷恋。
导演要求我们完全沉浸在角色之中。
他那修长有力的手轻轻触摸我的脸庞,眼神深邃,充满了让我沉醉的光芒,不动声色。
而我就像自愿上钩的鱼儿。
当我们的嘴唇相触时,感觉我们俩都失去了控制。
心跳疯狂加速,呼吸声更加混乱。
似乎意犹未尽,那场夜戏结束后,我们回到导演安排的房间,灯还没亮,我们就热吻起来。
许绍宗眯着眼睛喘息着,问我:“戴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瞬间清醒过来。
“不,”我喉咙滚动着,推开他,“我需要冷静一下。”
寂静如同针落地,很快我们两人就分开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们继续沉浸在角色中。
许绍宗的绯闻却接连不断。
今天和富家女,明天和娱乐圈的小花。
反正都不是和男人。
每当我听到这些新闻时,我总是又气又笑。
“你他妈的勾引我,还去找女人。”
许绍宗却带着笑意。
“你介意吗?”说着他掐灭了烟,停止了吞云吐雾,那瘦削的身影倚靠在窗边,“新闻可以不出现。”
那些日子里,我总是被他的魅力所迷惑。
一看到他就会咽口水。
许绍宗的目光如同星辰般璀璨。
“但是,”他抓住我的下巴,“你喜欢我吗?”
明明是他先勾引我的。
我涉世未深,相信他和那些女人没有关系。
也抵挡不住自己无法抗拒的诱惑。
所以在杀青宴上,我哭得稀里哗啦。
许绍宗却冷漠如常。
然后他安抚地按着我的肩膀,最后给了我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
“陈猷,杀青了,我们结束了。”
我哭得很厉害,简直惊天动地。
许绍宗显得无奈。
“你哭什么?”
他的声音既遥远又近,我的身体被剧烈摇晃,一抬眼,视线还没清晰,就看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和记忆中一样,帅得让人神共愤。
也讨厌至极。
我皱着眉头,看到自己还在医院输液。
许绍宗的脸阴沉得可怕。
“陈猷,你他妈的真傻。”
我一头雾水,又气得胸骨疼。
“滚蛋,狗屎!!!”
输液瓶已经被护士拿走了。
许绍宗穿着低调,戴着深黑色的鸭舌帽,头发凌乱地遮住了眼睛,只有刚才摘下口罩。
让我好好看清楚。
紧接着,四周传来了咔嚓声。
我暗自叫苦,许绍宗也察觉到了。
他拉着我的手腕就要离开。
一股无名的憋屈感充满了全身。
“你放开我!”我怒火中烧,“现在你又不怕我们牵扯上了?不怕我挡了你的星途。”
“还有!!”
“我跑医院来,你都不放过我。”
许绍宗力气很大。
他根本不理会我说话的声音。
强行把我拉到那辆朴实无华的五菱宏光里。
腿都伸展不开,我沉默了。
“你开李叔的车——”
沈绍宗看起来比我更生气,想抽烟,又看到我一脸苍白,摸着口袋又克制住了。
“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给手机充电。”
我疑惑地看着手机。
果然死机了。
但我倔强地说,“有事你就说,别逼逼赖赖。”
他似乎又气笑了。
漆黑的小车里突然亮起了手机光。
我不适应地睁开眼。
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壁纸是《攻爱》的背景图。
一下愣在原地。
他可能也不想让我看这个,点开热搜。
上面是巨大的、惊天动地的爆炸性新闻。
#陈猷病逝。
下面不乏缅怀我生平的一大堆。
最刺眼的是这个。
#陈猷的生日也是祭日。
……草,神他妈生日祭日。
“有烟吗?”我哑着嗓子,感觉自己的魂在飘,甚至上手捏许绍宗的眼睛鼻子嘴。
“你没死吧?”
“当然死了,咱俩同归于尽。”
他拨开我的手,理所当然地说。
临死,怪旖旎的。
烟雾再次在密闭的空间里燃起。
微弱的火光映在眼前。
许绍宗眯起眼,特故意让我看这儿。
“看见了吗?咱俩正在腾云驾雾。”
“……”
我的经纪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怪咖。
我早就见识过他好几次的奇特行为。
甚至怀疑过他是故意装出来的,不过我手上没证据。
就像微信里那99+的消息提示。
那家伙恨不得一口气发来一千条。
“是阿姨吗?英年早逝了吗?”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阿姨,阿姨啊,陈猷在哪家医院,我得去看看。”
显然,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但他有一颗特别纯朴的心。
一喝酒就仿佛得到了升华。
他穿梭于各大医院之间,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医院门口,被狗仔救了,拍下了他口中的悲痛之词。
“英年早逝,怎么就走了?”
狗仔用力拍他的背。
“别睡了,哪个英年早逝,吴优优,陈猷?!”
