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官宣,“无限期息演”

欧美明星 8 0

近日,歌坛天后阿黛尔在演唱会上透露,受一种罕见的水细菌感染,加上医生的错误治疗,她有一只耳朵暂时失聪。

她坦言,“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比生孩子还要痛苦”,甚至夸张地想过“好几次把自己的耳朵切掉。”

感染是在今年8月,阿黛尔在德国慕尼黑连开四场演唱会的档期内发生的。

据统计,演唱会共为当地带来了5.4亿欧元收益,而就在8月31日的最后一场演出中,阿黛尔突然宣布将“无限期息演”。

现在我们才知道,这是一次生理和心理疼痛交织的“官宣”。

“有时候,为了走得更远,我们必须学会停下脚步,去倾听内心的声音。所以,我决定在完成所有的驻唱之后,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这个假期没有期限,没有计划,只是简单地,想要去生活,去感受,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不是阿黛尔第一次“神隐”,却显得尤为正式。被不舍牵绊之余,粉丝们哄抢着阿黛尔在拉斯维加斯末轮驻唱的门票。他们想当面为偶像践行和送上祝福—愿她能在别的天地也能绽放光彩,谢谢她用歌声昭告世人,那些生命里仓皇的起伏和转折,终会写成一首不绝于耳的思念曲。

作为创作型歌手,阿黛尔以女中音唱法和多愁善感的歌曲创作而闻名,她爆红全球是在2011年,作品《21》是女艺人中霸榜“Billboard 200”时间最久的专辑。短短几年,她便斩获了16座格莱美奖,也是全世界最畅销的音乐家之一,专辑全球销量1.2亿张。其歌曲《Rolling In The Deep》《Someone Like You》脍炙人口,即便未知其人,也定然听过她那真挚醇厚的歌声。

尽管已经是爆红全球的天后,阿黛尔在自己的音乐事业上却充满不自信,由于童年的家庭关系影响,阿黛尔在情感中总会缺乏安全感,于是她频繁以淡出人们视野的方式,为自己充电和疗伤。“人们竟然对我的歌和我的声音感兴趣,这太疯狂了。我不认为这会变得正常。所以,平衡是必需的。”

退出音乐舞台的原因之一是与镁光灯的斗争,她说:“我怀念成名前的一切,我想最怀念的可能是默默无闻的日子。”

强大与脆弱,自信与自卑,复杂的不安全感背后,体现着阿黛尔身上种种矛盾性的人格特征,同时也是供她自我挖掘的绝佳创作养料。

贫民窟里飞出的精灵

早在现象级神专《21》诞生前,阿黛尔的星途就有了灿烂的开局。2008年发行的首张专辑《19》劲卖760多万张,让她摘下了BBC年度新声、第51届格莱美奖最佳新人奖和最佳流行歌手奖等殊荣。唱片封面上,她双眼微阖,睫毛如弯月般上翘,倾吐着女孩谜样的心事。

《19》中有多首流传甚广的金曲,如《Daydreamer》《Hometown Glory》,以及翻唱鲍勃·迪伦的《Make You Feel My Love》等等。同样千回百绕的,还有《Chasing Pavements》。阿黛尔创作这首歌的灵感,源于某次跟男友在酒吧吵架后夺门而出,在凌晨的马路上狂奔,却只能对着人行道痛哭。她记录下了当时的感受,将其引申为感情里的迷惘、受挫。

在画面感氤氲的歌词和旋律中,用真挚醇厚的嗓音拨人心弦,向来是阿黛尔标志性的杀器。而她在感情路上的几经兜转,从另个角度看,亦是为了清偿幼年的煎熬。

1988年,阿黛尔出生在北伦敦的托特纳姆,一个混杂非洲裔和加勒比人、贫困率高和犯罪猖獗的地方。母亲佩妮在17岁时便生下了她,父亲马克·伊万则是个低收入的威尔士水管工,他在阿黛尔3岁时和妻子离婚,抛下母女俩回到老家,终日沉溺于酗酒。

▲年幼的阿黛尔

从阿黛尔记事起,她和父亲间就形同陌路。“我不知道一个爸爸该做些什么,因为我从来没有一个爸爸。”她说,“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至亲却不能遵守诺言,这令人失望。”

丈夫走后,照顾女儿的担子全落到了佩妮肩上。她做过按摩师、装修工、后勤工作人员,带着阿黛尔辗转于布莱顿、布里克斯顿等城市,最后在伦敦南部西诺伍德一家折扣商店楼上的公寓里,勉强安顿了下来。

