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爆红后,我以前的中二朋友圈被曝光:
「哥哥,我是你的小傻瓜。」
媒体纷纷问我:「哥哥是谁?」
我一脸淡定,「谈太多,忘了……」
当晚,大律师谭妄洲甩给我一张聊天截图:「温小姐记性够差。」
上面赫然是我当年的疯言疯语。
「不敢相信,如果得到哥哥,我会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我眼都不眨地回复:「现在能让我开朗一下吗?开朗不了就闭嘴!」
谭妄洲:「……」
01
我大学时期的羞耻发言被扒了。
那句「哥哥,我是你的小傻瓜」已经在热搜上挂一天一夜。
粉丝在下面尬得抠出了一座城堡。
「姐,你到底是谁的小傻瓜?」
「刚粉上就被尬走了。」
面对粉丝和记者的提问,我苦思冥想半天,十分真诚道:「谈太多,忘了……」
毕竟从幼儿园开始就有男孩子追我了。
我上头的男人那么多,谁还记得当时喜欢的是谁?
几个小时后,知名律师谭妄洲发了一条微博:@演员温以筝:谈太多,解释一下?
评论区炸了锅。
「我靠,那个让温以筝刻骨铭心的男人,不会是法学届大佬吧?」
我出道以来就绯闻不断,被评为最能招蜂引蝶的小花旦。
对家发来的律师函,十有八九出自谭妄洲之手。
我们两人说是死敌都不为过。
上个月,他还拒了我找他打官司的要求。
现在还想来败坏我的名声!
坏男人!
我义愤填膺地编辑了一条微博:「跟你有什么关系,某些人别加戏,自恋!」
几个小时后,他的账号发布了一段没什么感情的文字:「那就请这位小姐,别招惹我这位自恋的人。」
紧接着,我私信里收到了谭妄洲甩来的聊天截图。
时间是几年前。
我一眼就认出了我的中二头像。
以及跟在后面的疯言疯语:「不敢相信,如果得到哥哥,我会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刹那间,一道闪电击穿大脑。
我呆愣在原地。
在我漫长的大学时期,也许、好像真的谈过一个男人,叫谭妄洲。
可是到底怎么分手的?
不记得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恼羞成怒回复:「现在能让我开朗一下吗?开朗不了就闭嘴!」
「……」
谭妄洲沉默的功夫,我一口气拉黑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扔掉手机,美滋滋进入了梦乡。
02
然而报应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经纪人揪着我的耳朵咆哮:「你他妈是不是想塌房?」
「以前的聊天记录都还没删掉,你还又发新的调戏他?」
「但凡他给你曝光,你就别混了。」
在经纪人的威逼利诱下,我重新给谭妄洲打了电话。
结果打不通了……
当晚,我裹着花头巾,撅着屁股,趴在谭妄洲他们律所的 KTV 包间外偷听。
里面热闹极了。
「……温以筝当时追在谭律后面,哥哥哥哥叫的多亲热啊,结果说渣就渣。」
「要不是咱们谭教授心软,就这些黑料,够她塌房一百次。」
我心眼儿小,又凑近了些,非得听听谭妄洲是怎么骂我的。
等了半天,愣是没听见谭妄洲的声音。
反而是我的对家徐晴蔓在。
她柔声道:「妄洲是书香门第……谭伯伯说,他们家不太能接受情史丰富的花蝴蝶。」
周围传来一阵恭维声,「论门当户对还得是晴蔓姐,哪个脑子坏了会选个花瓶……」
里面爆发出一阵笑声。
「劳驾,让让。」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我做贼心虚地回过头。
对上一双黝黑深邃的眼。
男人逆着光站在我背后,微微颔首。
微光勾勒出犀利冷峻的轮廓。
他看见我滑稽的打扮,先是一愣,唇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温以筝?」
卧槽!怎么认出来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撞开了包间大门。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妄洲?」
徐晴蔓率先站起身,在我俩之间打了个来回,突然笑出声,「怎么还有人偷听别人说话啊?」
谭妄洲就静静站在我身后瞧热闹。
一场暗中的较量拉开序幕。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摘掉头巾,「谭律师,我车子抛锚了,你走不走?顺路送我回去呗。」
徐晴蔓脸色一僵,面露鄙夷。
谭妄洲低头,不动声色地看我表演。
就在我快要装不下的时候,谭妄洲突然淡淡道:「好啊,走,我顺路送你。」
03
我坐上了谭妄洲的副驾。
屁股还没坐热,谭妄洲就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打开了暖风,闲适地敲着方向盘,等我开口。
我戴着墨镜,声音隔着围巾雾蒙蒙的传出来,「谭律师,咱俩的聊天记录,你能不能删了啊?」
毕竟有求于人,姿态要放低。
谭妄洲淡笑出声,「昨晚你拉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我替你保密?」
「看在咱们谈过的份上——」
谭妄洲不阴不阳地笑了声,「温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连什么时候追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一脸正气。
「不可能!我大学的时候老喜欢你了。我们的爱情,刻骨铭心。」
夜深了,昏暗的路灯穿过玻璃窗,照不清谭妄洲的侧脸。
只听对面轻轻笑了声。
「下去。」
「啊?我发誓——」
「下车,再多说一句,我就报警。」
当晚,谭妄洲丢下我扬长而去。
我站在冷风里,给当年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
「当年我跟谭妄洲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对方一愣,「哟,您还能想起这么号人,不容易啊。」
「你嫌人家没情调,跟他吵了场架,就分了呗。」
「说实话,他对你真的够好的了,架不住你作啊。」
「……比如?」我脑袋开始突突地疼。
「比如没有回你那句土掉渣的情话?没有给你挑出哪件裙子好看?」
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可是我的把柄还在谭妄洲手里,可不能放弃啊。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变着法地堵谭妄洲。
他的律所门口,地下停车场,小区快递点。
直到那天,我追在他屁股后面摔了个狗吃屎。
破了相。
谭妄洲才停下来,回到我面前问:「闹够了没有?」
我从地上爬起来,表情懵懵的,鼻血哗哗淌。
