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嘉尧分手后,我查出怀孕三个月。
独自抚养了小宝儿五年。
却因打了三份工,脑梗猝然离世。
我飘在半空。
却突然看见。
如今已经成为影帝的江嘉尧。
敲响了我家的门。
门很久才打开。
“你是谁?”
开门的,是我的女儿小宝。
她踮起脚尖够大门的门锁,要很久。
眼神警惕的看向我的前男友,也是她的亲生父亲江嘉尧。
见不是我,小宝马上就要关门。
江嘉尧撑起门。
皱眉,“云茜嫣呢?”
小宝思索半刻,仰面,粲然一笑。
“你找我妈妈呀,我妈妈不在家。”
“她在工作。”
江嘉尧面色难看起来。
又问:“你爸呢?”
【是你!小宝的父亲就是你啊。】
我焦急的在半空喊道,可他听不到。
小宝想了想。
“我爸爸在很远的地方赚大钱,妈妈说等他赚到钱就会来接我们了。”
江嘉尧眉头皱紧了。
突然自嘲一笑。
低声自言自语。
“呵,我真是疯了,居然还以为你会等我。”
说罢。
便转身离开。
他突然又顿住。
问了小宝的大名。
“云宝儿。”
“妈妈说我是她的小宝贝,所以我叫云宝儿。”
小宝说的很是骄傲。
江嘉尧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搜寻。
似乎想寻找什么证明。
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踏进了他的加长林肯。
我看着遥遥而去的车,呐喊着。
【别走啊,江嘉尧,你走了,我们的小宝怎么办?】
【她才五岁,她一个人,怎么活啊。】
我又对着眨巴着眼睛,看扬尘而去汽车的女儿轻声哄着。
【小宝乖,去追爸爸,现在妈妈不在了,也只有他才能抚养你了。】
可小宝儿也听不到。
她只说了一句:“真是奇怪的叔叔。”
便关上了门。
此刻,我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我不早点告诉小宝儿她的父亲是谁。
为什么不给小宝儿看她亲生父亲的照片。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死了没关系。
可我的女儿,怎么办呢?
小宝儿摇晃着小腿,在家里等我回来。
夕阳的余晖散尽。
天逐渐黑沉下来。
按理说我早该回来了。
因为小宝怕黑。
可我已经死了。
同事刚在医院收到了我抢救无效的通知。
便要通知我的家人。
可打开了手机,却发现我的通讯录里亲人那一栏,空空如也。
不过,他们是知道,我是有个孩子的。
所以,当晚家里的电话便响起来。
小宝迈着小短腿,朝着电话跑去。
“喂。”
稚嫩的声音让我的同事眼前湿润。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女孩说明她母亲死了。
不会再回来了。
“是妈妈吗?”
小宝的声音带着兴奋。
“是不是又要加班啦,没关系的,小宝没事,一点都不饿,小宝刚吃了妈妈买的面包。”
说罢,她拍了拍圆滚的肚皮。
“小宝,你妈妈她刚刚去世了。”
小宝疑惑的问:
“去世是去哪里了,不过没关系,妈妈肯定会带小宝一起去的。”
之前有次,因为工作安排,我去了邻省出差。
不放心小宝一个人在家。
我带着她一起去了。
那是小宝第一次出远门,坐上火车的她,指着窗外的风景兴奋不已。
所以现在小宝还以为我只是去了哪个地方出差。
同事听闻后,叹了口气。
不知道还该怎么说。
只能挂断电话。
最后她代表了公司将我的遗体去送了火化。
我只剩下了一坛骨灰。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也是我第一次,没有回来。
小宝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跑到门口,看看有没有我的身影。
可很快,又因为黑暗,被吓了回来。
就这样,来回跑了许多次。
禁不住困意。
她终于抱着我买的泰迪熊睡着了。
天亮,鸡鸣。
她被惊醒。
又急匆匆跑到门口。
见我还没回来。
小宝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妈妈只是太忙了,她马上就会回来了。”
一夜没吃什么,小宝儿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只能拿我买的面包果腹。
又将我买的牛奶拆开。
学着我的样子,想烧点热水把牛奶热一热。
“妈妈说不能喝冷的,不然会拉肚子的。”
小宝一边说,一边端着锅,里面盛满的水。
可她手那么小,怎么拿得动。
我焦急万分,让她不要这么做。
可又无可奈何。
在小宝站在凳子上,刚想把锅放在灶台上时。
却一个脱力,水洒落一地。
连锅都砸在了她小小的脚上,登时脚面肿了起来。
我心疼的像有利刃在剜心。
可又庆幸,这不是开水。
小宝轻轻地抽泣起来。
很快又抱着自己的脚,呼呼。
“妈妈不在,小宝自己呼呼,就不疼了。”
她擦了擦眼泪。
搬了凳子。
坐在堂屋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小宝不哭,等妈妈回来就会夸小宝很勇敢了。”
小宝很乖,很懂事。
懂事的让我心疼。
我多想此时她怨恨我,怪我这个妈妈不称职。
可她只是很乖很乖的等我回来。
两个小时后。
一辆车停在了我家的门口。
同事敲开了门。
小宝兴奋极了,以为是我。
跑的飞快。
却意外摔了一跤。
小腿上被锋利的石头刮破了。
可她只是皱了皱眉,很快爬起来。
开口后。
见不是我。
她的情绪才失控。
哇哇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小宝儿脚肿了,腿也摔疼了,小宝儿都很勇敢了。”
“可是妈妈还不回来,妈妈再也不心疼小宝儿了。”
“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
小宝哭的撕心裂肺。
我听得心也碎了一地。
……
同事急忙安慰她。
又找到家里的医药箱将小宝的腿用酒精消了毒,贴上了创可贴。
一切安排妥当后。
同事将我的骨灰坛,和公司里的遗物都拿了回来。
小宝不明所以。
不过看到里面有一张前不久带着小宝去游乐园拍的照片。
照片里,我抱着小宝,我们都笑的开心。
她认出了我。
问她:“这位姐姐,这都是我妈妈的东西吗?那我妈妈去哪了?”
