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没有去过成都,但是我知道去二仙桥要走成华大道。”
18年前,一档叫做《谭谈交通》的节目,引起了全国观众的注意。一个交警,在成都的街头穿梭,对那些违反交通规则的司机车主进行跟拍教育。
结果无意间,却拍成了一部活生生的“浮世录”,把普罗大众的喜怒哀乐展现在我们眼前,星爷式的无厘头,幽默搞笑的话语,深入人心。
这个交警叫做谭乔,节目走红之后,他也成名了。让谭乔没有想到的是,人生就此走向另一条轨道,却让他患上了抑郁,几次想要自杀,工作没了,妻子也离婚了。
就在我们被那些节目逗得哈哈大笑时,只有谭乔在独自承受着一切苦痛。
01、
谭乔本人也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出身底层。他的父亲是一个修车工,母亲是售货员。家境并不是很好,不过谭乔喜欢文艺表演。
经常跑到同学家去听相声、听评书,从小就对名家的相声评书信手拈来,心血来潮,总会给同学表演一段。
但凡学校有活动,谭乔总会上去表演。
不过,他的成绩不好,经常垫底,让爸妈十分头疼。有时候他拿着不及格的成绩单回去,换来的就是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初中毕业考试,谭乔成绩考的很差,被送到了一个职业中专,学习印染方面的专业。
毕业之后,就去了印染厂,但是没做多久就干不下去了。
为了谋生,只能去餐馆洗盘子,当传菜生,甚至去干工地小工。反正只要能赚钱,什么活都干。
混了几年,钱没赚多少,甚至生活都保证不了,反而黑了瘦了不少。爸妈想来想去,最后想到干脆送他去部队里面历练。
最终进了部队。退役后,谭乔又回到了成都谋生,他刚开始做的是倒卖手机的生意,也没赚几个钱。
后来又去帮人安装电话,牵电缆线,吃了不少的苦头。
而真正改变谭乔的,是一个偶然的契机。
一次,谭乔和工友们正在路边干活,亲眼看到了一场车祸,一个小孩丧生在车轮底下。
这件事情给谭乔的震动很大,从那之后,谭乔就决定以后要当交警,维护所有人的出行安全。
年纪轻轻就立志,这是好事。
“儿子终于长大了!”谭父十分高兴,并且一直在留意着这方面的消息。
02、
直到1995年,谭父得知成都交警大队要招人,就赶紧让谭乔去报名。
谭乔在部队历练过,而且条件也不错,面试顺利通过。就这样,谭乔成了一名交警。
一转眼时间,十年过去了。
2005年,成都电视台和交通管理局拍板,打造一档交通普法节目。主持人就从交警队挑选,要保证对交通法律的熟悉,还要有主持人的专业度。
要找这样的人才可不好找。
最终,领导想到了谭乔。
因为在交警队工作,谭乔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文艺表演爱好,经常上台表演。
“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才吗?”
当时,市民对交警的印象还比较刻板,都是很严肃而且不近人情,这档普法节目的初衷,不仅是普及交通法,更是打破大家对交通执法人员的误会。
那么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谭乔的身上。
一开始谭乔压力还挺大的,要把“严肃”“活泼”用在一档节目上,又要对得起自己这身警服,这事可不好干。
结果开始录制节目之后,谭乔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市民对交警也没有太大的敌意,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太多,因为这些都是底层人,他们忙于生活,疲于奔命。
在《谭谈交通》的镜头下,观众看到了周星驰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配角。
03、
比如“二仙桥大爷”。
谭乔把大爷拦下来,问他:
“你该走哪儿?”
大爷回答:
“到二仙桥。”
谭乔再问:
“你该走哪个道?”
大爷回答:
“走成华大道。”
谭乔无语:
“你这车能拉这个吗?”
