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了170万的腊肉，直播那晚只出了1单。”

老板娘说这句话的时候，人是笑着的，但那个笑，完全僵在脸上。她举着手机给我看后台数据，页面上那一行“成交 1 单”，冷冰冰地亮在那。

直播那一晚，她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手机开着免提，亲戚朋友都被她拉进直播间。“杨子、黄圣依要带货，广西那边那个大网红也在，这次肯定能翻身。”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链接一闪而过，连完整介绍都没蹭上。

招商公司当初拍着胸脯说，“明星亲自出镜，保1:10，卖不掉退款。”商家们东拼西凑交上5万、10万，甚至几十万的服务费。等到想去问个说法，发现公司办公室锁着门，人没了。

这事后来被定性为合同诈骗，涉及两百多户商家，金额三千多万。主犯被判了，杨子、黄圣依发声明，说自己也是受害者。直播间的主人覃进展，也出来发声，说自己同样被坑。

可你知道舆论怎样的。谁的名字挂在直播间门口，谁就先背那一盆脏水。

镜头切回来，广西贵港的老院子里，覃进展坐在破旧的藤椅上，抬头看向镜头，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我真的扛不住了。”

那个曾经被喊成“广西第二网红”的人，彻底从神坛掉回了地面。

说句实话，看到他回农村拍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1990年，广西贵港农村的小孩，父母是业余壮剧演员，巡场唱戏拿几十块钱。他小时候看着爸妈画脸谱、穿戏服，估计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靠一部手机，成了“超级网红”。

他的人生转折是在2017年。

那一年，短视频刚起风口。他进过厂，当过服务员，在酒吧驻唱，夜里唱到嗓子哑，到手的钱也没几个。他干脆一咬牙，回老家。

一台手机，几条短裤，满口壮话，拉上爸妈和发小，在田埂边、土路上拍“土味视频”。

真正起飞，是2019年“肥妞”出现。

一个是瘦高的“穷男友”，一个是贪吃的江西胖女友，俩人骑个破自行车，推着走乡村小路，“穷男友推车载贪吃胖女友”这一套，戳中了无数人笑点。

你可能不记得名字，但那段时间刷短视频，只要看到“胖胖的女生嚷着要吃，男生一脸宠溺地推车”，八成就是他们。

2019年11月，他单月涨粉超430万，直接冲到当月网红增粉榜第一。

2020年，覃进展站上了他人生最亮的高光。

和另一个网红“林先生”搞“雪山之战”PK，直播间在线人数冲到50万。那一场音浪据说超3000万。

那年他搞了个三周年庆典，叫来一堆网红助阵，直播带货一晚成交1500万。巧的是，同一天陈赫也在带货，结果数据上他居然压了明星一头。

粉丝数蹭蹭往上飙到1800万，机构给他贴了个标签，叫“超级网红”。

“广西第二网红”，这块牌子，那几年挂得挺稳。

问题是一阵风起得再猛，也总要落地。

第一个预警信号，是肥妞离开。

搭档一走，CP粉跑了一大半，视频里的化学反应一下子没了。内容开始疲软，团队节奏乱了，商业合作往深里走的时候，一旦少了爆梗和人物关系，粉丝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不过，那时候他还算稳住，只是没以前那么疯涨。

真正把他一步一步拖进泥潭的，是那场“明星带货大联播”，以及后面一连串的“认知以外”的操作。

先说这次诈骗案，很多人搞不清里面各个角色的位置。

那是一场被包装得非常漂亮的局。

招商公司对外放话，“明星夫妇下场直播，覃进展在场，保量1:10，卖不掉退款。”海报打得花里胡哨，群里天天晒往期“爆单”截图。

全国三百多商户，有卖腊肉的，有搞服装的，有做零食的，很多人压上了自己家的全部流动资金，全力备货。

直播当晚，场面看上去非常热闹。灯光、机位、场控都拉满，嘉宾轮番上场，弹幕飞到看不清。

可对大部分商家来说，这一夜是噩梦开始。

有的产品只在链接区挂了几分钟，主播嘴里连名字都没提一句；有的甚至根本没上镜头，只是出现在后台列表里，结算页面冷冷清清。

直播结束，商家们去找招商公司问保量兑现、人呢？

人没了。

后面警方介入，这事被定性为合同诈骗，金额超三千万，商家两百多户，主犯最终被判刑。

杨子、黄圣依团队很快发声明，说自己也是被包装利用的一方，没有参与招商环节。覃进展也对外回应，说直播那天自己只是主播，合同和收费都是招商公司在搞，他同样没拿到承诺的收益。