谭妄洲蹙着眉,蹲下掏出纸巾,摁在我鼻子上。
五分钟过去了。
他问:「怎么还在淌?」
我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有点头晕。」
我因为流鼻血进了医院。
医生说我凝血功能不太好,止血有点困难。
我晕头晕脑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灯直晃,也不知道谭妄洲跟医生聊了什么。
他来接我的时候,我说:「我为当初逼你选裙子跟你道歉……」
谭妄洲没说什么,把我送到了小区楼下。
见我坐着没动,他淡淡问道:「还有事?」
「我明天还能找你吗?」
谭妄洲扯扯唇角,「随便。」
见他态度松动,我更加热情了,下车的时候给了他一个飞吻。
谭妄洲眼皮一跳,「回来。」
「干什么?」
他盯着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别在网上骂徐晴蔓。」
「尤其是你的小号。」
「你怎么知道?」
「……再骂我就得告你了。」
……我这才想起来,谭妄洲似乎帮徐晴蔓打过几次网络官司。
想了两天我都没想明白,徐晴蔓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干脆作罢。
04
这天,趁着拍综艺的空挡,我给谭妄洲发了两张高清自拍照。
「好纠结哦,我朋友圈该发哪一张呢?」
「群发征集意见哦。」
为了演戏逼真,我还顺便挑了几个好朋友发。
很快他们相继回了消息:「你又开屏了?」
「第二张吧,第一张不够做作。」
唯独谭妄洲那边,消息发过去就石沉大海。
五分钟后,我又发了条,「不好意思,忘记屏蔽你了。」
「下次一定注意。」
一直装死的谭妄洲突然回了句:「第二张。正在开会投屏,你消停点。」
我盯着手机看了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把旁边的经纪人吓一哆嗦,「你干嘛啊?」
我眉飞色舞,「谭妄洲绝对喜欢我!不出几天,我肯定能追到手。」
「你确定?」经纪人把手机递给我,「徐晴蔓可跟他走挺近。」
几分钟前,徐晴蔓的账号上发布了一条采访视频。
「……几年前我一个人在外地,急性肠胃炎晕倒在酒店里。幸亏谭律师在,我才幸免于难。」
记者问道:「蔓蔓姐,您怎么看待前几天温以筝那条被曝光的中二发言?」
徐晴蔓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地说:「我俩这么多年了,扑上来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差不多都是这样子。不做评价。」
这话一出,直接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盲猜温以筝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谭律师的注意。」
「这姐除了炒作,还会干点别的吗?」
「徐晴蔓和谭妄洲是青梅竹马吧?这种感情谁懂?」
我冷冷盯着这条博文,几分钟后,公然点赞了一条营销号。
「徐晴蔓出道以来四处造谣,堪称内娱毒瘤。」
吃瓜路人笑了,
「你说徐晴蔓惹她干什么。」
「温以筝出了名的小心眼。」
「再说,温以筝这条表白朋友圈不是路人考古挖出来的吗?谁会给自己买这种热搜啊?」
几分钟过后,经纪人发来消息:「随便点赞营销号,微博账号没收一个月,扣 2 成工资。」
「……」
05
当晚,我在一家酒吧里,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临近午夜,酒吧老板走过来,拖着长长的调子,「女士,我们打烊了。」
一抬头,我就看见男人桀骜深邃的眉眼,有些脸熟。
他似乎愣了下,旋即嗤笑一声,「温以筝?」
「你谁?」
他扯扯唇角,把我的话筒夺过去,「你某个前男友,陆潇。」
「陆潇啊……」我不说话了,低着头在手机里扒拉,「你等等,我回忆一下啊……」
陆潇忍无可忍,抢过我的手机眼都不抬,「这次该给谁打电话?」
他扫到了列表置顶里谭妄洲的名字,「哟,吃回头草了,筝姐?之前不是打死不吃吗?」
他摁住我抢手机的手,打去了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了。
陆潇问:「你就是谭妄洲?」
「是,温以筝在哪?」
陆潇缓缓笑开,「来把温以筝带走,她影响我做生意了。」
我在旁边,像条受了委屈的狗一样,大声嚷嚷:「老公!来接我回家!」
……
谭妄洲踏着月色走进酒吧的时候,我正抱着陆潇的胳膊,给他背自己的月经周期。
谭妄洲走过来,把我从老板身上拉开。
抱进怀里。
「喝了多少?」
「半瓶洋酒都进去了,还在我这存了不少酒呢。」
我在谭妄洲怀里蹭来蹭去,「我胸大,你看不——」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淡声跟陆潇说:「打扰了,多少钱我付你。」
「一万三千八。」
「好。」
谭妄洲临走前,顿了下,「你是她什么人?」
陆潇冷冷勾起唇角,「一个她记不住名字的前任。」
谭妄洲感受到了他莫名的敌意,扶着我上了车。
关车门的时候,陆潇喊了他一声。
「温以筝脑子被驴踢过,记性不好,以后对她好点。」
……
06
半个小时后,我被谭妄洲背进了家门。
我喜滋滋地抓着自己头发,「新娘过门咯!」
谭妄洲摁住我的后腰,固定住身体,「嗯,过门了,老实点。」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正要起身。
我刚一沾地,就摇摇晃晃往外跑。
在即将撞到墙上的那一刻,被人拦腰捞了回去。
谭妄洲无奈道:「你跑什么?」
「我跟你说……」
我垫着脚,凑到谭妄洲耳边,轻声说,「谭律师,你好贵哦,我请不起,便宜点我就不跑了。」
谭妄洲扯扯唇角,「你想便宜多少?」
我从包里抽出银行卡,一张张递给他,「你平常多少钱啊?」
「没个几百万,就不要想了。」
我盯着银行卡看了一会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掉裙子,塞进他手里,「这条裙子也给你。」
谭妄洲面对不着寸缕的我,一向性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下一秒,他飞快抽过毯子把我包裹住,塞进了主卧的被子里。
「你老实点儿。」
他的语气充满了警告。
「啊!谭妄洲谭妄洲!」
我快乐地尖叫着。
过高的分贝听得谭妄洲青筋直跳。
下一秒,我拉住他的领带,把他拽到了我身上。
扑鼻的冷松香袭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呼吸重了一些。
温醇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哑,混着浓郁的夜色传进耳朵。
「温、以、筝,松手。」
「嘘……」我缩在被窝里,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谭妄洲就不说话了,定定看着我。
