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津冬日的一个上午,许健的收徒仪式成了曲艺圈难得的大场面。行里人都明白,这类拜师活动不仅是传授技艺那么简单,更像一场“江湖大会”,谁来、谁发言、谁砸挂,背后都是规矩和情谊的试金石。许健名号“铁刨花”,这天他拜师仪式上收下何欣、杨泽宁、李永昇富三名弟子;台办得隆重,不仅外有铺张,内里京津两地头角人物悉数到场——田立禾、常宝丰、李伯祥、赵伟洲等前辈纷纷露脸。
表面的热闹,折射出曲艺传统里的师承本位。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相声复兴,那会儿拜师、收徒讲究严格,他后门进的徒弟有时还遭人议论,但时间流转,到了现在,在史清元这样资深剧团老板的支持下,许健组建的新团队有了更自由的发展空间。刘俊杰,本场许健的师父,也是苏文茂第五个门下。当他上台回礼,一句自嘲“我已是海青”逗乐全场,这种带有调侃的师门互动,是相声行业惯有的“砸挂”。正如近年来在山东青岛、北京等提倡师门公开透明机制下,砸挂这种风格反而成为行业自省的一种自律——只是在收徒这一事上,依旧难摆脱那些潜在的门派壁垒。
不过并非所有收徒场合都能把笑声维持到底。2022年上海某小剧团的新秀拜师,就因为破坏行内递补长幼的习俗,导致老前辈拒绝现身,业内一片争议:由于师承混乱,年轻人虽获新平台,却总给人“无根”的困惑。对比之下,天津许健这次仪式的顺利,是历史老规矩与现代新势力交织的产物。收徒环节里刘俊杰提到,“史掰掰”史清元对年轻人投入巨大资源。这种剧场资本支撑,成了曲艺人在发展路上的护城河,也激发了观众和新秀间更紧密的交流氛围。
但规矩限制有时也容易变成束缚。在一些新兴网络相声团队中,因为没有传统拜师流程,入行的新人往往缺乏师门保护。比如2019年成都异响社“无序收生”活动,由于忽略资历传承,最后团队成员出现分化,甚至导致部分演员独立门户,相声内容也逐渐“快餐化”。这一方面让表演更贴近普通观众,另一方面也令老一代认为失去了曲艺应有的底蕴。一场收徒仪式,看似是一家欢乐,其实是整个曲艺圈传统与创新博弈的缩影。
返回到当天天津的舞台,砸挂、欢笑和规矩的交融,凝聚为一幕幕温情。有玩笑,有礼数,有点尴尬,但也正是这些细枝末节,让相声薪火可以继续传递。同时值得警惕的是,如果拜师只是形式,或盲目追求体面,反而让内容空洞失色。曲艺世界的真实风味,还要靠师门内外的“半真半假”,不断酿成新的故事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