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没了？”——昨晚刷到这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一顿，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手臂。没夸张，真的像家里长辈突然走了，明明素未谋面。

彭新智在灵前清唱《念亲恩》那段视频，嗓子哑得不像话，跑调跑到外婆家，可弹幕没人笑，都在刷“多谢康伯陪我长大”。广东人一听就懂：这不是演戏，这是阿仔送老豆最后一程。二十二年同一张饭桌吃饭，戏里戏外早成亲人。

康伯在《外剧》里就是定海神针。谁家老爹要是像他那样——又抠门又护短，讲原则还能偷偷塞零花钱——吵架都底气足。小时候觉得康家客厅比自家还熟，那张藤椅、那台吊扇、连饭桌上永远少不了一碟豉油皇辣椒，全是童年坐标。现在神针拔了，坐标散了，才发现老广的集体记忆原来这么脆弱。

演员龚锦堂本人比角色还倔。片场有人说彭新智台词节奏慢，他当场回怼：“阿耀是我们家读书最多的，讲话当然要思前想后。”一句话把后辈护得死死的。收工后他爱拉着年轻人教粤语老典故，谁发音不标准就拿筷子敲碗边，“食碗面，反碗底”要念出咬牙切齿的狠劲。剧组流传一句话：康伯在，没人敢迟到——他真的会像老爹一样在门口等，手里还拎着打包的肠粉。

最戳心的是彭新智爆料：每年春节康伯都会给“康家儿女”发红包，金额跟剧里一样，五块十块，图个意头。去年他身体已经不太好，还是硬撑着发完，笑说“我怕明年涨价”。结果真成了最后一份。

戏里康家四个儿子吵了四千多集，戏外演员群名字一直叫“康家三宝”，因为康伯说“阿宗阿耀阿祖才是灵魂”。如今灵魂人物先走一步，群突然安静得像断了线的收音机。有工作人员说，彭新智在化妆间擦泪，边擦边哼“长夜空虚使我怀旧事”，调子飘得断断续续——那首歌是康伯教他的第一首粤语曲。

有人感叹：广东人的乡愁，从今日起少了一个坐标。其实不是少坐标，是突然发现“时光原来真的会老”。当年跟着爸妈看《外剧》的小孩，现在轮到自己追在孩子后面喊“食饭啦”；当年嫌康伯啰嗦的年轻人，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他——管女儿穿衣，管儿子换工作，活成自己曾经吐槽的模样。

龚锦堂最后一条朋友圈停留在去年重阳：“登高望远，不如回家食饭。”配图是剧组盒饭，两荤一素，最普通的老火汤。底下评论全是“老豆，等埋我”。他再没回复。如今点开那条动态，系统提示“内容已不可见”，像有人轻轻把家门关上，灯熄了，但饭香还在走廊飘。

或许这就是老派广东人的浪漫：不说再见，只说“得闲饮茶”。康伯走了，《外剧》还会继续拍，但观众心里都清楚——往后无论剧情多热闹，那张饭桌永远缺了一个敲碗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