「你现在是我律师了。」
「然后呢?」
「你可以给你讲前男友的故事。」
他眯了眯眼,眼底的不爽一闪而过,「你不是脑子被驴踢过吗?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鬼鬼祟祟地探出脖子,「其实,我最喜欢的一任是——啊——」
谭妄洲忍无可忍,突然掀开了我的被子。
骤然降低的温度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很快,又被他炽热的躯体包裹。
他捏住我的腮,迫使我停住了嘴。
「还能气人,看来是没醉。」
「温以筝,我看起来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阴谋诡计被他识破了,我徒劳地踢着腿,「我还没说完呢——」
「不想睡就别睡了,不是想得到我吗?」
谭妄洲的声音带着一股挠人的蛊惑,好像在问一个饥饿的人要不要吃饕餮盛宴。
我转身把他扑倒在床上,口红印满了他的脸。
「我想我又变成快乐女孩了。」
……
07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人都废了。
谭妄洲已经去了律所。
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昨天晚上我俩算不算复合。
于是我主动弹了个语音,在对面接起的那一刻,装模作样地说:「前夫哥,心里痛……」
那头一阵死寂。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传来。
有个陌生男人隔着电话,声音略显尴尬。
「谭律,对不起啊,我,我投屏投早了……」
「你要不要单独给你前妻回一个?」
「她好像……心口痛。」
四周爆发出不厚道的笑声。
无异于公开处刑。
在谭妄洲回话前,我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谭妄洲很识趣地没有打过来。
当天下午,我直接飞去了外地。
提前一个月参加一场时装周晚宴。
下飞机后,我看到了谭妄洲打来的未接来电。
和发来的短讯:「下飞机给我回个电话。」
我公事公办道:「谭律师您好 我是温以筝的经纪人 她未来一个月不方便回复您 我可以帮您转达」
「温以筝,你经纪人打字带标点。」
「好的,谭律师,您还有什么话要转达吗?」
「……」
08
这一个月期间,谭妄洲很默契地没有找我。
一直等到活动开始前一天,经纪人坐飞机抵达巴黎。
刚下飞机,她就骂骂咧咧的:「天杀的徐晴蔓也来了,本来代言都板上钉钉了,但是你绯闻太多,甲方比较介意这个事。」
「所以我这次下血本,给你带了个演员过来,扮演你男朋友。」
「啥?」
经纪人从身后给我拽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做个自我介绍。」
陆潇扯扯嘴角,「温以筝,不会又把我忘了吧?」
我惊呆了。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经纪人挑挑眉,「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既了解你,不会露馅,又能让你家谭律师吃醋,两全其美。」
「从现在开始,陆潇就是你谈了多年的地下恋人!」
「十年长跑的男友一出场,我看谁还敢说你花心。」
我拽住经纪人,说:「那不行啊,我跟谭妄洲还不清不楚的呢,万一传出去……」
「放心,这些话媒体又拍不到。只是为了拿下代言,哄合作方的剧本。」
时间很快来到了活动当天。
台下座无虚席。
徐晴蔓熟练游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中间,似乎笃定自己会赢过我。
而我,坐在洗手间里,盯着面前验出的两道杠,宛若晴天霹雳。
这下真玩大了。
「温以筝,你掉马桶里了?」
陆潇的声音从洗手间外传来。
我匆匆打开门。
只见陆潇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静候在门口。
视线在我身上打量个来回后,自然地揽住我的腰,将微凉的晚风挡在了身后。
「今晚很漂亮。」
他似乎是嫌聚光灯过于刺眼,伸手替我挡住了。
我看清了他的脸,以及因为笑露出的桀骜不驯的虎牙。
「嘶……你长得这么有特点,我怎么记不住你呢?」
「因为你脑子被驴踢了。」
他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人群中走去。
不远处的徐晴蔓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正笑得花枝乱颤,
「温小姐挺逗的,大学的时候还被好几个男朋友堵过体育场。」
她又开始了。总是把道听途说的事当成八卦来传。
我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徐小姐,我记得你大学根本不上课吧?学校的事知道这么清楚啊?」
徐晴蔓笑容一僵,不等她反应过来,陆潇贴心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肩膀上。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徐小姐这样挑拨别人的感情,不太好吧?」
徐晴蔓面露狐疑:「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我们一直地下恋,不可以吗?」
甲方代表是个漂亮的法国女人。
她十分八卦地凑过来,跟陆潇聊起了我们的相恋过程。
说想用这个做一期新品宣传。
我美滋滋地对着徐晴蔓举起杯子,「不好意思啊,你又白费功夫了。」
徐晴蔓脸彻底黑了,扭头去了洗手间。
我没想到陆潇是个编故事的能手,给一众大佬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还给他鼓掌。
正热闹的时候,经纪人鬼鬼祟祟凑过来,「谭妄洲那边进展怎么样了?截图有没有删掉?」
「是啊,截图删掉了吗?」一道熟悉的男声插了进来。
我下意识回答:「还没呢……」
话音刚落,我和经纪人齐齐转头,目光惊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谭妄洲。
此刻他深邃的眸子里隐隐透露出一丝锋锐。
眼底不带丝毫笑意。
我靠。
要死。
旁边的陆潇正说到兴头上,「上个月 31 号刚好是我们的十周年纪念日。」
我死死拽着他,示意他闭嘴。
舞到正主面前了。
该死的。
31 号我正在谭妄洲家色诱他……
果然,听到这句,谭妄洲的目光渐渐凉下来,盯着他的头顶。
「挺好的。」
「温小姐没在那天给你准备特殊礼物吗?」
陆潇这才注意到谭妄洲,笑了笑:「礼物?什么礼物?」
我缩着脖子就要溜走。
