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看守所里的赵冉，最惦记的就是她5岁的儿子。每当想起儿子，她的情绪就陷入崩溃中。

儿子的手术费，用来进货了

24岁的赵冉是辽宁省沈阳人，婚后生了儿子没多久就离婚了。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她曾经带儿子到过北京求医。医生告诉赵冉，孩子的心脏病情况挺特殊，因为年龄小，暂时不能动手术，要等到10岁时才可以手术，而且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

初中没毕业的赵冉，没有固定的工作，一直零零散散地给朋友推销产品维持生活。在朋友的举荐下，赵冉接触了网络直播。赵冉走进直播间的最初动力就是赚钱给儿子治病。

直播中，她常感叹一个人带儿子不易，她特殊的人生遭遇，博得了许多粉丝的同情。再者，赵冉长相和身材不错，也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2015年春天，偶然的机会，赵冉认识了若娜，两个人相谈甚欢，互加了微信好友。那时，赵冉只是一个有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在快手等社交媒体上做直播带货。

2016年6月，若娜成立广州黛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委托第三方代工生产化妆品，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推销黛美品牌化妆品，要求参加者以购买产品缴纳费用的方式，成为各级黛美代理，获得产品销售资格。

各级代理按照一定规则组成层级排列，以获取高额返利引诱各级代理不断发展下线，并以发展人员的数量和下线业绩作为返利依据。

若娜让赵冉在网上帮她卖货。赵冉很爽快地答应了。按照黛美的销售规则，一次性购货达到一定数量就能升级战略合伙人，就能拿到更多优惠。

于是，第一次进货，赵冉就倾尽所有，进了26万元的货。这些钱原本是她留给儿子做手术的钱，赵冉想赌一把，如果成了，儿子的手术费就没有问题了。

赵冉成了战略合伙人代理后，她的销售额逐步增高。若娜告诉赵冉，她若能在短期内进500万元的货，就可以变成黛美的执行董事，执行董事进货有进货价3%的奖金。若娜还许诺说，成为执行董事后，有机会成为公司股东，公司会对其进行包装、打造，提升她在平台的影响。

听到若娜的游说，赵冉多方举债，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进了500万元的货，成了黛美的执行董事。成为执行董事后，赵冉把其同母异父的姐姐王莎也拉进来。

姐妹俩，一个在前台搞直播，一个在后面发展和管理团队。很快，赵冉团队的粉丝达到了352万人，业绩也脱颖而出，在黛美八大执行董事中，名列前茅。

老板和高层集体“失联”

2020年的3月中旬，黛美的27万代理商突然发现，她们的“老大”若娜消失了。

此前，若娜整天在社交平台上晒奢华照片和视频。而现在，若娜的直播间、社交账号，乃至到公司平台账号，一下子全部停止更新。黛美官方认证微博的最后一条微博发布日期是2020年4月2日，官方微信公众号最后一条的发布日期是4月5日。

更令人震惊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前每天都在直播间和大家互动的8位黛美执行董事，赵冉、宋丹、李淼等人也相继停播……

一切来得太突然，黛美27万代理们顿时陷入集体的焦灼和恐慌中。尤其是那些刚刚加入的“小白”代理们，更是心急如焚，频临崩溃。她们都是刚刚给黛美交了加盟费，打算大干一场的，可老板和高层却集体“失联”了。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传闻满天，人心惶惶。谁都没想到，这种失联、胶着状态持续了整一年，直到王莎露面。

“我们全被抓了，我被判了缓刑，刚出来。现在，若娜和我妹妹赵冉等几十个姐妹都还在里面。”2021年3月31日，王莎出现在妹妹赵冉的直播间，面对粉丝泣不成声。

一时间，网络上，黛美出事的相关话题已有372.2万的阅读量和几千条讨论。

案发时，赵冉账户资金金额为1293.18万元。赵冉“造梦”团队打入黛美公司资金共计7565.8万元，她获利600多万元。而从2016年6月7日至2020年3月31日，黛美传销案涉案资金总流入金额为7.17亿元。

8个执行董事，全是网红主播

黛美的传销做法非常隐蔽，比如，平台直播间以直播、带货为主，但从直播上看不出传销痕迹，拉人头做传销都是通过粉丝私信联系，再到线下来运作的。

然而，即便做法再隐蔽，她们仍留下了蛛丝马迹。在一次例行侦查活动中，江苏省淮安市公安局清江浦分局发现了她们的传销线索，并于2020年3月13日立案侦查。2020年3月20日，公安机关在浙江、新疆、山东、辽宁等地将主要嫌疑人抓获归案。

2021年3月18日，经淮安市清江浦区检察院依法提起公诉，被告人若娜、赵冉、王莎、李淼等人因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被判处有徒刑五年六个月至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半不等的刑期，并处1000万元至30万元不等的罚金。

该案承办检察官分析说，本案属于典型的“拉人头”式传销模式。黛美的代理商用人设和故事，不断拉人进入黛美做代理，收割着一波又一波的“韭菜”。

高级代理商们在各社交媒介平台均以超出常人的奢侈生活形象示人，大量展示豪车、购房、旅游、奖励现金等以炫富为核心内容的照片、视频，营造加入公司便能迅速致富的假象，鼓动他人加入传销体系。

黛美代理商魏梅说，她们主要是通过朋友圈、明星代言、微博博主推广，电视台都做过广告等很多途径都做过宣传，除了宣传产品的功能效果，还会宣传代理领取高额回报的图片等，公司每年都会组织年会、旅游等方式，进行推广和营销。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的确有效果，短时间内吸引了大量代理加入。许多代理筹借大量资金，购买较高级别代理商资格，囤积大量产品却销量不佳。

黛美公司特别注重吸收、发展“网红”成为代理商，就是看重网红的大量粉丝，利用“网红”的引流功能，快速大量地发展下线代理商。这也是其在短时期内代理队伍不断壮大、销售额突飞猛进的重要因素。

黛美最高层中的8个执行董事，全是网红主播，老板若娜也是网红主播起家。她们当中，粉丝最多的有将近400万人。

2021年12月10日，本案二审开庭，二审改变了对部分被告人的非法利润金额的认定，罪名、刑期和罚款数额未有变化，维持一审判决。

（本文所涉人员及品牌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