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档新综艺悄悄上线,突然就冲上了热搜。节目中这位大女主不是别人,就是20年前登上《半边天》栏目接受采访的农村妇女刘小样。
你可能不认识刘小样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听说过她的那句名言:“我宁愿痛苦,不要麻木。”
20年前,刘小样因为求助上了央视的节目,她昂着头,谈话间时不时落泪,她向镜头诉说着自己对现状的恐惧:“我怕我失去激情、失去感动。”
20年后,她还在农村,却依然昂首挺胸,她骄傲地对着镜头说:“我院子的花就是我的诗。”
这20年间,刘小样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到底有没有逃出去?她变成了自己口中的那个麻木的人了吗?
带着太多的疑问,《半边天》的主持人张越再一次走进了刘小样的生活。
诗不一定在远方,也可以在心里
20年过去了,刘小样依然扎着一个马尾辫,皱纹爬上了眼角和眉头,但是时间和空间没有夺去她身上的天真。
即便是住上了小楼的现代化农村,各家各户的门前依然种的是大葱小菜。
唯独刘小样家不一样,她种了一大片的紫茉莉和玫瑰,还有她从南方带回来的一株三角梅。
刘小样的家变得宽敞明亮,也用上了大大小小的家用电器。
但她的生活场景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依然是那个站在灶台边上,为来访的客人拉面的农村妇女。
她甘心吗?这一尘不变的生活难道不是她曾经惧怕的东西吗?
这一次,节目组没有留在刘小样的家里拍摄,而是带她来到了大理洱海。
在一间既能望得到山、又能看得见海的房间里,刘小样再次和张越展开了对话。
20年前,节目组离开后,她也离开了家。
去县城卖过衣服、在学校当过生活老师、又在省城西安呆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回到了农村。
她最喜欢的一份工作,就是在西安的一家商场里当服装导购。最初吸引她的一点就是,这个商场要求店员要用普通话和顾客交流,刘小样觉得,这是“远处的声音”。
瞒报了年龄之后,会说普通话的刘小样成功地拿到了这个offer。
在这个岗位上,她跟身边的小姑娘学会了化妆、穿高跟鞋、还学会了搭配衣服,第一次尝到了“远方的甜头”。
回家前的最后一站,刘小样来到了南方的某座城市。
每天往返于工厂和宿舍之间的她,偶然发现路边草丛里盛开的红花,她向身边的人打听这是什么花,为什么冬天也开得这么好看,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时候刘小样又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么好看的花,我们都可以把它忽略,那我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诗和远方,诗和远方里应该有花。”
对远方逐渐祛魅后,刘小样回到了家,回到了丈夫和孩子的身边。
她身体力行地完成了自己20年前所说的后半句:“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很满足,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这样就很好了。我不满足这些,我想要充实的生活。”
刘小样并非因为无法适应城市生活才被迫离开,而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城市发达喧嚣的背后、正在剥夺人性的另一面,从而选择了再次离开。
她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然后又回到了农村,完成了一次自我的认同与成长。
有了这段经历,她才能说出那句“诗不一定在远方,它可以在你的心里”。
讨厌成为“好媳妇”,却成了“好婆婆”
20年后,因为“不知道”,刘小样选择走出农村;20年后,因为“知道了”,刘小样选择回到家乡。
这出走又回来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只有看过了大千世界、领略了更丰富的风景,你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回到家以后,刘小样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麻木,她依然是那个时刻保持痛苦的人。
她对张越朗读了一段自己摘抄的读书笔记:“我要拿石头打磨我这块石头,会一直读书,一直痛苦,一直爱着从痛苦荒芜里生出来的喜悦。”
通过不断和痛苦周旋,去理解自己、也理解世界。
这么多年来,刘小样之所以还是那个“痛苦”的刘小样,还因为她的丈夫呵护着她的那份脆弱和敏感。
20年前她就对记者说过,自己是觉得丈夫见多识广、有文化才选择嫁给了他。
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刘小样的择偶标准绝对是一场“豪赌”,但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丈夫王树生是村子里第一批进城务工的先锋,是去“闯世界”的人,这份经历在刘小样的眼里形成了一层美好的滤镜,也确实让王树生拥有了比同村人更多的“包容”。
对于妻子的不安分,王树生的态度是:不理解,但是尽量尊重。
年轻时,他聪明、能干,生意做得不错,带着刘小样去各地旅行,却加剧了她对现状的不满:为什么外面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
等到刘小样真的迈出家门辗转于全国各地打工时,他终于忍不住,给张越老师打电话求助:“您能帮我劝劝刘小样吗?她就不能好好过过日子吗?”