除了给孩子基本的物质尊严,佩妮也是阿黛尔音乐上的启蒙。她不仅会在每晚哄女儿睡觉时用唱片机放歌,还会在家给女儿办小型演唱会,拉来邻居当应援。阿黛尔对玛丽·布莱姬,劳伦·希尔和艾丽西亚·凯斯等老牌天后的好感,也离不开母亲的熏陶。为此,她在手腕上留了个“One Penny”的桃心纹身,寓意着无法言说的感恩。

▲阿黛尔和母亲

14岁这年,阿黛尔开始独立作曲,同时考上了有“偶像摇篮”之称的伦敦表演艺术与技术学院,与凯特·纳什、艾米·怀恩豪斯和凯特·玛露等人成为校友。当时与她同班的,还有利昂娜·刘易斯、杰茜·J等未来的新星。

然而,跟身边很多人不同,阿黛尔起初对音乐圈并不感冒。比起看重名声,她更喜欢一个人跑到酒吧安静地驻唱。直到朋友将她在校录制的三首demo发布到社交网络Myspace上,多家厂牌才注意到她卓越的唱功和创作才能,接连向她投出橄榄枝。

由于对音乐产业缺乏关心和了解,阿黛尔本以为这些来信都是垃圾邮件。在被母亲说动后,她才和独立厂牌XL Recordings的经纪人见了面,并当场完成签约。2008年《19》发行后,作为阿黛尔专辑在北美地区的分销商,哥伦比亚安排她作为高收视节目《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某期的嘉宾登上舞台,以打入美国市场。

▲阿黛尔2008年发行的专辑《21》

在当时,节目和美国大选的话题联动,为阿黛尔带来了无可估量的曝光度。很快,《19》在美国的销量飙升,阿黛尔的人气也扶摇直上,冲到了iTunes等排行榜前列。多年后回望,首专中的演绎尽管褪不去青涩,但又的确附带上了跨越年龄的早慧和深沉。

以此为坐标,阿黛尔奠定了自己音乐核心的元素,那就是创作跟生活、情感体验的交叠拉扯。她也借此以迅猛的势头,开启了走向世界、成为殿堂级女伶的跃迁之旅。

征服亿万双耳朵

在阿黛尔刚走红的几年里,外界对她的认知除了“很会唱”,还有醒目的大码身材。类似不断覆盖的标签,折射出了女艺人在圈子里的窘迫。即便一个靠灵魂乐和爵士发家、有着低调作风的歌手,也难逃被热议和审判的命运。

阿黛尔没有被这些声音困住,也鲜少为丰腴的外表而自卑,她曾公开对媒体呛声:“我不想节食,不想吃没调味的凯撒沙拉,为何要这么做?我不想在这上面花时间,做人要开心不要犯傻。”

爽朗,果敢,对名气没有丁点包袱,是无数人爱上这个姑娘的缘由。同样的真性情,也被阿黛尔贯彻到了音乐灵感的采集中。2011年,在和比自己年长十岁的第二任男友分别后,阿黛尔推出了第二张专辑《21》。

▲阿黛尔2011年发行的专辑《21》

这张专辑在整个10年代,乃至更大时间跨度上里程碑式的分量,已无须赘述。专辑虽拥有和《19》相仿的“失恋”命题和选材,整体制作却更成熟,富有澎湃的共鸣和穿透力。拿主打《Rolling in the Deep》来说,这首歌节奏偏快并强调鼓点的作用,是阿黛尔在情感本能催化下跟制作人保罗·艾普沃斯碰撞出的即兴之作,迸发着躁动的摇滚气质。

同样不可忽略的,还有专辑里的抒情歌王炸《Someone Like You》。阿黛尔充分发挥了她厚实和有叙事感的烟嗓,让这首“致前任之歌”变得兼具传唱性和保值度。而在同名MV中,阿黛尔像每个曾在感情漩涡中挣扎过的人,孤身在巴黎街头游荡、彷徨,发梢迎风缭乱,更衬出了歌曲伤感的底色。

《Someone Like You》发行后,连续三周问鼎美国Billboard百强单曲榜。目前最经典的一个现场版本,是阿黛尔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演绎。伴着小溪一样漫延的钢琴前奏,她赤脚站在舞台中央,诉说着对往昔美好的难舍与眷恋。演唱中途,她将麦克风伸向台下,现场顿时被万人的齐唱和泪水、哽咽淹没。

