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现代京剧《红灯记》李奶奶的饰演者,高玉倩,大家并不陌生。这位梅兰芳的弟子,以“李奶奶”的形象深深烙印在几代中国人的记忆里,她的一生,恰是一部从传统戏曲舞台走向红色银幕经典的艺术史诗。
高玉倩的艺术之路,始于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1927年出生于北京的她,8岁便与戏剧结缘,考入山东省立戏剧院,后又进入焦菊隐创办的北平国立中华戏曲专科学校,成为“永”字班学员,主攻青衣、花旦。这段科班经历,为她打下了坚实的传统戏曲功底。
更幸运的是,她得以拜入京剧大师梅兰芳门下,成为梅派艺术的传人。梅派的雍容华贵、中正平和,深刻影响了她的表演气质,让她在日后的角色塑造中,既有传统艺术的底蕴,又能推陈出新,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然而,真正让高玉倩家喻户晓的,是她在现代京剧《红灯记》中塑造的“李奶奶”一角。这个角色,不仅颠覆了她以往青衣、花旦的行当,更成为了中国红色文艺史上一个不可磨灭的符号。为了演好这位饱经风霜、意志坚定的革命老人,高玉倩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她深入生活,观察老年人的言行举止,将老旦的表演程式与现实主义的体验派表演方法相结合。她一改梅派青衣的甜美嗓音,运用苍劲而又充满力量的唱腔,将李奶奶的刚毅、慈爱与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表现得淋漓尽致。
“痛说革命家史”一场戏,堪称高玉倩表演艺术的巅峰。当她声泪俱下地讲述血泪史,那段“学你爹心红胆壮志如钢”的唱段,高亢处如裂帛,低回处如泣诉,每一个字都敲击在观众的心上。她塑造的李奶奶,不是一个脸谱化的英雄,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情感丰富的普通人。她有对孙女的慈爱,有对牺牲亲人的悲痛,更有对敌人刻骨的仇恨和对信仰的坚定不移。这种复杂而真实的人性光辉,让“李奶奶”超越了时代,成为永恒的经典。
“李奶奶”的成功,并未让高玉倩停下探索的脚步。她戏路宽广,善于博采众长,真正做到了“演什么像什么”。1974年,她在京剧电影《平原作战》中饰演张大娘,一位为掩护党支部书记而牺牲的普通农村妇女。这个角色与李奶奶身份不同,但同样展现了革命群众的高尚情操。高玉倩用朴实无华的表演,刻画了张大娘的善良、勇敢与牺牲精神,再次证明了她塑造角色的深厚功力。
到了1986年,高玉倩在央视版《西游记》中出演猪八戒的“丈母娘”高老太,更是让年轻一代观众见识了她惊人的表演跨度。从威严的革命奶奶到幽默风趣的丈母娘,她切换自如,游刃有余。剧中的高老太,既有对女儿高翠兰的疼爱,又有对猪八戒这个“丑女婿”的嫌弃与无奈,高玉倩通过细腻的表情和诙谐的台词,将一个市井老太太的形象刻画得活灵活现,为这部经典神话剧增添了不少轻松的喜剧色彩。
纵观高玉倩的艺术生涯,从《红娘》《拾玉镯》等传统剧目,到《红灯记》《平原作战》等现代戏,再到《西游记》中的高老太,她始终在挑战自我,突破行当的束缚。她不仅嗓子好、扮相俊,更有着对角色的深刻理解和精准把握。她将梅派艺术的精髓融入现代角色的创作中,既有传统的韵味,又有时代的气息。
2018年12月23日凌晨2时47分,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高玉倩去世,享年91岁。
高玉倩的离去,是中国京剧界和影视界的一大损失。但她留下的艺术财富却是永恒的。尤其是“李奶奶”这个角色,早已超越了一个艺术形象本身,成为一种精神象征,承载着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和红色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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