那家伙哭得撕心裂肺,捶打着地面。
“陈猷!那个许绍宗最爱的陈猷!”
我看到这里,不禁惊叹一声。
如果那家伙没有那颗单纯的心,那他简直就是神了。
既为新闻制造了爆炸性话题,又给我的CP粉们送上了大礼。
许绍宗深呼吸,问:“你想怎么处理?”
我本来想说澄清,但紧接着刷到另一条热搜,在许绍宗澄清的爆炸性话题下,更显眼的一条,#许绍宗将与徐氏千金订婚。
“……不处理,我正好打算退出娱乐圈。”
许绍宗咬牙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上热搜的那个真是你女朋友?”
我微微一笑,说:“是啊,准备订婚的那种。”
当然,我撒了谎。
许绍宗的脸色阴沉得像水一样。
“医学奇迹,和我在一起还能喜欢女人。”
我不动声色地回击。
“那时候我是傻,以为真心能换真心。”
许绍宗冷笑。
“我的真心是假的?”
“……”我指着闪着红光的医院,说,“现在下车,挂个急诊,再做个心电图,看看你是不是医学奇迹,没心也能活。”
他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陈猷,我爸年纪大了。”
“所以我得给他个交代,现在我进展得很顺利,等再过段时间我和徐姣订婚——”
我冷笑着,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在这凉爽的秋天里,我向他竖起了中指。
“去你的,滚。”
顺便扔给他五百块钱。
“订婚贺礼。”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跑了。
没错,就像后面有狗追一样。
等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
发现门口站着刚见过的那家伙。
他穿着西装,叹着气说:“五菱……比你快。”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刀呢!!!”
我大喊着,扬长而去,后面的男人声音鬼鬼祟祟地追着,执迷不悟。
“陈猷,你家在这里,现在要跑去哪里?!”
他没追上我。
我去了小区另一处房子过夜。
我想,我的底线总是在遇到许绍宗时崩溃,这不是好兆头。
而且自从合作以来,我意识到一件大事。
那就是许绍宗是我的克星。
这件事在我点开手机热搜时,得到了更深刻的印证,黑夜里我没开灯,下意识地惊叹一声。
甚至想离开手机鼓掌。
新的热搜爆词条把我死去那条顶了上去。
上面写着,#陈猷魂魄与许绍宗五菱合体
点开一看,更是模糊的两张图。
视频里似乎有烟雾从窗户飘出来。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
狗仔,【标题党一下啦,看样子英年早逝没死,小两口偷偷去医院约会去了,别担心。】
广场瞬间被我的CP粉们占领了。
“死了都要爱!谁懂!”
“没人为陈猷发声吗?不觉得好笑,无论是经纪人还是狗仔,也太缺德了吧?”
“我哭了,他们果然还是相爱的,我们终于熬出头了,但还是那句话,许绍宗他超爱的。”
好像有什么碎了。
我低头,看到了冰版的烟花。
……
手机!
我目眦尽裂,是你让我碎了吗!
你碎了,我怎么澄清自己没死没绯闻!!
连你也欺负我!!!
我咬着手指平静下来。
一般艺人有很多手机。
不巧,很多个都在我另一个房子里。
门铃在寂静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
时钟正指向十一点五十五分,我压下满腔怒火凑近猫眼,发现了我的大可爱经纪人。
还哼着歌,有规律地敲着门。
“开门。
“陈猷,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哥给你十秒钟,十,九,二。”
我动作缓慢地打开门,没一会儿,整个楼道里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说停停停。
接着他拿出一个八寸的蛋糕。
我一下心软了,说:“你居然还记得我生日。”
秃驴泪目了,说:“当然。”
“生日蛋糕是你给的,”我拎过来感慨,顺手慈祥和蔼地把他推出去,“祭日也是你给的。”
随后砰地一声门关了。
秃驴有钥匙,进来尴尬地摸摸光头。
“哎呀,确实是喝醉了,那啥,老弟,你就当没这回事呗,之后有好项目优先给你。”
我给蛋糕插上蜡烛。
“不用了,我准备退出娱乐圈。”
秃驴惊呆了,说:“这怎么可以啊!”
“你知道因为你这个,我要花多少钱去做公关吗?”
他的脑回路很难理解,这些麻烦一大半不是他给我找的吗?我微笑,说:“我就一糊咖,有什么可公关的,退圈了大家哭一场马上忘记。”
秃驴试图说话,秃驴沉默。
“好吧,阿姨提过,要不是当初你家经济困难,也不想你做这个,为难你了。”
赚到的钱够衣食无忧了。
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有个窝就行。
秃驴拍拍我的肩膀。
“那你自己好好考虑。”
我想得挺好的,我妈本来就对我当艺人很不满,现在我俩关系已经恶劣到一定程度了。钱没有赚够的一天,亲情有。
况且,这处处监控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临走前他感慨添一句。
“生日快乐,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