次年的第54届格莱美颁奖礼上,《21》横扫六项大奖,包括年度专辑、年度制作、年度歌曲等在内,“格莱美亲闺女”的名号就此传开。新专辑屠榜的统治力,甚至还带动了前一张《19》在英国销量的回升,这令阿黛尔成为了继披头士之后首个创下“一周内同时拥有在英国排行榜前五的两首单曲和两张专辑”纪录的艺人。

2012年,标志着阿黛尔职业生涯的新突破,她受邀给享誉全球的007系列电影《007:大破天幕杀机》演唱主题曲。在导演萨姆·门德斯的鼓励下,阿黛尔跟制作人保罗从《007:海底城》的主题曲《Nobody Does It Better》、新片的剧本中萃取灵感,糅合自己坠入爱河的感触,最终耗时18个月,奉上了《Skyfall》这首史诗般的作品。

就像电影中迟暮的邦德,《Skyfall》最大的亮点,在于其古典、恢宏的编制,托着阿黛尔独特的嗓音,为这部“反英雄”的续集平添一抹深情和韵味。阿黛尔也借此将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奖收入囊中。

▲阿黛尔《Skyfall》获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奖

无论以何种标准来看,那两年阿黛尔的事业都像开了挂一样恐怖。《时代》周刊将她选为2012年“百名世界最具影响力人物”之一。抛开时运的加持,她可贵的天赋跟能力同样值得被肯定。正是那份脆弱的坦诚,击穿了巨星铠甲,让人们看到对心碎和控诉的书写,也能凝结成生命意志般庞大的存在,让人在情感劫难后重生。

一声相隔千里的问候

在《21》和《Skyfall》相继取得现象级的成功后,阿黛尔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了从主流视野中逃遁。从2013到2014年,除了偶尔出席颁奖活动,她在互联网上基本没留下什么资讯。

这期间,包括Sam Smith、Labrinth等才华横溢的创作型歌手在内,英国乐坛持续输出着新的血液,但阿黛尔激荡起的情感共鸣,仍在人群中流转。在江湖影响力和商业成就上,也很难有后辈能跟她持平。

面对再大的风浪都安然无虞,不争抢,这既是歌手的秉性,也点燃了大众对阿黛尔复出的期待。2015年10月18日,英国真人秀《X-Factor》在广告时插播了30秒阿黛尔新歌的片段。虽然画面全程黑屏,但当舒缓而磁性的歌声响起,人们便知道,那个魔力般的女孩回来了。

数日后,这首先行主打《Hello》的MV上线。在加拿大才子导演泽维尔·多兰的掌镜下,MV在泛黄和黑白的色调间游走,涌动着精良、怀旧的质感。从开头低沉的“Hello, it's me”,到副歌超大的音域跨度,从数声绵长而意犹未尽的呼唤中,能听出阿黛尔的唱功精湛依旧,同时多了些历遍浮华后沧桑的烟火气。

作为暌违四年后的首秀,《Hello》打破了“美国首周最高单曲销量”等数项纪录,连获第59届格莱美的年度制作、年度歌曲和最佳流行独唱三项大奖,更在其后几年内,成了众多选秀歌手和专业唱将“必cover”的曲目,如一通拨给世界的越洋电话,散开层层涟漪。

不过,放眼整张《25》,个人偏爱的还是《When We Were Young》。如同当中唱道:“Oh I'm so mad I'm getting old, it makes me reckless.”(岁月如洪流一般,冲走了我的理智,留下了鲁莽轻狂的我。)阿黛尔抒发着对昨日的缅怀,除了感慨生命的易逝和不可逆,更多了份淡然审视的态度。

在市场表现上,《25》虽未能完全复制上张的神话,却仍在发行仅9个月后便收获了钻石认证。耐人寻味的是,《25》刚推出时没在Spotify、AppleMusic等任何流媒体平台上架,粉丝只能通过实体CD和正规数字下载来欣赏专辑的所有新歌。

这种“唱反调”的行为,让很多业内人不解,但对阿黛尔及其宣发团队来说,理由却很简单:彼时串流服务正处于发展的初期,他们想确保专辑实销的收益,同时让歌迷怀揣着和旧友重逢、面对面谈天那样郑重的心情,迎接《25》诞生。

▲阿黛尔2015年发行的专辑《25》

如果说《21》带来的空前赞誉和轰动,是阿黛尔创作能量的集中爆发,《25》则收缩、回探到了对新身份的思考上。筹备专辑期间,阿黛尔刚和丈夫西蒙·科奈斯基生下儿子安吉洛不久,为人母的经历并没有预想中轻松。她患上了产后抑郁,需要抵住一次又一次袭来的激流。

