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演员演情节、二流演员演人物、一流演员演味道”“偶发的体感、即兴的真切、不确定性的瞬间，才是表演的核心魅力”“AI能模仿音色，但生动感和温度是无法替代的”……在日前举行的2025艺术新作·冬暖主题展映暨艺术电影创作交流会上海站，导演、演员、学者金句频出。

今年是全国艺联第八次举办国产艺术新作主题展映。从2017年开始，影展累计展映近百部国产艺术电影佳作，推动近30部影片从影展走向院线。在世界电影130周年、中国电影120周年的特殊节点，与会者们共同探讨当AIGC技术浪潮席卷影视行业，剧本生成、数字替身等应用日益普及，演员如何守住表演的价值。

表演需要真实的生命体验

“寻找他、接近他、成为他、替代他。”上海戏剧学院电影学院院长厉震林认为，演员与角色的关系需经历这四个阶段，只有达到“替代他”的层面，才能将个人理解融入角色，赋予其独特的艺术生命力。“角色就像个面团一样，演员要把自己的生活体验、生命感悟、情感的东西注入进去，就可以‘拿捏’。”

艺术电影以探索人性、传递作者表达为核心，因此演员的表演也更具“核心决定性”。凭借《宇宙探索编辑部》中“唐志军”一角，演员杨皓宇被更多观众了解。说话断续、目光闪烁，他用表演赋予了执拗坚信外星文明存在的“唐志军”更多层次。“艺术片和商业片的表演方法其实完全不一样，拍《宇宙探索编辑部》，导演要求的是我状态的不确定、台词的不确定和生活当中不确定的状态。”杨皓宇表示，“演员是个‘疯子’，在他的世界里不需要那么多合理，只要相信剧本，努力达到忘我状态。”

导演臧连荣执导的艺术电影《岁岁平安》正在上映中，他大胆起用了偶像出身、首次演戏的段奥娟。在他看来，好的表演拥有“陌生感中的真实感”。“没有经验是她的缺点也是优点，资深演员拍十条可能会做出完全一致的动作，但新人只要有好的引导，表演没有任何上限。”凭借《岁岁平安》中的坚韧少女“刘岁岁”一角，段奥娟提名第38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

AI是对手也是工具

AI对电影创作甚至表演产生着深刻的影响，当高科技成为各个行业热议的焦点，电影人与学者的讨论不再停留在“技术是否会取代演员”的焦虑式追问，而是转向“演员如何与技术共生”的理性思考。厉震林分析，AIGC目前处于“效率放大器”阶段，是人类的助手，但未来将逐步成为“创意合伙人”，最终实现全产业链工业化，让人人都能拍电影。而随着技术门槛的降低，创意与认知将成为核心竞争力。他强调，真人电影永远不会消失，“人需要人格黏性，假的情感寄托、情感替代是不现实的”，演员的核心优势在于真实的生命体验与人文素养，这是AI算法难以企及的精神内核。

“一是生动，二是温度。这是演员可以和AI抗衡的两点。”此前为电影《燃比娃》配音的杨皓宇注意到，如今配音AI已能精确模仿演员音色，但唯独少了一份情感起伏。“声台形表是演员重要的基本功，如果不在表演上继续下功夫，演员很轻易会被AI替代。”他分享了与导演郑大圣合作的经历：剧本完成拍摄后，导演要求抛开台词，用生活中最熟悉的状态再演一遍，那种偶然、不可复制的生动瞬间，正是AI难以企及的表演魅力。“电影本来就是技术与艺术的双轮驱动。”上海电影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徐春萍从行业角度提出思考，对电影的制片厂和出品方来说，AIGC是降本增效非常有利的工具，“是值得拥抱的”。

今年“冬暖”主题影展精选了《长夜将尽》《植物学家》《星星在等我们》《月光里的男孩》《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岁岁平安》《悼念词》《世界日出时》《爷爷奶奶那些事》《燃比娃》等10部国产艺术佳作，在北京、广州、武汉、兰州、上海、杭州6个城市，放映500场并举办20余场映后交流。影展期间还将同步举办五场创作交流会，围绕国际传播、在地性表达、影院经营、表演艺术、纪录片创作等议题展开讨论。

《文汇报》（2025-12-26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