大爷回答:
“能,只能拉一点点,不能拉多了。”
还有“气球哥”。
他一只手骑着一辆自行车,另一只手拿着一大堆气球,准备去卖气球。
谭乔把他拦下。
给他普法,告诉他要遵守交通规则,要为家人着想。
气球哥笑着,手舞足蹈说:
“我老婆在别的男人家里。”
这么一个悲剧,却被他用这种方式演绎出来。
原来,气球哥的老婆因为嫌弃他太穷了,就跟别人跑了。
迫于生活的气球哥,只能以卖气球为生。
说着说着,气球哥又唱起了歌,诙谐搞笑至极。
最后又默默消失在镜头里。
还有被网友称为“现实版活着”的富贵大叔。
当时谭乔把他拦下,让他遵守交通规则,要想想爸妈,想想家里人。
结果富贵大叔告诉谭乔,自己父母已经去世了,妻子和女儿难产双双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智力障碍的弟弟,还有一条大黄狗。
谭乔无言以对,只能告诉富贵大叔,让他好好生活下去。
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在《谭谈交通》的镜头下,将最真实的一幕展现出来。
这才是最真实的人间。
原本是想普法,结果却愣是拍成纪录片。
看到这些人间悲剧,和底层人的喜怒哀乐,谭乔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也为他之后的抑郁症埋下了伏笔。
04、
《谭谈交通》火了之后,很多电视台都找到谭乔,想让他去做主持人,而且开出的薪资都很高,有些是月薪3万,有高的更是开到了月薪6万。
谭乔不解,问这些电视台,你开这么高的工资,我真能赚那么多钱?导演说,以你现在的热度,至少一年可以赚几个亿。
谭乔相信,自己的IP可能真的值这么多钱。
但是,他并没有动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做得是什么。
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打算靠着节目去赚钱。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谭乔的走红,不仅让电视台伸出橄榄枝,更是遭到了同行以及同事的排挤,他们开始疏远谭乔。
甚至很多同事都认为,以谭乔现在的名气,还待在交警队就是故意炒作,立人设。
当时,谭乔听到这些误解,即使一肚子委屈却也无处倾述,只能一个人默默扛着。
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总是情绪不稳定,时常整夜睡不着觉,去看了心理医生才知道,患上了抑郁症,甚至多次想要自杀。
而且妻子也跟着遭受到了网暴,夫妻俩稳定的感情出现了裂痕,虽然没有争吵,但是婚姻却再也难以继续下去,最终离婚了。
2018年,痛苦和纠结之下,谭乔辞去了《谭谈交通》主持人,然后“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
也就是在这期间,互联网不断发展,各大视频平台崛起,网上出现了很多《谭谈交通》的二创剪辑,这档原本被人们遗忘的节目,再一次火了。
此时,谭乔也终于走出了抑郁的心理阴影。
05、
2021年,谭乔打算做一件事情,就是以个人的名义寻找以前《谭谈交通》的那些人。
这个专题系列就叫做《谭乔寻人记》。
谭乔走遍了很多地方,找到了“气球哥”“富贵大叔”“二仙桥大爷”……
“气球哥”已经不在卖气球了,他住在一个200块房租的小房子里,在做搬运工的工作,一个月拿着两千块的月薪。
他还是喜欢唱歌,还是好面子。
气球哥说“如果我的房子要是比现在好的话,我早就想跟你见面了”,这也是现实吧,因为很多人碍于现实的失败,只能默默无闻,掩埋在这世间的“臭水沟”里。
很多人说他像树先生,但是电影里的“树先生”最后疯了。
气球哥说他不会疯。
他不会疯,会好好生活下去,会一直努力清醒着。
还有“二仙桥大爷”,还是一如既往在拉货,依然骑得是当初那个破旧的改装电动车,还是疾驰在快车道。
这一次,他不去二仙桥,而是去动物园。
谭乔问他干嘛还要拉货?
二仙桥大爷说,没办法还要生活,买了房找了别人借钱,儿子结婚也还要花钱。
谭乔让他跟着自己去演戏,二仙桥大爷没有答应,他说:
“你演你们的戏,我拉我的货。”
这个世界再热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他的清醒吧。
很多人把《谭谈交通》当成幽默的综艺节目来看,实际上,还有很多镜头我们没有看见而已。
比如谭乔每一次,都会说“这次我就不罚你的钱了”。
他知道,一张小小的罚单,可能是普通人一天的生活费。
06、
不仅如此,谭乔在录制节目过程中,不仅没有罚对方的款,还捐赠过不少钱。
比如有一次,他看到有个司机师傅,用三轮车拉货搬家,就跟着去帮忙,临走时还塞给这个师傅几百块钱。
遇到一个非法营运的男人,跟着去了医院,才知道他女儿在医院做透析,便偷偷留下一沓钱。
观众在欢乐一笑的同时,却把这些温暖和感动给忽略了。
谭乔把所有的开心都留给了观众,悲伤和沉重却自己默默背负了。
也许只有真正读懂人生,看过人间最底层的人,才能看懂《谭谈交通》,也能够理解谭乔。
2022年,谭乔在个人账号表示,《谭谈交通》被一家公司给告了,对方直言节目侵犯了他们的著作权,节目方将面临数千万的赔偿。
在某视频平台,节目相关的系列视频被清理,就连谭乔自己发布的视频,也大部分被删除掉了。
谭乔对此特别气愤。
怒斥对方“吃相难看!”。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僵持,最终《谭谈交通》会重新上线。
这一次所谓的“版权之争”,实际上不过是利益的投影罢了。
当下短视频平台崛起时,有很多所谓的公司还有网红,他们打着各种旗号捞金,甚至欺骗民众。
和《谭谈交通》的那些普通人相比,他们反而更像是一个小丑。
很多社会价值观,都被这群唯利是图的人给扭曲了,导致现在的年轻人,张口闭口搞钱,成名走红……
回头看一看逐渐消失的“气球哥”“富贵大叔”“二仙桥大爷”……他们还在为了生活苦苦挣扎。
但,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他们也是他们自己人生里的英雄。
网上出现很多声音,呼吁“谭谈交通”回归,大概是想看到更多有趣的“众生相”,而不是哈哈一笑的快餐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