这种内省式的平衡和深度剖白,让《25》较之《19》的内敛懵懂,《21》的凄绝爱恨,更像是一次温和的成人礼。阿黛尔说:“上一张专辑关于分手,如果要给这张专辑下一个注解,我会说它代表了和解与弥补。与自己和解,弥补逝去的时光,弥补所有我做过的、错过的,我没有时间再像从前一样,紧握着过去的片段。”

从音乐本身入手,回归深层次的唱作人传统,淡化无关的话题性。从阿黛尔出道以来,这些特点便刻印在她的作品叙事和路线中。每次做专辑,也都是在安放和宣泄私人的情绪,提供给歌迷一服慰藉的良药。比起再造新的巅峰去证明自己,“陪伴”更适合用来描述她眼下和音乐、和广大听众间的联结。

和昨日把酒

两年多的拉锯后,2021年3月6日,阿黛尔和西蒙打完离婚官司,为历时三年的婚姻画上了休止符。坊间对二人感情的破裂有不少传闻,包括阿黛尔支付给前夫的上亿“分手费”,也成了沸沸扬扬的谈资。

在阿黛尔眼中,她和伴侣算得上好聚好散。在自己深陷名利场的晕光时,西蒙是那个及时出现、给她稳定感的救星,最终分开只是因为性格、家庭观念不合,彼此没有积怨。她更在意的,是在财产分割后和西蒙共同抚养安吉洛,以弥补对小儿子的歉疚。

为了让自己度过低潮的时刻,阿黛尔在生活习惯上作出了很大调整,如戒酒、健身、节食和冥想等等。当她以减重90斤的体态现身时,争议随之而来:有人说她是为了迎合主流审美的规训才减肥,也有人说她暴瘦后看上去“老了10岁”。

▲阿黛尔减重90斤

类似将明星身体物化、戏谑的言论,自阿黛尔出道以来就从未消停过。但她深知,健身纯粹是为了通过物理性的专注,排除掉体内负荷的焦虑感,以保持头脑清醒,找回对身体的主控权。她尤其热爱重量训练,状态最佳的时候能硬拉70多公斤,还会跟教练开玩笑:“我马上就能参加奥运会拿金牌了。”

经历是最好的创作素材,2021年10月15日,新专辑《30》的首发《Easy On Me》上线,刷新了Spotify全球单日流媒体播放量的纪录。在由多兰二度操刀的MV里,阿黛尔身着黑色漆皮风衣,化着浓妆独自开车离开,像翻阅落了灰的相簿那样,与过去的一切告别。

这动人的一幕,勾勒出了《30》最重要的情绪字眼,那就是“和自己离婚”,在消化和荡涤伤痛后,重建自我和内心的世界。歌迷乐于见到一个新的阿黛尔:比以往更坚韧、自信和敢于追逐浪漫。

▲阿黛尔2021年发行的专辑《30》

她和NBA顶尖经纪人里奇·保罗的恋情自从2021年9月曝光以来就颇受关注,二人的订婚也很高调。被爱意充盈的阿黛尔,看起来格外有表达欲,进化到了松弛且放达的完成态,就像《I Drink Wine》的MV那样,漂在河上顺流而下,波光摇曳,美酒入梦。

为了纪念这次盛大复出,阿黛尔悉心策划了一场特别演唱会,地点选在洛杉矶的格里菲斯天文台,名为“One Night Only”(此夜唯一)。粉紫色的晚霞中,她以一袭鱼尾裙亮相,还佩戴了土星状耳环,尽显“土星回归”的优雅和明艳。

▲阿黛尔“One Night Only”演唱会现场

除了呈现音乐,演唱会中途穿插了著名主持人奥普拉·温弗瑞对阿黛尔的专访。当被问到新专辑创作的心路历程时,阿黛尔坦言:“我毕生都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因为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而电影和书籍中描绘的那些家庭是如此幸福,我总感觉一个家庭就该是这样的。”

出于难以释怀的执念,当她和西蒙的婚姻走到尽头时,她感到些许尴尬—既有美梦落空的失望,还有面对儿子的罪恶感。“当他问我‘你是不是不爱爸爸了?’我回答不出来。”为此,阿黛尔在《30》中竭力通过音乐的语言和9岁儿子对话。她希望安吉洛长大后,可以听懂专辑里深埋的暗号,理解妈妈当初的抉择。

