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弄堂里的嫩芽
我们上海老弄堂的夏天,总飘着栀子花和油烟饭香。二十多年前,隔壁唐家小囡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练功服,每天清晨在公用自来水边压腿。她个子蹿得快,像春笋似的,邻居们都叫她“长脚妹妹”。那时谁也没想到,这个在石库门屋檐下滴着汗珠的姑娘,后来会成为电视里的“唐嫣”。
她爹是普通行政人员,娘在工厂做活,家教却严。有回我看见她蹲在巷口哭,原来是想买条红裙子参加学校文艺汇演,她爹说“学生要有学生样”。最后还是她娘偷偷扯了块布,在缝纫机上踩到半夜。这种骨子里的要强,像极了我们弄堂墙缝里的草,看着柔,根却往硬处钻。
二、星光路上的踉跄
2004年雅典奥运会闭幕式,弄堂里老老少少挤在电视机前。当镜头扫过“奥运宝贝”队伍里那个拉二胡的姑娘时,李阿姨突然拍腿:“哟!这不是唐家囡囡吗?” 她穿着改良旗袍,笑靥里还带着弄堂姑娘的腼腆。可后来听说,为这八分钟表演,她脚踝被高跟鞋磨得血肉模糊,回宾馆才发现袜子黏在伤口上。
真正让她走进百姓家的,是《仙剑奇侠传三》里的紫萱。我家孙女那会儿正迷这个,说紫萱“眼波流转三生三世”。我倒是记得拍戏时她中暑晕倒,醒来第一句话是“导演,刚才那条能不能重拍?” 这姑娘像极了上海梅雨季节的绣球花,看着娇,实则淋不散。
三、情路如申城雨
我们老上海常说,感情事像黄梅天的雨,来时汹涌,去时黏糊。她与邱泽那段,弄堂里传得沸沸扬扬。最让人心疼是有年冬至,她拍完戏回来,裹着羽绒服在路灯下站了很久,影子被拉得细长。后来才知道,那天她给当时男友庆生,对方却以“怕粉丝发现”为由让她连夜离开。
但上海姑娘的韧性在于,哭过之后照样把日子过得滚烫。她成立工作室当老板,像我们弄堂口开烟纸店的阿婆,进货算账亲力亲为。拍《锦绣未央》时,她每天只睡三小时,有场坠马戏不用替身,尾椎骨裂了瞒着剧组。这些事,她从不拿出来说,还是剧组场务回来讲给弄堂里听的。
四、烟火里的沉香
2018年她结婚的消息传来,弄堂里老邻居凑份子买了束白玉兰——这是上海人贺喜的旧俗。婚礼在维也纳办得低调,但照片里她戴的珍珠头冠,分明是她娘结婚时戴过的那款。
婚后她像变了个人。有回在菜场遇见,她正蹲着挑小青菜,指甲缝里沾着泥。摊主王老头打趣:“大明星还讨价还价?”她眼睛弯成月牙:“阿拉上海小囡,钞票要算清爽呀!” 那一刻,她不再是荧幕上的赵默笙或汪小姐,就是当年那个在弄堂水斗边洗菜的唐家姑娘。
五、老茶客看沉浮
如今我退休在家,偶尔从电视里看她近况。《繁花》里汪小姐烫着大波浪,在黄河路餐馆谈生意时手指敲桌面的节奏,活脱脱是我们年轻时在王家沙点心店等生意的架势。听说为这个角色,她专门跑到豫园商城学了一个月吴语算账。
今年中秋见她带着女儿回弄堂,小囡在青石板上跑得趔趄,她赶紧蹲下来揉膝盖。夕阳把母女影子融成一片,让我想起她娘当年也是这样揉她磕破的膝盖。四十年光阴,像苏州河的水,流走了明星光环,沉淀出寻常母亲的温润。
结语
今早雾大,我在阳台上浇花,看见新搬来的年轻白领穿着职业装匆匆走过。忽然想起唐嫣去年获奖时说:“演员如瓷,要经得起窑火,也要受得住尘埃。”
这姑娘啊,从石库门走到奥运会场,从紫萱演到汪小姐,身上始终带着上海弄堂的烟火气。就像我泡了四十年的枸杞杯,初泡无味,久泡才见琥珀色。她这坛女儿红,经过名利场的窖藏,受过情伤的发酵,如今到了不惑之年,反倒溢出家常菜的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