法律上，谁负什么责任，判决书里有清楚的界定，这里不多展开。但大众的印象，往往没这么细。

在很多商家的眼里，“我就是冲着你们几个的名字去的”。

在很多网友的眼里，“你直播间发生的事，你就得负责任”。

这就是现实残酷的地方。

流量可以变现，但流量也会放大一切风险。你站在牌桌正中央，别人出老千，观众第一反应是看你。

那场诈骗案，对他商业口碑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你很难指望一个被官方点名、卷入千万级纠纷的主播，马上还能在品牌面前讲“信任”。

可就算没有这次外部暴击，他自己后来那一连串决策，也够把人拖翻几回。

覃进展在视频里，对自己破产的原因剖得挺直接，没怎么拐弯。

第一，他赚到大钱后，心一下子大了，跑去投短剧、投电影。

他原话的意思就是，觉得“短视频能火，那拍长一点不就行了？剧情、演员、节奏，差不多一个路子。”

结果现实给了他一记耳光。

拍电影是个重资产、长周期、强专业的活，从剧本、导演、摄制、宣发到渠道，每一环都要钱。你在短视频里对“镜头感”的那点经验，在电影工业系统里，压根不够看。

钱砸进去，“亏得一塌糊涂”。

第二，跟风搞户外直播。

那段时间，“户外”、“旅行探店”、“荒野生存”，被吹得特别高大上。很多网红觉得，室内带货low了，要走出去。

问题是，户外直播是妥妥的烧钱游戏。

机位多，团队大，设备贵，最致命的点在“投流”。为了维持热度，你得不停往平台砸广告预算，靠信息流、推荐位把人硬拉进来。

你可以把它想成在线上开了个大商场，你要天天买门口广告牌。不花钱，人就散。

资金链稍微一紧，游戏就玩不转了。

第三，他投了护肤品电商。

这个坑就更典型了。

护肤赛道听上去利润很高，动不动“毛利率50%”，很多人一冲动就扎进去。可中间的供应链、配方、备案、品控、售后，每一环都可能翻车。

他自己都承认，自己在这个行业就是个“小白”。

没有成熟团队，没有稳定供应链，更没有对这个行业的长期理解。结果可想而知。

到了这一步，他给自己下了句总结：“认知以外的钱，即便是得到，也早晚都会失去。”

这话听起来很鸡汤，但在他身上，就是一份血淋淋的复盘报告。

很多风口上飞起来的网红，都有一个共同的错觉：以为是自己“无所不能”，以为任何赛道，只要自己一进场，就能复制奇迹。

可真相往往是，短视频时代给了普通人一次“被风吹起来”的机会，但那不等于你已经掌握了整个商业世界的规则。

风停了，你到底站不站得住，考验的是你兜里有没有真本事。

说到底，覃进展这一路，从农村到顶流，再到负债回村，是一整套“网红经济”的缩影。

流量给了他什么？

给了他机会，让一个广西农村的孩子，凭借方言、小人物情绪和一点点创意，突破阶层，赚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也给了他幻觉。

当直播间里几十万人叫你“哥”，当你一晚上的带货额能压过明星，当机构把“超级网红”的名头往你身上一挂，人很难不飘。

飘着飘着，你就会开始忽略那些你看不懂的东西，以为凭借“感觉”和“直觉”，哪里都能插一脚。

流量又把他带走了什么？

先带走了信任。

诈骗案发生后，不管他在法律上是不是受害者，很多商家已经不愿意再听解释。“我信的是你这个人，你直播间事情出问题，你就有责任。”这句情绪化的指责，在今天的商业社会里，其实挺普遍。

再带走了安全感。

曾经月涨粉几百万的时候，谁都不会去想“万一哪天没热度了怎么办”。等热度掉下来了，合作方谨慎了，平台推荐少了，再回头补课，往往已经来不及。

退到现在，他坐回老家的小院里，说自己要“先调整好心态，慢慢再来”。

听上去有点鸡汤味，但落在他身上，这几个字其实挺重的。

从单月涨粉430万，到身上负债，回村生活，这中间每一步，都是实打实的反差。

那种落差感，是旁观者很难想象的。

有人在评论区冷嘲热讽：“早知道今天，何必当初。”也有人替他不值，说“他再怎么说，也比那些纯割韭菜的人强。”

我倒觉得，比起去给他定性成“活该”还是“可怜”，更值得琢磨的是，接下来这个行业会不会继续复制一批又一批“覃进展”。

谁都想抓住风口，谁都想一夜翻身。商家赌最后一把，网红赌更大的盘子，机构赌更猛的变现。

可真金白银砸进去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搞清楚，哪一部分是自己能力之内，哪一部分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Ps：

看到这里，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会觉得覃进展是被时代抛弃的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被欲望推着往前冲，最后失控的典型？

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一大笔远超你认知的钱砸到你头上，你会敢接吗？你觉得，咱们普通人，到底该怎么在“机会”和“风险”之间划那条线？

评论区可以说说，你愿不愿意，还把信任交给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