以类似和解的冲动为契机,阿黛尔同样放下了和父亲马克多年来的恩怨。马克癌症复发时,阿黛尔给他远程播放了《30》,说了许多这些年来没机会开口的话。父亲离世后,她感到童年巨大的缺口被填满,重又长出了对人敞开心扉的力量。

宽宥他人,也是给自己松绑。如今的阿黛尔,不再桎梏于世俗的情感标准,提到对儿子安吉洛的期许,她表示希望他做个善良快乐的好人,不在乎他从事何种职业,“只要他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热情,只要他快乐,那就足够了”。

音乐和精神遗产

对于当今欧美流行乐坛,和世界范围内的拥趸而言,阿黛尔的“隐退”虽是爆炸性的,却并非没有预兆。

早在2011年,阿黛尔就查出声带良性息肉及出血的症状,她被迫取消演出,接受了声带激光手术;2017年,她因声音问题取消了“Adele Live”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两场;今年初在拉斯维加斯赌场驻唱时,她也曾为状态欠佳而向观众道歉,自嘲嗓子变得像《小美人鱼》中的女巫乌苏拉一样低沉,亟须腾出时间休养和调理。

除了担心耗嗓和加重身体的负担,对于在舞台上唱歌,阿黛尔本就没什么留恋。在开展慕尼黑巡演前,她接受德国广播公司ZDF的采访时说:“我怀念成名之前的一切,我想最怀念的可能是默默无闻的生活。我不喜欢出名。我喜欢随时随地创作音乐,人们能接受并喜欢它,因为这是难以想象的,普通人永远不会有这种感觉。”

另一方面,这种抛开偶像包袱的平民气质,也为阿黛尔赚了许多路人好感。她会在演唱会上用加特林发射器朝台下送T恤,帮粉丝揭晓宝宝的性别,还会突然中断表演,让全场观众陪自己一起观战奥运会女子100米决赛……这些社交网络上热传的小品时刻,印证了她的暖心逗趣,丰满了“天后”这个标签承载的厚度和面向。

即便同代其他影响力卓绝的女歌手中,并不缺少个性生动而鲜明的例子,但阿黛尔的低产和作品累积的讨论度,依旧有其独特的研究价值。

她招牌的唱腔承袭了一众英国灵魂乐的标杆级人物,同时又能精准扣中现代人的情感命脉,譬如内在安全感的缺失、置身感情迷局的甘美与苦涩、对良辰不再的叹息和对自我的欣然悦纳,正是以这些寻常的材料为养分,结合自身稳定的技巧性输出,架起了她和人们心旌交汇的桥梁。

当然,若是深究专业的音乐性分析,阿黛尔在《21》后的创作都像是在安全区内周旋,因而达不到“惊艳”的水准。围绕她的批判,大多将她视作无聊、平庸和保守的“成人抒情”代言,比起有内涵的歌者,更像是工业化的唱功教科书,真人秀审美的通用范本。和对她影响重大的偶像之一、另一位早夭的骚灵才女艾米·怀恩豪斯相比,阿黛尔的灵气似乎逊了些,没有太多侵略性的锋芒和姿态。

上述指责确有一定道理,但也导向了对阿黛尔音乐人格的误解。她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多么铆足全力、酷的东西,而是像个初学者般,挖掘自己从生活中学到的经验和阅历。这种质朴但清晰的主体意识,让她总能凝聚起情感的最大公约数,和时代共振,且随着发片间隔不断拉长,依然能巩固下一批热情的死忠。

屡创商业神话的背后,阿黛尔始终克制着主流风向的诱惑。《30》发行前,团队建议她在TikTok开辟新战场,但她选择了拒绝,并解释称:“如果每个人都为TikTok写歌,那么谁为我们这代人创作音乐?”她不想取悦任何特定的人群和平台,因为写歌、唱歌的人和听歌者相遇,靠的无非是“缘份”二字。

如今,随着阿黛尔的音乐地图暂告一段落,粉丝们注定要花些时日,才能续上耳畔回荡的余温。不过,这只是个逗号,作为永载唱片史的巨星级人物,她的魅力和风格叙事,必会持续征服每个渴望将自己从泥淖中拉出、战胜浮萍感的人。

等到下次见面,抽离聚光灯的她,或许会转型到幕后当制作人,尝试别的创意项目。又或许,她会沉淀出更深邃的力量和心智,以饱满、浓郁的表达,披露自我感受,将之谱写成宽广隽永的生命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