同事忍着泪意。
指了指那个坛子。
“你妈妈她就在这里面,你要是想她了,就抱抱它,和它说说话。”
小宝摇着头。
“我妈妈怎么会变成坛子,她又不是孙悟空,只有孙悟空才会七十二变,你骗人。”
随即将我的照片抱在怀里。
“这才是我的妈妈。”
又对着吧唧一口。
甜甜笑起来。
同事叹了口气,将我的骨灰坛放在了高处。
接着又环顾四周。
问道:“你爸爸呢?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小宝儿垂着头。
“妈妈说爸爸为了赚钱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
同事不敢置信。
“那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吗?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小宝摇了摇头。
同事再难忍泪意,将她抱在了怀里。
“可怜的孩子。”
“你才这么小,你妈妈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小宝反驳她。
“妈妈才不会丢下我呢,妈妈最喜欢小宝了。”
同事将一张卡放进了小宝儿手里。
“这是你妈妈去世公司赔偿的钱,卡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8,你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小宝认真的点了点头。
将卡死死地攥在手里。
因为贫穷,我从小便教给小宝,钱是好东西,一定要管好了。
如今,她也记在心里。
思虑完毕。
同事打电话给了当地的福利机构。
那是专门为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准备的。
我心中感激万分。
在空中对着同事鞠躬弯腰。
【谢谢你。】
若是能送进了孤儿院,至少我的小宝儿能活下去的。
福利机构的人来接小宝的时候。
她不愿走。
扒拉着门,嚎啕大哭。
“你们这些人贩子,不要拐小宝,小宝不值钱的。”
机构的人哭笑不得。
为首的阿姨蹲下身。
温柔的告诉她:“我不是人贩子,我们是带小宝儿回家的。”
小宝皱着眉。
很认真的告诉她们。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你们把我带走了,妈妈回家就看不见我了,看不见我,她会着急的。”
我捂着嘴,泪流满面了。
机构的人对视了一眼,眼眶都湿润了。
她们半哄道:“小宝乖,是你妈妈要我带你去那住的,你妈妈她呢,暂时有事出远门了,回不来,让我们先照顾你一段时间。”
“而且,那里有很多像小宝儿一样的孩子,你一个人不会孤单的。”
小宝把话听了进去。
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们。
“真的吗?”
“当然啦。”
小宝这才慢慢的,放了手。
不过在临上车之前。
小宝又跑回了家。
带走了我买给她的那只泰迪熊,和那张照片。
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车开动起来。
小宝第一次和陌生的人出远门。
之前强装的镇定。
现在。
恐惧,害怕,一起涌上来。
她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妈妈,小宝儿会很乖,很听话的。”
“你要快点来接小宝儿,好不好?”
我跟着车子,飘啊飘。
小宝儿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只是她看不到我。
我也摸不到她。
来到福利院的第一天。
小宝儿话出奇的少。
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
每次有人路过,她都会仔细的睁大眼睛,看那个人是不是我。
待发现,不是我的时候。
她的表情只剩失落。
有对她好奇的小朋友来和她说话。
“你为什么进孤儿院啊。”
小宝认真的回答:
“因为我妈妈有事,才送我来这里的,不过她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小男孩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一把抢走了小宝手里的泰迪熊。
“你妈妈不要你了。”
“她不会来接你了。”
“这是什么,给我玩玩。”
小宝儿听完后。
愤怒的冲过去,将那男孩撞倒在地。
“你胡说!”
“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
“这是我妈妈送我的泰迪熊,你还给我!”