谭妄洲不紧不慢地叫住我,「你说呢,温小姐?为了一张破截图,两头开工,你怎么没累死呢?」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你真的误会了。」
此时,徐晴蔓去而复返,兴奋地挤开人群,像是发现了好东西。
「温小姐,恭喜你怀孕啊。」
「刚才在洗手间不小心看到了验孕棒,问过清洁工才知道是你的,代言的事,你应该不太方便了吧?」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秒之后,陆潇迅速接上剧本,笑得更加张扬,「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我的内心无力地发出呻吟。
很好……
都毁灭吧。
谭妄洲不笑了。
这次,他没有避讳其他人。
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冷说道:「温以筝,我数到三,给我过来。」
09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谭妄洲捉走了。
刚出大门,我尖叫一声,踩着高跟鞋朝着前面狂奔。
谭妄洲低喝一声,「温以筝,你再跑我打断你的腿!」
在我快要跳下台阶的时候,一把被谭妄洲拦腰抄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笑着问:「你跟我睡,就是为了那张破截图?」
我脸色惨白,「不是不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该叫谁爹?」
「你。」
谭妄洲微微一笑,阴森森的。
「温以筝,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我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一股脑全招了。
「陆潇是来陪我演戏的,我也不知道能怀啊……我就随便一测,谁知道你那么厉害——」
谭妄洲把我塞进了副驾驶,甩上车门。
绕过车头上了车。
我飞快地扎好安全带,「孩子真是你的,你不要冲动啊,容易一尸两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车就窜了出去。
我攥着安全带,可怜巴巴地诉说我这一个月,在异国他乡过得有多不容易。
谭妄洲听完,淡淡说了句,「活该。」
车最终停在了医院。
他把我拽进去,跟医生简单交谈了几句。
就有人带我做了一堆检查。
谭妄洲全程沉默寡言,医生叫了好几次名字都没听见。
「喂,你不会想让我打掉吧?」
谭妄洲深吸一口气,「没有的事,别乱想。」
我从 B 超室里出来,拿着检查单。
医生看过后说「没有怀孕。」
「啊……」我蒙了一下,对谭妄洲说,「那你也不太行啊……」
谭妄洲似乎已经放弃跟我掰扯这些事了。
谢过医生后,拉着我回了车上。
「接下来去哪儿啊?」
「回会场。」
「为什么?」
「你代言不想要了?把报告单给他们看看。」
怪不得他开得那么快。
是为了赶场。
我眉头一蹙,后知后觉问道:「不对,你知道我没怀孕?」
谭妄洲扯扯唇角,「温小姐,我做没做措施,你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心情有点好。
10
当晚,我戴着一条满钻的项链招摇过市。
成了酒会上最耀眼的花蝴蝶。
期间不少大佬跑过来跟我合影,还有几个富婆姐姐当场开单。
谭妄洲就站在昏暗的角落里,拎着一杯酒,闲适地看着我游走于各色的人中间。
所以,我并不知道,我的经纪人已经找过他了。
「谭律师,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谈谈。」
谭妄洲将目光从远处的纸醉金迷里收回,「我已经跟徐晴蔓解约了。」
经纪人愣了一瞬,诧异地问:
「为什么?」
「总不好继续给以筝发律师函,我们要谈婚论嫁的。」
经纪人神色一凛,反而得意洋洋地说:「我们以筝可不着急结婚,她事业才刚刚起步。」
「可以,我不逼她,但是他——」谭妄洲指了指远处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陆潇,「从她身边消失。」
「凭什么?」
「我跟贵公司签代理协议,免一年代理费。」
经纪人脸都快笑烂了,掏出电话,「撤。」
此时处在人群中的我喝得三分醉,一扭头,看着陆潇朝外走去,急急忙忙追出来。
「哎,你去哪儿啊?」
陆潇脚步一顿,扶住差点跌倒的我,顺势将我抱进怀里。
「有人不让我继续待着了。」
「啊?」我挣扎着想抬起头来,「谁啊?这么霸道!」
陆潇目光看向我后方,带着一抹挑衅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吻了吻我的耳朵,「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他飞快抽身离去。
我突然觉得背后毛毛的,转身就对上了谭妄洲阴沉沉的目光。
他晃了晃手里的棉花糖,对我张了张嘴。
我认出了他的话,「过来吃糖。」
刚好我喝得有点多,小跑过去,站在栏杆下面伸出手。
谭妄洲就俯身撑着栏杆,「从那边绕上来,橘子味的。」
我最喜欢吃橘子了。
只是想起刚才陆潇亲了我一口,有些犹豫,「你不能害我吧?」
谭妄洲面无表情地嗯了声,「给你下毒了,吃了就毒发身亡。」
我觉得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大度的男人了。
一点都不吃醋。
回酒店的路上,我给他夸了个天花乱坠。
谭妄洲开着车,一言不发,就这么听着。
我俩一路进了电梯,升到了酒店顶层的套房。
刚出电梯,我就被他摁墙上了。
灯还没开,落地窗外是凌乱绚丽的霓虹。
背后的躯体炙热有力,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撞着我的后背,酥麻感自下而上,让我说话都有些无力。
「啊,你,你干什么呀?」
谭妄洲拨开我凌乱的头发,轻笑出声,「我大度?温以筝,你想什么呢?」
「刚才他亲的你哪边?」
我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人家没注意……」
谭妄洲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喉管,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腰往下,熟练地撩开了我裙摆。
「啊啊啊啊衣冠禽兽——」
我发出了兴奋又矜持的尖叫。
「嘘……」
他把我摁在了床上,缓缓笑开,「温以筝,再演,你特么今晚就别睡了。」
11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体质原因。
我又上热搜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谭妄洲被窝里。
