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人生中真的存在分水岭,那么李娜的分水岭就出现在她最为红火的时候。并非从舞台上跌落下来,也不是被时代淘汰,而是她自己关掉舞台上的灯光,然后转过身,走进钟声和木鱼交织的地方。
李娜出家28年了,很多人到现在仍旧困惑:这个女人,在全国各地都演唱过,几乎承包了90年代电视剧的主题曲,那么她怎么会不要这一切?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她那个已经八十多岁的母亲,竟然和她一起住进了寺庙,这并不像一个传奇的故事,反而更像一场违背人们一般认知的人生实验。
如果拉长时间进行处理,去掉热闹的部分,那么你就会发觉,她并非在逃避,而是行进得颇为清醒。
李娜的前半生,并非始终处于一种顺顺当当的状态。她出生在郑州,原来的名字是牛志红。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她的母亲依靠打零工来抚养两个女儿。
冬天没煤,饭桌上是玉米糊糊,在学校里,同学们指指点点,“没有爸爸”这样的标签,比贫穷更让人无法承受。之后有很多人听她演唱《活着不容易》,他们认为那不过是艺术方面的加工。
其实不是,那是她的人生底色。她12岁就考进了戏校,这并非梦想,而是现实的选择。原因在于戏校的学费相对较低,并且还能够较早地开始挣钱。
清晨五点,去吊嗓子;在冰地上压腿。当嗓子喊哑时,就硬扛着。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是没有人来怜惜你,那么你就只能够对自己更加严厉一些。
她在豫剧舞台上获得过奖项,也完全有机会在体制内继续安稳发展,但是她却转过身,朝着南方的深圳方向去,去学习通俗歌曲的演唱方法。
并非出于对艺术的追求,而是因为存在着一句极为冷静的话语:即使戏曲表演得相当不错,一场表演结束之后也仅仅能够获得几十元钱,完全没有办法改变现有的状况。
她要钱:我希望我的母亲和妹妹能够过上不被他人轻视的生活。后来发生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比如《渴望》《篱笆女人和狗》《青藏高原》等电视剧。
几乎每家电视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但你记住的只有声音。她记得凌晨时分的录音棚,记得医生对她声带的警告,也记得很多不敢请假去治疗感冒的日子。
她不是被娱乐圈捧红的,她是一首一首,硬唱出来的。十年,四百多首影视歌曲,钱,几乎全寄回家,她独自承担了郑州的大房子和妹妹留学的费用。
而她自己,身体早就透支了,更致命的是情感。她内心期盼着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是一次又一次遇到的却是已经缔结了婚姻关系的男子。
她被骗走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她对于正常生活所剩余的那一点幻想,舞台越大,她越孤独,她不是在那里享受掌声,而是在承担某种特定的责任。
真正的转折,并不轰烈,1997年,她身处张家界天门山顶。活动结束后,她独自站在山上,云雾翻涌,世界瞬间安静。没人来向她索要签名,也没人来催她录制歌曲。
那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安宁,是存在的,那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显得极为坚决、冷静。
捐钱,建小屋,迁户口,没有告别,没有发布会。一个月后,外界才得知她已出家,法号释昌圣。
很多人说她想不开,但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出家,是回家。真正让人动容的,不是她出家,而是她母亲的选择。
老人一开始哭到站不稳,不是不赞同信仰,而是不舍得让女儿把人生托付出去,可最终,她还是跟着去了。这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热水,不具备城市里所说的养老条件。
她陪伴着自己的女儿待在寺庙之中。她烧柴、做饭、扫地,母女身份在这里被重新定义。年轻时,是女儿护着母亲,之后,李娜就推着她妈妈的轮椅,到院子里晒太阳,这不是牺牲,而是互相成全。
2000年,姜昆在美国一处较为偏僻的寺庙里面遇到了她。没有舞台滤镜、明星气场,她身着僧衣正在清扫院子,她的动作较慢。日子被切成固定的节奏:凌晨三点起床,早课;白天做寺务;过午不食;夜里打坐。
听起来清苦,但稳定,她不经常演唱流行歌曲了,有时候会录制佛教音乐。声音还在,但锋芒不再,那是一种卸下了锋芒的声音。妹妹每年会带孩子来看她,现在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她走路比较缓慢;但内心比较安稳。
很多人问:她们现在过得好吗?如果你把它理解为热闹、体面以及被人仰望,那么最终的结果是不好的。
但如果你把它理解为,不再会被消耗殆尽,不再会去自我证明自身的价值,不再会借助成功来获取安全感。
她们,过得非常好,李娜的人生,并没有中途断裂,只是她比大多数人更早意识到:名利不是归宿,只是工具。
她用前半生,把责任尽到,用后半生,把自己找回,这不是传奇,有一位这样的女性,在看清了世间的许多事情之后,做出了最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