人到中年后,刘小样重新回归家庭,但心里依旧向往着远方。
王树生不知道妻子那些书里写了什么,只知道妻子爱读书,那就帮她弄书来看。看到有人扔了书,就赶紧叫刘小样过来挑。
这一次送她去大理,丈夫也是亲手把行李安顿好、又和司机仔细嘱咐,换来妻子的会心一笑。
二人20年间的情分和担待,都浓缩在了这温暖的笑意里。
曾经那个不甘心只成为“好媳妇”的刘小样,现在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婆婆。
20年前的她,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却清楚地体察到了周遭世界的种种异样。
她在给节目组的信中写道:“在农村,有钱可以盖房,但不可以买书;可以打牌闲聊,但不可以去西安。不可以交际,不可以太张扬,不可以太个性,不可以太好,不可以太坏。”
人只有一种统一的活法,女人更是。嫁人之后,你只能选择成为一个“好媳妇”。
现在,当她成了婆婆,她就要亲手打破那些既定的规则。
在被问到“儿媳妇怎么样”的时候,刘小样思考片刻,说:“我不想说我喜欢我儿媳妇,我爱我的儿媳妇。”
在她看来,“孝顺”这个词会把人带进一个死胡同里。一个家里应该讲爱,而不是讲孝顺。
所以,刘小样选择爱自己的儿媳妇。爱她,就是欣赏她的优点也包容她的缺点,而不是强迫她变成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完美儿媳。
她说不出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只是觉得固有的生活有哪里“不对劲”。
轮到刘小样成为长辈的时候,她根本不顾那些教条的长幼尊卑,她偏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不一样的婆婆。
一个家庭的权力结构,在她这里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每人走一小步,就能创造新游戏
刚刚过去的2024年,我们见证了许多智美女性的故事。
影视作品里,年初有《热辣滚烫》,年中有《出走的决心》,年末有《好东西》,不同年龄、出身的女性故事在2024年被不断书写,永远都会有新的令人惊喜的样本出现。
现实生活中,无论是50岁开车自驾游的苏敏阿姨,是种完麦子就出发的麦子阿姨,还是“宁愿痛苦,不要麻木”的刘小样…她们的身上有相似性,也有太多的不同。
她们用自己的人生告诉我们,身为女性,无论什么时候、做怎样的选择,只要发自内心,都是最好的决定。
在感动于刘小样这样的智美女性力量的同时,挖酱也很想表达对《半边天》这类真正着眼于基层女性视角的栏目的喜爱。
在那个信息渠道都极其闭塞的年代,是这样的节目带我们看到了她们的故事,更让她们向着世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通过电视信号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大凉山,传到了当时还是少女的安小庆的耳朵里,才让她在多年以后选择了记者这个行业,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曾经给予自己力量的刘小样。
这才促成了张越和刘小样时隔20年的重逢。
当三个女性再次见面、紧紧相拥的时候,相信所有人都会为这幅画面动容。
她们的命运未曾真正交织过,却因为对方的短暂出现而点燃了内心隐藏已久的火花。
身为女性,我们需要听到彼此的声音,更需要感受这种浓烈的情感共振。
20年后,这些声音有了回响,甚至遍地开花,我们借由发达的社交媒体看到了太多不再麻木的女性,她们正在自我成长的路上前进着。
当你迷茫、无力、甚至是绝望的时候,不妨看看这些具体的女性的故事。
很多看似根深蒂固的思想、不容置喙的旧俗,就在这些女性小步踏进的路上被不断松动、不断重写。
就像《好东西》里那句台词一样:我会好好活着,等你们长大,建立一个新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