打开微博一看,评论区全是对我的冷嘲热讽。
「温以筝学历造假吧?」
「跟谭律考一个大学,文化课首先就不能低。温以筝团队天天拿她当年的成绩营销,又是第一又是状元的,上个综艺连台词都背不下来,明摆着学历造假。」
首页上正挂着我早期和徐晴蔓一起参加综艺的视频。
在现场背台词环节,我频频出错。
是所有嘉宾中表现最差的。
甚至连基本的小短句都会错上几个字。
徐晴蔓却游刃有余。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基本功太差了,她在片场也这样?」
「说不定念阿拉伯数字呢。」
经纪人给我发来消息,「这件事我来处理,不用担心。」
很快,谭妄洲被我噼里啪啦敲屏幕的声音吵醒了。
他眼底还带着慵懒的睡意,叹了口气,把我凑到近前的脸摁进怀里,「干什么呢?」
「骂人。」
我扔掉手机,缩进被子里。
谭妄洲重新闭上眼,几秒种后,忍无可忍地复又睁开。
「温以筝,你再乱动试试?」
因为不守规矩,我又被他教训了。
12
9 点出门赶飞机的时候,我的魂都在天上飘。
秋意渐凉的法国街头,我踩着高跟鞋,哼哼唧唧地跟在后面,「我帽子掉了,给我戴帽子。」
谭妄洲面无表情地薅住兴奋的我,裹进了大衣,然后坐上了开往机场的车。
一路上,我都在闷头刷手机。
其实因为记性差被群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我确实记性差,别人背一个小时就能背好的台词,我可能要背一天。
所以每次拍戏前,我总要花大量的时间在背台词上。
随着一阵轻微的气流颠簸,困意袭来,我慢慢闭上了眼。
谭妄洲正在旁边轻声发语音。
一些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但好像是提到了我。
我跟谭妄洲还没有公开,下了飞机后不能走在一起。
跟谭妄洲道别后,我跟着经纪人走出了机场。
今天照旧来了很多粉丝。
我掏出从巴黎带回来的小礼物,一一分发。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原本乖乖等排队的粉丝一下子被冲散了。
混乱中,我被推倒在地。
下一秒,一杯滚烫的热奶茶从头浇下来。
头顶也响起了恶劣的嬉笑声。
「数字姐滚出娱乐圈。」
肇事人趁乱跑了。
我被揪进了商务车,擦干净奶茶,脸被烫得有些红。
经纪人气得嘴唇发抖,几次想骂人,都硬生生咽了下去。
「温以筝,我给你接个综艺吧,可能会辛苦一点,但是对你有好处。」
我说:「好啊,我听你的。」
我知道自己命好,遇到个对我好的经纪人,所以她说什么我都听。
这时候经纪人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谭妄洲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开了免提。
谭妄洲一向冷淡的声音有些喘,「人抓到了,报警。」
那头还传来女人激烈的叫骂声。
后来我才知道,谭妄洲一直没走远。
想看我上车后再走。
刚好就遇见了趁乱逃走的凶手,顺手把人摁住了。
经纪人给我放了个假。
让谭妄洲把我带回去。
结果刚到家,谭妄洲就把我扒了个精光。
我顶着一头黏糊糊的奶茶说:「哈哈谭妄洲,你不会这么重口吧?」
话没说话就被他扔进了浴室。
他挽起袖子,坐在浴缸边。
温热的水浇在我头发上,「头仰起来,别乱动。」
我只好仰着头,睁着俩漂亮的大眼,直勾勾盯着他看。
谭妄洲被我看得没脾气了,叹了口气,「温以筝,你能不能长点心?」
「我有心啊,一颗爱你的心。」
他的指腹温柔地滑过我的发丝,轻轻按摩。
半晌轻嘲道:「白担心了。」
「下次不要靠陌生人太近,有人攻击你,要记得躲。」
「哦。」
13
转天,我拿到了《演员训练营》的节目邀请。
这个节目自开播以来,就以高难度著称。
嘉宾既要记住大量台词,又要挑战一镜到底无 NG 拍摄。
节目采取末位淘汰制。
这些因素导致每一期都有超过 8 成的嘉宾被群嘲。
能留到最后的,也是被观众认可的。
节目组公开海报那天,我发现徐晴蔓也在。
观众围在评论区对我冷嘲热讽。
「温以筝真想不开,好好活在海报上得了,为什么要跟演技派比?」
「坐等温以筝被打脸。」
我到现场的第一天,徐晴蔓已经画好了妆。
「温老师,第一场我跟你对戏,希望不要拖我后腿哦。」
现场的粉丝发出欢呼,「蔓蔓姐加油!
好在节目组提前两天发放了剧本,并且全程记录了演员的日常。
我住进了节目组提供的宿舍,简单洗漱后,开始坐在窗边看剧本。
弹幕疯狂涌入。
「装什么上进啊,隔壁徐晴蔓正在跟粉丝互动呢。」
「笨鸟先飞呗。」
只有我的粉丝,安安静静守在屏幕前,默默刷「筝筝加油」。
很快他们就不笑了,因为我连深夜都在背。
「温以筝这句话背了八遍了吧?」
「我都背下来了。」
「讲真,她这个状态真的不用去看看医生吗?好像智力低下……」
整整两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刻不停地背。
还拿出翻烂的笔记本,把记不住的地方都记下来。
有人突然在网络上晒出一张截图。
「去年在横店抓怕的温以筝,她那个本子一直带着?」
「我上次也见过,这姐好像不是作秀。」
「你们看那个本子,都被翻烂了。」
直到拍戏那天,徐晴蔓容光焕发地站在我面前。
似乎笃定了自己会赢。
直到现场渐渐黑下来。
黑暗中,传来我学了很久的「吴语」。
伴随着琵琶声减弱,舞台亮起。
徐晴蔓饰演一名女学生,站在阁楼下,看着坐弹琵琶的我,有瞬间的卡壳。
因为她没想到,我真的用原电影中的方言跟她对戏。
就只是短暂的一秒,徐晴蔓节奏彻底被打乱。
弹幕纷纷飘起:「我靠,温以筝那段唱词唱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是吴语片区的吗?」
「不是啊……温以筝是北方人。」
「学得真地道啊,台词听了不少遍吧……还有自己的创新。」
「徐晴蔓什么情况?感觉是完全照搬原电影的演法……好生硬的样子。」
「我承认徐晴蔓演技很好,但是这么一对比……不好意思,我选温以筝。」
一场二十分钟的一镜到底,徐晴蔓卡壳两次。
我却没有一点失误。
观众此刻才终于品出来:「温以筝背那么多遍,原来是在找感觉啊。」
徐晴蔓脸都黑了,站在台上一直说:「啊……我真的没料到温老师会用方言……」
评委老师把目光对准了我:「温以筝,你都不跟搭档对戏的吗?」
我都没说话,观众就开始鸣不平。
「你眼瞎吗?温以筝昨晚要跟徐晴蔓对戏,徐晴蔓忙着跟粉丝聊天,拒绝了。」
「现在埋怨温以筝了,早干嘛去了。」
「她就是笃定自己比温以筝厉害,故意坏她呢,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后毫无疑问,我获得了晋级的机会。
14
当晚我回到宿舍,高兴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工作人员敲开了房门,「温老师,今天没有活动,麦记得关掉。」
说完她拿走了屋里的摄像头。
我洗了个澡,出来时接到了谭妄洲的电话。
