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对赵燕侠说:阿庆嫂要是真像你演的那样,不出三天就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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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赵燕侠,人们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经典京剧《沙家浜》中的那位机智勇敢、风情万种的阿庆嫂。而每当谈及阿庆嫂这个深入人心的角色,赵燕侠的名字又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在广大观众的心目中,赵燕侠与阿庆嫂仿佛已经融为一体,这两个名字就像是被无形的纽带紧紧相连,分也分不开似的。

她所塑造的阿庆嫂形象,既非那种质朴无华的农村老大妈,也非赵燕侠本人性格的直接投射,而是一个以茶馆老板娘身份为掩护,实则身怀绝技、智勇双全的地下工作者。赵燕侠将阿庆嫂的机敏、坚韧与柔情刻画得淋漓尽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戏剧张力,她仿佛真的赋予了阿庆嫂生命,把这个角色演活了!

赵燕侠,生于1928年,祖籍江苏吴县,客籍却在河北省武清县大王庄。夏历戊辰年二月初十,也就是阳历3月1日,她降生于天津市沈家台的一个戏曲世家。她的祖父赵广义,排行老二,专攻小生行当,可惜在1931年因病离世,享年近七旬;大伯赵广顺,是名震一时的鼓师;父亲赵筱楼,则是以武生见长,不幸在1953年也因病辞世,年仅53岁。

她的母亲马秀菁,乃是著名武旦马福全之女,虽曾生育二子,却都夭折,赵燕侠的出生,无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欢乐。自幼受家庭艺术氛围的熏陶,赵燕侠对戏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天资聪颖,学戏速度惊人,更难得的是拥有一副天赋异禀的好嗓子。父亲对她要求严格,一丝不苟地进行培训,同时她还得到了姑母赵美英、姨母马秀英的悉心指导。年仅7岁的小燕侠,便已经随父亲南下各地跑码头,历经风雨,见多识广,为日后的艺术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41年,赵燕侠全家踏上了北上进京的旅程,带着对京剧艺术的无限憧憬和追求。次年,命运之神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女孩青睐有加,决定收她为弟子。然而,由于家庭经济条件拮据,无法举办盛大的拜师宴席,赵燕侠只能以最质朴的方式,向荀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拜师头。

荀慧生师傅深知这位女弟子的潜力与决心,慷慨地赠予了她《荀灌娘》、《鱼藻宫》和《贩马记》三个珍贵的剧本,并特意安排名旦何佩华向她传授《红娘》、《红楼二尤》、《钗头凤》、《勘玉钏》、《香罗帕》等荀派代表剧目,为她的艺术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此后,赵燕侠的艺术之路并未止步,她又从王瑶卿的弟子李凌枫那里学会了《龙凤呈祥》、《祭江》、《桑园会》、《朱痕记》、《三娘教子》等青衣戏,她的艺术造诣日益精进,逐渐在京剧界崭露头角。

赵燕侠为人耿直,说话直爽,从不阿谀逢迎,更不屈服于权威。这种性格,虽然让她赢得了众多同行和观众的尊敬,但也因此招致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早在1946年,正当她欲展翅飞翔,在京剧舞台上大放异彩之时,却不知何因得罪了一些记者。那些小报记者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刊载了一篇贬低她的文章,让赵氏全家大为震惊,也让她深感委屈和愤慨。

为了不受这窝囊气,赵燕侠毅然决定“弃艺从医”,在玻璃厂的一条小巷内的一家私人诊所当起了护士。然而,这毕竟不是她心甘情愿从事的职业,只是被迫无奈踏上的一条路。她的心,始终属于舞台,属于京剧艺术。

在家人亲友和诊所大夫的悉心劝说下,赵燕侠当了数月的护士后,终于难以割舍对舞台的热爱,重返了她梦寐以求的京剧舞台。

不论是《芦荡火种》还是《沙家浜》中的阿庆嫂,还是《杜鹃山》中的柯湘,赵燕侠为了塑造这些现代戏人物,真是绞尽脑汁下功夫反复琢磨。她每天对着镜子找感觉,揣摩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

当时,为了从造型上更贴切地显示出江南妇女的质朴与勤劳,赵燕侠可谓是煞费苦心。她翻箱倒柜,特意找出了当年在上海居住时家中所用过的一块包裹衣服的旧包袱皮。那包袱皮,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黄晕,但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赵燕侠拿着这块包袱皮,找到了自家的保姆,恳请她用这块充满回忆的布料给自己做一件旁边开襟的褂子。

保姆特意把自己的一件破旧的竹布小褂拆掉,那竹布小褂虽然破旧,但质地却异常坚韧。她小心翼翼地用这块竹布为那件新褂子镶了一个边,又巧妙地做了几个衣服上的纽襻。冷眼一看,那件褂子就像是南方人自己家纺的土布做成的一样,特别有江南的特色,既朴实又透着一股子灵气。很多同行看了都说这件衣服实在地道,纷纷赞叹赵燕侠的用心与独具匠心。

《沙家浜》的创作真可谓十年磨一戏。在创作过程中,为了一个“风声紧”的慢板,大家可是费尽了心思。改了又改,磨了又磨,前前后后改了有二百多遍。改得大家糊里糊涂的,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哪个版本是哪个了。例如,茶馆“智斗”一场原本是由两个人对唱的,但怎么改都觉得不够味。于是,有人提议改成三个人轮唱。改了几稿还是没有通过,大家就你一言我一句地临时编词。赵燕侠也加入了进来,她灵机一动,临时给胡传葵改了一句“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大家一听,都眼前一亮,纷纷称赞这句词改得恰到好处,比汪曾祺原先的还要贴切。赵燕侠想起这件事就好笑,说:“真是胡闹,连我都成了剧作家了。”

当时流行舞会,赵燕侠每个礼拜天都会换上一身得体的衣裳,兴致勃勃地参加。舞池中,灯光柔和,音乐悠扬,他们跳起了慢四步,步伐优雅而从容。有一次,赵燕侠有幸与刘少奇主席搭档跳舞。跳着跳着,她忍不住好奇心,轻声问刘主席:“您看我们演的《芦荡火种》这出戏怎么样?我演得还行吗?”

