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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拾花不拾遗

北电2021级毕业生悦悦，在短剧片场又被副导演吼了。

“哭！3秒！眼泪怎么还没掉？”导演举着大喇叭喊，她下意识抹了把脸，指尖冰凉这和大学四年练的“情绪酝酿”完全两码事。

以前在学校排练厅，老师让她演“失去亲人的痛”，得提前半小时回忆童年养死的猫，现在片场给她的时间，刚够深吸一口气。

这事儿放五年前，悦悦想都不敢想。

那时候她还在北电的排练厅里，对着镜子练“情绪记忆”，老师说“好演员要像海绵，吸收生活细节”。

可现在，她更像块被按在流水线上的海绵，挤出来的不是细节，是导演要的“3秒眼泪”。

去年一年，全国发证的电视剧才115部，比十年前少了一大半。

以前常听前辈说“影视寒冬”，悦悦总觉得是危言耸听，直到她毕业那年，班里30个同学，拿到长剧角色的不到5个。

反倒是短剧这边，一年拍了三万六千多部，相当于每天诞生一百部新剧，剧组多到招人都招不过来。

这反差太魔幻了。

优酷花了10年才做到月活2亿，人家红果APP搞短剧，两年就干到了这个数。

去年柠萌影视和壹心娱乐还凑一起开了家新公司，专门搞“短剧引流—长剧破圈”，意思就是先拍个短剧试试水，火了就立马拉长剧。

资本嗅觉比狗还灵，哪有钱往哪钻，传统影视那套“十年磨一剑”，现在看来像个笑话。

欢瑞世纪更直接，搞了个“新生计划”，一口气签了一百个新人，说是“以演代练”，其实就是让他们在短剧里扎堆刷经验。

以前科班生毕业进大公司，哪个不是从龙套慢慢熬？现在倒好，直接扔进短剧工厂当零件使。

悦悦有次去试镜，碰到个欢娱影视的经纪人，对方直言，“别跟我提你是北电的，我这签约的滕泽文，中专毕业，短剧里演霸总，粉丝比你同学多十倍。”

中戏导演系那个博士师兄，去年在朋友圈发了句“学历无用”，把我们都看懵了。

他可是科班金字塔尖的人，研究斯坦尼体系十几年，现在居然在短剧里当执行导演。

有次聚餐他喝多了说，有个科班女演员演哭戏，想先跟他聊半小时人物背景，他直接打断，“哪有时间？剧本里写‘被甩’，你现在就想你刚丢了五百万，3秒内给我哭出来，带鼻涕泡的那种。”

这就是短剧的逻辑，别谈人物弧光，要的是情绪爆点，别搞情绪铺垫，3秒一个转折，5秒一个高潮。

悦悦第一次拍短剧时，导演让她演“被渣男背叛”，她刚酝酿好情绪，导演喊“卡！太慢了！观众没耐心等，你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她本来想坚持斯坦尼那套“从内到外”，后来发现剧组根本不吃这一套，副导演直接上手掰她的脸，“嘴角往下撇，眼睛瞪大，对，就这样，僵硬点才真实！”

剧组生态也差得离谱。

悦悦上个月拍一部古装短剧，有场戏她跪地上哭，副导演走位时没看路，一脚踩她膝盖上，当时就听见“咔”的一声。

去医院一查，韧带错位，医生让休养三个月，剧组只给了三天假，理由是“进度赶不起”。

更离谱的是，拍完才发现，剧组用的背景音乐根本没版权，最后成片把她那段哭戏剪了，理由是“配乐侵权，这段不要了”。

中戏表演系的老师前阵子来探班，看完现场直摇头，“这哪是拍戏，是搭积木。”

灯光师不知道三点布光，摄影师分不清正反打，导演连“越轴”都不懂，喊“开始”全凭感觉。

可就是这样的草台班子，拍出来的剧在红果APP上播放量破亿，投资方赚得盆满钵满。

师兄说，“现在行业拼的不是谁专业，是谁能在7天拍完24集，成本控制在50万以内。”

去年导演高俊在片场猝死，才38岁，同剧组的演员说，他每天就睡5小时，出事前刚连轴转拍完三部剧。

那阵子整个行业都在传“别熬夜拍戏”，可没一个人敢停。

悦悦去年因为崴了脚停工两个月，再回来发现以前演女二的戏，现在只能演女四，片酬还砍了一半。

经纪人跟她说，“你不拍，后面排着五十个人等着呢。”

这就是短剧的生存法则，不卷即淘汰。

演员徐艺真在采访里说，她最多一天拍过20场戏，从早上五点拍到凌晨三点，中间就吃了两顿盒饭。

有次拍淋雨戏，十一月的天，她穿着单衣在冷水里泡了三小时，拍完直接发烧到39度，第二天照样爬起来拍。

“不敢停，怕位置被抢，不敢病，怕剧组换人。”她这话，说出了多少短剧演员的心声。

北电那个江江，以前是班里的女神，长剧里演女三号，也算小有名气。

去年她拒拍短剧，想等长剧机会，结果一年没戏拍，存款快花光了。

上个月看她发抖音，居然在直播间卖面膜，配文“演员也要恰饭”。

底下评论有人骂“堕落”，她回了句“总比饿死强”。

这行就是这么现实，以前科班生觉得“拍短剧掉价”，现在才发现，能被看见就不错了。

但也有逆袭的。

中戏毕业的郭宇欣，去年在《盛夏芬德拉》里那段“浴室哭戏”，没靠眼药水，纯靠情绪爆发，肩膀抽动的频率、呼吸的节奏，一看就是科班功底。

那段戏在短视频平台刷了屏，播放量破44亿，她直接从短剧女配跃升成柠萌影视的签约演员，据说下一步要拍长剧女主。

这说明什么？不是科班生不行，是得学会在短剧里用自己的优势。

现在行业明显在分化，一边是批量生产的“快餐式爽剧”，霸总、甜宠、复仇，套路化到观众都能背台词，另一边是“精品短剧”，柠萌、正午阳光这些公司下场，开始找科班生挑大梁，想把短剧往正剧方向拉。

壹心娱乐那个“短剧引流—长剧破圈”的模式，就是先让科班生在短剧里刷脸，积累粉丝，再推到长剧里担纲主角。

悦悦最近也想通了，她开了个抖音号，把拍短剧的幕后剪成vlog，居然涨了二十万粉。

有次直播，有人问她“还坚持斯坦尼吗”，她笑着说，“以前觉得表演是艺术，现在明白，能让观众记住你，才是演员的本分。管他长剧短剧，被看见，就是价值。”

短剧不是洪水猛兽，它只是影视行业换了个赛道。

科班生的“拧巴”，说白了就是老规矩遇上新玩法，总得有个适应过程。

资本追求效率没错，但也别把演员当零件，高俊导演的悲剧不能再重演。

观众其实很聪明，他们要的不是3秒哭戏，是真实的情感，不是套路化剧情，是能打动人的故事。

或许再过两年，当科班生的功底和短剧的效率磨合好，我们能看到更多既有演技又有爆点的作品。

到那时候，可能没人再问“科班生拍短剧掉不掉价”，因为好演员，在哪里都能发光。

而那些还在坚持的科班生，他们的拧巴和阵痛，终将成为这个行业转型里，最真实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