开心地秒接起来。
对方呼吸很轻,背景音里还有些嘈杂。
我轻声问:「你在应酬吗?」
「嗯。」
他声音里带着清浅的醉意,「节目我看到了,很厉害。」
「那你要来找我吗?」
「好。」
我跳起来,开始化妆挑衣服,半个小时后,我跑到楼下。
谭妄洲站在路灯下等我。
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一蹦一跳地扑进了他怀里。
淡淡酒味随风飘散。
他低着头,无意识地揉着我的发丝,用鼻尖轻轻蹭着我的耳朵。
我有些兴奋,「怎么样怎么样?我那段唱的好不好听?」
「好听。」
我一哂,「明知道我今晚有演出,还喝酒……」
「我帮你把黑粉搞掉了,以后没人敢骂你。」
「啊?」
他捏着我的腮,笑了。
「女明星,要吃蛋糕吗?」
我眼睛一亮,抱着往他身上窜了窜,「先吃你。」
「……」
与此同时,弹幕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半晌,有人问:「她要吃谁?」
「谭妄洲?」
15
我的虎狼之词又上了热搜。
经过网友的仔细对比,断定那个半夜来给我送蛋糕的男人,是谭妄洲。
一瞬间所有人都涌到了他微博下。
「哥,你真的叛变了?」
「当初那个给对方发律师函的男人变了……」
「有没有跪搓衣板啊?」
在双方的沉默里,节目还在继续。
观众发现,我是真的记性不好。
每次都要耗费很多精力记台词。
节目最后一天,我拿下冠军的时候,一条早期拍摄的模糊视频被爆了出来。
「温以筝早期跑龙套视频曝光,疑似脑袋受到重击。」
然后所有人就知道我脑子被驴踢了。
一头真的驴。
困扰观众很久的问题终于找到了原因。
「温以筝家庭贫困,当时脑袋受了伤,父母拒绝治疗。在此之前,她还有焦虑症,长期服药,也有一定的副作用。以上两方面原因,造成温以筝记忆力下降。」
以往的黑粉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一大批心疼我的路人和粉丝。
「所以她真的每次都有努力背台词。」
「我们在大屏幕前看到的每个角色,都是筝筝的全力以赴。」
同一天,我结束拍摄回家。
走进家门,发现屋里黑着灯,谭妄洲没有回来。
我有些失望,正要开灯,突然被人抱着坐在了桌面上。
惊呼被猝然落下的吻堵在喉咙里。
谭妄洲撑着桌子,将我束缚在狭小空间里,堵死了我全部的路。
我扶着他肩膀,脸颊通红。
「你,你怎么还玩偷袭啊?」
「嗯。」
他今夜有些寡言少语,行动上却格外强势。
他撩起我的长裙,「脑袋被踢了,记不得我是谁,就敢跟我睡……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夜幕沉沉,连时间都在炽热的胶着中被无限拉长。
桌面上的花瓶惨遭波及。
花茎微微摇曳。
振出水面荡漾出波纹。
我快被热化了,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有本日记。」
「整本都是你。」
「可是出事后,我就找不到曾经爱你的感觉了……」
谭妄洲浑身一僵,叩着我腰的手不自觉收紧。
我枕着他的肩膀,认真地说:「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吧?可是我真的是一瞬间,就扑通扎进我们的爱河了。」
谭妄洲叹了口气,「你倒是扎得准。」
「是啊,别人就没扎进去过。」
「陆潇呢?」
「他说他追过我……记不清了。」
说完我就兴奋起来,「你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我看见你,就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喜欢的类型,肩宽窄腰大长腿,长得好看还稳重。」
谭妄洲默不作声把我扔进了卧室的大床。
不等我反抗,他就捆住了我的手。
「你要干嘛?」
他不冷不热地说,「爱你。」
「爱谁?」
谭妄洲轻笑一声,「爱肤浅的温以筝。」
……
16
这一夜,谭妄洲想了很多。
想起那个蝉鸣嘹亮的夏天,温以筝耍着小脾气提了分手。
临走前,还得意洋洋说自己要去拍戏了。
将来成了大明星,让他后悔一辈子。
那个夏天,谭妄洲跟家里产生了分歧。
父母想让他回家继承家业,谭妄洲却想当个律师。
真的是混乱又忙碌的暑假啊。
发给温以筝的消息石沉大海。
他去过温以筝的家,见到了她尖酸刻薄的父母。
就连学校都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再后来遇见温以筝,就好像冷漠的陌生人。
谭妄洲想,大概她是真的腻了,想结束了。
记忆中属于他的温以筝,消失在那个夏天。
什么他妈的狗血剧情。
谭妄洲罕见地去了阳台,点了根事后烟,望着红色的星火在黑夜里翻腾。
他打开手机,看见温以筝受伤的画面。
指尖颤了颤。
随后默默打了个电话。
陆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打给我。」
「你跟温以筝什么关系?」谭妄洲开门见山。
「我追过她。」
陆潇笑得没心没肺,「本来看她记性差,不走心,就想跟她谈着玩玩,架不住她惦记你,根本不上钩。」
谭妄洲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陆潇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我记得我骗她,说找到笔记本里的男生了,温以筝冒着大雨过来找我……她个傻子,写日记都不敢写你名字,要不是她闺蜜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谭妄洲不等人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他其实很少有心浮气躁的时候,可偏偏在今夜,烦躁的情绪像飘扬的尘土,扬起来,就落不下了。
他洗了个澡,回到了床上。
抱住温以筝,轻轻地吻。
将她重新吻醒,重新拉进炽热的海里,彻夜翻滚。
17
经纪人说下半年无休,还真是说到做到。
两部剧,三个综艺,商演无数。
我每天睡眠时间压缩到了五个小时。
所以当谭妄洲妈妈找上我的时候,我正蓬头垢面地炫饭。
「温小姐你好,关于你的过去,我都了解清楚了。所以,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的来意。」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这些钱你先拿着。」
虽然身边不少人跟我打过预防针,说谭妄洲家门显赫,比较在意儿媳妇的出身和职业。
可当真正面对他家长时,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看着摆在面前的副卡,有些游移不定,「这……不太好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谭妄洲妈妈表情很淡,似乎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