刘少奇主席微笑着回答说:“我看了,我说你这个阿庆嫂,我看演得不好。”赵燕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怎么不好了?”刘主席语重心长地说:“我要是日本人啊,我早就把你逮捕了,不出三天就把你逮捕了。你那个革命者的一面表现得太强了,阿庆嫂老板娘这面却太弱了,暴露身份太厉害了,演的阿庆嫂还缺乏地下斗争生活的经验。当年我们在白区工作的时候,什么都得注意,一举一动都不能马虎。你看那些卖茶的、卖报的、干钳工活的,他们都有各自的职业习惯……这方面不注意那怎么行呀。”

刘主席的一席话,让赵燕侠受益匪浅,她深知艺术来源于生活,要演好一个角色,就必须深入生活,体验角色。

1964年底,当时提出要北京京剧团排演《江姐》,并且点名要赵燕侠扮演戏里的女主角江姐。赵燕侠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第二年的3月,《江姐》剧组去重庆渣滓洞体验生活。导演严肃地指出:“去了之后要戴上手铐、脚镣,坐坐牢房,体会一下当年烈士们的真实感情。”

到了重庆渣滓洞,赵燕侠和剧组的同志们真的成了“铁窗面壁”的阶下囚。他们的脚上被戴上了八斤重的脚镣,手上也被铐上了八斤重的手铐。那沉重的金属质感让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渣滓洞作为一个旅游景点,每天都有很多游客前来参观。看到赵燕侠他们这副“囚犯”模样,游客们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看,这个女的罪过不小,不枪毙也够她呛。”

“她肯定是个重刑犯,要不怎么会一个人一个牢房……”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烈士们的崇敬和缅怀之情,也有对自己当前处境的无奈和苦涩。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艺术,为了更真实地还原那段历史。

活到老,演到老

时间转眼到了1980年,赵燕侠全家被安排住进了西四北三条路南24号(今20号)。步入大门,左拐进入院中,只见此宅北房五间,前出廊后出厦,显得气势恢宏;东房三间与北房连成一体,整个院落布局合理,房屋高大,院内宽敞明亮。因为这是对老艺术家的特殊照顾,所以租房价格极为廉价,每月仅收29元。赵燕侠在这里一住就是23年,直至2003年才迁往新居。

在这漫长的23年里,赵燕侠的寓所成了她练功排戏、课徒授艺的宝地。她常常在这里揣摩角色,练习唱腔,指导弟子们排练。1980年8月,她更是率团赴美国华盛顿、纽约等十大城市巡回演出,将她的杰作《碧波仙子》、《辛安驿》、《拾玉镯》等呈现给美国观众。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共演出了82场,场场爆满,观众们被赵燕侠精湛的演技和独特的艺术魅力深深吸引。美国伊林诺依州的汤姆森州长、波士顿的怀特市长,都对赵燕侠及京剧团的演出给予了高度评价,并宣布京剧团演出之日为该地区的“京剧日”,以示永久纪念。这一荣誉不仅是对赵燕侠个人艺术成就的肯定,更是对中华文化的赞美和传承。

赵燕侠,那位在京剧舞台上熠熠生辉的艺术家,尚不足60岁的她,精力依然如当年那般旺盛,艺术造诣更是炉火纯青,仿佛随时都能排出更加精彩绝伦的新戏。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却选择了提前退休,这一决定让无数热爱她的观众颇感遗憾,心中充满了不解与惋惜。

幸好,命运似乎并不忍心让这位京剧大师的光芒就此黯淡。1995年,有关部门特意为她举办了“赵燕侠舞台生活六十周年”庆祝活动,这是一场盛大的艺术盛宴,也是对赵燕侠艺术生涯的一次全面回顾和致敬。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赵燕侠连演了《碧波仙子》、《玉堂春》、《红梅阁》、《白蛇传》四出重头戏,每一出都是她艺术生涯中的经典之作。

虽然当时的赵燕侠已经年近七旬,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凭借着深厚的艺术功力和对京剧的无限热爱,依然保持着不用微型话筒的习惯。即便是坐在剧场后排和楼上的观众,也能清晰地听到她那悠扬婉转的唱腔,感受到她那份对艺术的执着和热情。这样的表现力,实在令人叹服,也让人们再次见证了赵燕侠那非凡的艺术魅力。

回想起1982年,陆定一曾为赵燕侠的《燕舞梨园——赵燕侠舞台生涯》一书题写了序言,并在其中赋诗一首:“梨园世家女,苦练艺超人。义侠十三妹,冤狱玉堂春。此身无媚骨,不屑伍奸嚣。塑造阿庆嫂,京剧天地新。”这首诗不仅是对赵燕侠艺术生涯的生动描绘,更是对她人格魅力的高度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