男孩也不示弱,迅速爬起来。
将我的小宝儿推倒在地。
他比小宝儿大了一两岁。
力气也自然更大。
他骑在小宝儿的身上。
胡乱的扯她的头发,她的衣服。
还把泰迪熊撕坏了,里面的棉絮从破碎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我才没说错,你妈妈就是不要你,我们这里的小孩都是爸妈不要,才被送进来的。”
“不过是破玩具而已,我才不要呢。”
小宝儿把泰迪熊抱在怀里。
努力的还击。
“你骗人,我不信。”
“你别扯我的熊,这是我妈妈送我的。”
吵闹的动静惊动了老师。
她快步走进来。
将两人拉开。
问清缘由后,她狠狠地教训了小男孩。
可小男孩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又没说错,她妈妈才不会来接她。”
“她自己不信,还要来推我!”
说罢做了个鬼脸。
小宝儿站在那。
头发乱了,身上也被地上的土染脏了。
像一只斗败的母鸡。
可她依旧说:“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
“你别想骗我。”
从那以后。
小宝儿越发沉默了。
其他人也不再搭理她。
私下里都在议论,说她被妈妈抛弃了,还不愿意承认。
小宝儿每每听到。
都会快速的走开。
可我看见,她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会抱着坏掉的泰迪熊偷偷的抹眼泪。
“妈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轻轻地环抱着小宝儿。
就像从前抱着她入睡一样。
【小宝儿,妈妈一直在,妈妈不会不要你。】
【妈妈永远陪在你身边。】
一个月。
小宝吃的很少。
睡的也很少。
原本圆嘟嘟的脸颊,现在已经瘦出了一个尖。
常常笑的眼睛,也没了神采。
她已经不会看向窗外和门口。
也不会缠着老师问:“我的妈妈今天来接我了吗?”
而今天福利院,比往常的安静不同。
今天突然很热闹。
听院长说起,我才知道。
江嘉尧今天要来孤儿院看望孩子们。
听说,他成了大明星后,便给福利院捐了很多钱。
并且每年都会来这所福利院看望这群孩子。
缘由,我明白。
毕竟我们是一起从福利院走出的。
我开心不已。
如果他看见了小宝儿。
应该会察觉到我去世的消息,那,他应该不会狠心到让我的小宝儿继续待在孤儿院了吧。
毕竟,我们曾经是那么那么相爱的两个人。
福利院的门口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在等着江嘉尧这位慈善家的到来。
连那些孩子都一个接一个的往门口涌了出去。
只有小宝儿,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热闹。
【小宝儿,去门口啊,你爸爸马上就来了。】
【他看见你的话,说不定你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
【你可以过上好日子,那妈妈就可以放心了。】
我说的,她听不到。
不过,她拿下笔,稚嫩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小宝去找妈妈了,不用zhao我。】
写完,将纸条放在了被褥旁。
随后迈开了小腿。
往门口走去。
只不过,她没有和那群人一起。
而是反方向跑开。
我又惊又慌。
【小宝儿,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她越跑越快。
我以为她已经接受了福利院。
接受了我不会再接她的现实。
没想到看到那张字条我才明白。
她要离开福利院。
我不接她。
她就要自己去找。
……
福利院的门口停下了一辆迈巴赫。
经纪人林星护着江嘉尧走了出来。
一群人迎了上去。
根本没人注意到,小宝儿偷偷跑了。
就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江嘉尧就看见小宝儿了。
现在她一个人跑出来,如何生活?
苏院长握着江嘉尧的手。
又道了几句欢迎。
闲聊之际。
突然谈到了我。
“想当初你和云茜嫣那丫头的感情最好,如今你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吧?孩子应该也不小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
江嘉尧的笑容消失。
只淡淡道:“我们早就分手了。”
苏院长难以置信。
“为什么?”
江嘉尧不想再提起我。
便谈了扩建福利院规模的事。
苏院长也识趣的不再说。
末了,她提到:“一个月前孤儿院来了一个小女孩,倒是和云茜嫣那丫头长得很像,我看着她就像看见当初的你们。”
无意的一句感慨。
江嘉尧却怔住了。
“叫什么名字。”
苏院长回想片刻,语气惋惜。
“好像叫云宝儿的,也姓云,唉,也是可怜,那丫头没有父亲,母亲也挺年轻的,好像是突然猝死了,没什么亲人,被送到了这里。”
江嘉尧突然站起身。
没了以往的镇定。
嘴唇不停地颤抖。
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是她,肯定是巧合。”
他的反应,也把苏院长吓了一跳。
“那孩子呢?”
苏院长也重视起来,连忙叫人去找云宝儿。
可找了整个福利院。
却没找到她。
苏院长和江嘉尧通过大门的监控发现了云宝儿的身影。
“真的是她!”
江嘉尧只觉得喉咙血气上涌。
一口血堵在了嗓子眼。
被他用力咽了回去。
竭力才问了出来。
“她母亲是谁?”
苏院长摇头,只能命当初去接她的老师找那份档案。
江嘉尧拿到那份薄薄的纸后。
只觉得重若千斤。
他的手抖的厉害。
很久才翻开。
母亲那一栏,‘云茜嫣’三个大字赫然在上。
苏院长惊的说不出话。
而江嘉尧,手中的档案跌落。
身体站立不稳,终于喷出一口血,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