「我的副卡,随便刷。往后你的开销,都可以走这张卡。」
在她势在必得的目光中,我还是屈服了。
谭妄洲妈妈走后,我犹豫了很纠结,给谭妄洲发了个消息。
「你妈妈刚才来找过我了。」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得分手了,她给得有点多。」
不出一秒钟,谭妄洲弹了电话过来,「她怎么跟你说的?」
「没说太多,就是给了我一张副卡。」
我撑在桌子上,大呼小叫,「那可是随便刷啊!男人我见过,无限额小金卡我可没见过啊!你是不知道,她是第一个愿意养我的女人!」
对面沉沉吸了口气,沉默半晌后,问:「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妈给你的见面礼。」
「为什么是见面礼?」
「……」
谭妄洲彻底没脾气了,耐着性子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我突然想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于是空出了今晚的时间,跑去跟谭妄洲吃饭。
今天刚好周五,我们没有提前订餐厅,所以我一拍脑袋,直接领着他去了我们大学。
如今,也是谭妄洲任教的学校。
刚见面,我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妈妈为什么要给我见面礼?」
谭妄洲瞥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眼睛一睁,「她想当我婆婆!」
谭妄洲弯了弯唇,把车停在学校的西门口,车灯一关,西门外满条街的霓虹照进暗沉沉的车里。
我裹好围巾,戴着墨镜下了车。
拉着他在热气腾腾的小街上穿梭,往来都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我们俩人的穿着打扮无疑吸引来了很多目光。
我停在红薯摊前,「我想吃这个。」
谭妄洲熟练地挑了个烤得流油的,掏出手机付了款。
「你晚上就吃这个?不怕吃不饱吗?」
我捧着热腾腾的烤红薯到他面前,「分你一半,吃完再买别的。」
谭妄洲看着我红扑扑的脸,捏了捏,「你第一次追我,也是用的烤红薯。估计你都忘了。」
我说:「日记本里写了。」
「嗯?」
谭妄洲被我扯着袖子,站在原地,认真看着我。
我咬了很大一口,笑眯眯地说:「我那会儿没钱,就送了你个烤红薯。」
谭妄洲弯了弯唇,掏出纸巾给我擦嘴。
我叽叽喳喳地说:「但是徐晴蔓跟我说,我是个穷光蛋,配不上你。」
谭妄洲搂着我,蹙着眉,「她真这么说?」
「嗯,可难听了。」
「然后你就不处了?你都没问过我和徐晴蔓熟不熟。」
「熟不熟都不处了。」
我喂了他一口烤红薯,说,「我自卑嘛,也没见识,怕你笑话我,就跑了。」
谭妄洲弯了弯唇,「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
我眨了眨眼睛,「嘿嘿,喜欢啊,不然也不能重新追你。我看日记本里说,你以前也挺喜欢我。」
「嗯,一直喜欢你。」
「那看我当了女明星,你怎么不来追我?」
谭妄洲扯了扯唇角,笑着说:「我也自卑,怕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奶狗。」
「嗷嗷嗷,我们公司新来的年轻人真的年轻又帅气——」
谭妄洲一口咬掉了我大半烤红薯,在我呆愣的目光中,说:「吃点别的吧。」
18
时间很快晃到了年底。
因为前不久播出的综艺,我成功拿下了某知名导演新作的女一号。
年后就要进剧组了。
进入腊月,我堆积如山的工作终于接近尾声。
这几个月,丢掉代言的徐晴蔓似乎蔫吧了,也不怎么出来活动了。
再加上我半年来疯狂营业,热度上压她一头,各方资源都朝我涌来。
我的粉丝从一开始的激动,到后来都躺平了。
反而开始嗑起了我和谭妄洲。
「姐妹们,筝姐又让谭律师发律师函了。」
「这次警告哪位啊?」
「造谣她有很多男朋友的那个。」
粉丝绕了一圈回来,「不对啊,声明是用谭律师账号发的,筝姐最近在山里拍戏,大粉都联络不上啊。」
「有没有人觉得,谭律师好像暗恋筝姐。」
当众人都在八卦的时候,我刚从山里出来,赶着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
我到现场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
绵绵小雪落在柏油路上,化出一片油光水滑。
刚下车,经纪人就把我拽过去,「今晚谭家长辈也在,你言谈举止注意一点。媒体就拍几张生图,内场拍不到的。」
我点点头,看见谭妄洲在不远处下了车。
由于我刚拿到奢侈品的代言,不好在个人感情的问题上太过张扬。
所以目前公司并未公布我和谭妄洲的恋情。
连出席各种场合,都要装不认识。
只是在签字环节,我手里的笔恰好没水了。
我习惯性地抢过谭妄洲的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谭妄洲站在风里等了会儿,等我把笔递给他,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我后面。
网友们拿着放大镜,怼在镜头前。
「谭妄洲情绪挺稳定,温以筝的粉丝怎么说?」
我家大粉:「哦,温以筝太需要了,她精神不太好,经常发颠。」
「那能嗑这对吗?」
「都行。」
过了前半场,记者们都撤了,我才在内场里根谭妄洲汇合。
刚见面我就开始絮叨。
「我好紧张啊,上次直接收了阿姨的卡,她不会以为我是个拜金的女人吧?」
谭妄洲一言不发地拉住我的手,朝他妈妈走去。
我激动得心都跳出来了。
不得不说,谭妄洲一看就是他妈亲生的。
俩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严肃又吓人。
我跟个小鸡仔一样,怯怯地说了句:「阿姨好。」
她百忙之中回过头来,打量我几眼,问:「我给的卡,怎么不花?」
谭妄洲说:「怕你说她拜金。」
他妈妈嘴角一抽,「美甲不错,下次刷我的卡做,这点钱不算什么。」
我的脸瞬间变得爆红,含羞带怯地说:「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做美甲。」
她妈妈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好了,玩去吧。以后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内场是商业性质的晚宴,我跟几个导演打过招呼后,意外收到了几个不错的本子。
快到散场的时候,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歇脚。
顺便算一算这半年的账。
加上存款利息和明年的代言费,应该够在这座城市买套房吧?
我坐在小板凳上,一笔一划地写。
突然,眼前的光被挡住了。
手里的纸突然被抽走。
徐晴蔓翻看着我的笔记,不无嘲讽。
「努力这么久,还买不起一套房啊?」
「听说你父母过得挺不容易的。」
「要不要我发动粉丝帮忙,照顾一下他们?」
「不用了,」我一把夺回账单,「有那个善心,多捐点钱吧。」
19
散场后,谭妄洲不知道从哪带回一盒橘子软糖。
我问:「哪来的?」
「爸爸给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谭妄洲爸爸正站在人群中,看着我俩。
我顿时有些紧张。
谭妄洲牵住我的手,「不用管他,咱们回家。」
夜已经很深了。
我靠着车窗,嚼着橘子软糖,我和谭妄洲的手机同时响起了提示音。
打开后,竟然早年一段混乱的采访。
视频里的女人似乎十分抗记者的提问:「滚,我不认她这个女儿,我也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莫名打了个哆嗦。
这是三年前的事。
我因为治疗费的事,跟他们大吵一架。
结果差点被她扫地出门。
记者听到消息,闻讯赶到,才有了这一段采访。
不知道怎么突然翻出来了。
各路吃瓜群众围在下面,「到底什么情况啊?温以筝跟父母断绝关系了吗?」
「上面不知道吗?当初温以筝脑袋受伤,父母拒绝支付医疗费,温以筝的记忆才会受损。断绝关系没毛病。」
「她家好像还有个弟弟,钱都用来供弟弟读书了。所以没给她治病。」
今晚喝过酒的后劲儿此时才掀起来。
头痛欲裂。
我盯着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谭妄洲握住我的手,「到家了,别看了。」
我才拉回思绪。
他的掌心很热,热到发烫。
我鬼使神差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笨蛋,是你的手太凉。」
谭妄洲把我拉回家,「我去找视频发布人,让他把视频撤掉。」
「这是我的家事。」
「别忘了,我是你的代理律师。」
这段视频重新把当年的旧事推进了大众视野。
由于我热度正好,不少自媒体纷纷跟风。
谭妄洲和经纪人忙着处理舆论。
我这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姐,我们见一面吧。」
三年不见,当年少言寡语的男孩子抽长不少。
温澄合坐在对面,看见茶几上摆着我和谭妄洲的合照,愣了下,「姐,你有男朋友了?」
我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我时间不多,你有话直说。」
温澄合犹豫一番,「你应该认识徐晴蔓吧?」
「认识啊。」
「哦,这视频是她找人翻出来的,还给了爸妈两千块。」
见我不说话,温澄合又说, 「姐,我把她说的话录音了, 你想公开的话,我就给你。」
我掏出钱包,「你想要多少?」
「我不要钱。」
温澄合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姐, 爸妈偏心, 我小时候也没有话语权, 所以让你受委屈了。我想……尽可能地帮你一把。」
他见我还是没说话,把录音笔放到茶几上, 有些局促地站起身。
「那……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又不放心, 「你不是……记性不好吗……要不要我跟姐夫——」
他说一半, 门开了。
谭妄洲走进来时,跟温澄合撞了个对脸。
温澄合一下子紧张起来,「姐夫……」
谭妄洲在短暂的愣怔后,很快恢复了镇定。
「你是温澄合。」
温澄合点点头, 把来这儿的目的又说了一遍,「录音笔, 别忘了。」
「知道了。」
温澄合下楼的时候, 谭妄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起下去了。
我坐在沙发里,反复摆弄着录音笔。
确实是徐晴蔓找人的证据。
大概是不想看到我跟谭妄洲结婚吧……
门很快再次打开。
我把录音笔放回原处, 故作无事地刷着手机。
「筝筝。」谭妄洲在叫我。
我不情愿地抬起头, 说:「我知道那会儿温澄合小, 他不懂事……但是你不能让我原谅他。」
谭妄洲收起录音笔, 摸了摸我的头, 「没人规定既得利益者道歉, 受害者就一定要原谅。不管他主观还是客观上, 他对你的确是造成了伤害。」
「那你下去跟他讲什么了?」
谭妄洲不紧不慢地说:「让他以后别来了。如果有事, 可以找我。我是你的律师。」
20
录音在热度最高的时候曝光了。
原本正在接洽电影资源的徐晴蔓瞬间失去了所有橄榄枝。
路人都涌到下面, 对徐晴蔓口诛笔伐。
「你有没有良心?」
「温以筝是刨你家祖坟了?当众揭人伤口。」
「你这种人才应该滚出娱乐圈。」
徐晴蔓主页的置顶都删掉了。
微博停更在了那一天。
没过多久,徐晴蔓挂出了一封道歉信。
然而却无人买单。
徐晴蔓的公司回天无力, 最终选择放弃。
此时我已经厌倦了这些勾心斗角。
同一天, 我跟随剧组去了东南亚。
开始为期一年的电影制作。
这一年寒来暑往, 我和谭妄洲竟然没见过一次面。
他忙着国内的各种事务。
我一头扎进剧组, 潜心钻研剧本。
更多时候我妈是隔着一方小屏幕,互诉衷肠。
时间一晃到了次年的秋天。
我从东南亚辗转飞往欧洲, 参加电影节颁奖。
电影一经上映, 票房过亿。
我也荣获各种电影节影后提名。
此时距离我离开,已经过去了十九个月。
出机场的那天, 秋高气爽。
满城桂花飘香。
机场出口围满了前来接机的粉丝。
现场的欢呼声如浪潮般, 一浪接着一浪。
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谭妄洲的影子。
哪怕十九个月不见,他依然可以在短暂的几秒钟内,就抓住人的眼睛。
他没有喊我, 而是就这么笑着,等着我经过他。
在后在某个瞬间,我陡然驻足。
像是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笑着说:「这位先生,你好像有点面熟。」
「如果能跟我在一起, 我该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儿啊。」
谭妄洲笑了。
他掏出了一枚戒指,指尖沾染的秋桂的芬芳。
「那温以筝,结婚吗?」
(全文完)
来源网络非原创,如有侵权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