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征:笑傲江湖侯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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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是历史的眼睛,一张老照片可以见证一段历史。在我积累的老照片中,从至爱亲朋的相聚到与党和国家、军队领导人的合影,记录下许多珍贵的瞬间。

翻开一组对我具有特殊意义的老照片,画面中的侯宝林、谢添、华君武、丁聪、方成、廖冰兄、特伟等艺术大师难得相聚。大师们虽均已仙逝,他们留下的精神财富弥足珍贵。这里,回眸相声大师侯宝林的江湖和江山,总会给人回味和启迪。

漫画小辈与相声大师

上世纪80年代末,中央电视台举办过一次全国漫画大奖赛,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这是我入伍到海军南海舰队某部,在水兵俱乐部当电影放映员的第二年,当时还不满20岁。我创作的一幅题为《乐》的漫画,从海内外2万多幅参赛作品中胜出,获得了最高奖。我受邀来到北京,在中央电视台参加了颁奖晚会和《幽默九十分钟》的录制。正是这次活动,我见到了作为评委之一的相声大师侯宝林。全国十名获奖者与众评委在彩电中心、紫玉饭店相处了好几天时间。当时,侯宝林七十多岁,穿着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举止言谈温文尔雅,精力充沛神采奕奕,思维清晰反应机敏。

他在点评获奖作品时说“我很喜欢海军作者彭长征画的这幅漫画,这幅画画出了事物矛盾的普遍性,画出了思想,也画出了喜剧艺术的不容易,我们都是苦中作乐啊。”他笑容可掬地握着我的手说“漫画是无声的相声,相声是有声的漫画。咱们是同行啊”。他还告诉我,幽默艺术的高境界是“留有余地,恰到好处;宁肯不够,不要过头。”我请他签名时,他题写了“为民求乐趣无穷”几个字。这一番谆谆教诲,也影响了我后来的艺术创作,军校毕业后,我在海军和驻香港部队从事宣传文化工作,在坚持画漫画的同时,也创作表演过一些相声和小品,为广大官兵服务受到欢迎,作品在《解放军文艺》《海军文艺》《曲艺》等杂志发表,有的作品在全国、全军获奖。后来转业在浙江某文化部门做公务员时,还在省曲协主席马来法先生(马云的父亲)任上,加入了中国曲艺家协会。不管工作和身份如何变化,我一直保持对漫画的热爱和对相声的兴趣,从未间断过漫画的创作,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快乐。

记得在漫画大奖赛颁奖晚会上,我走上台来到电影艺术家谢添面前,我给他敬了一个军礼,他出人意料的也对着我敬了一个军礼,而后才把证书发给我。我将证书拿在左手再向敬了一个军礼,已伸手准备与我握手的谢老,灵敏地将手往上一抬,略带夸张地对着我又敬了一个军礼。谢老的即兴发挥逗得侯宝林、明星方舒(主持人)和现场的观众哈哈大笑,并报以热烈的掌声。评委们对获奖作品的点评深入浅出,妙语连珠。晚会中王景愚、侯耀文、石富宽、冯巩、牛群、韩善绪等众多笑星,根据漫画创作表演的各类节目精彩纷呈,晚会在央视播出后受到了全国观众的欢迎。

因为这次北京相聚的经历,侯宝林、谢添、华君武、丁聪、方成、廖冰兄、特伟的幽默、豁达、淡泊的人生态度,深深地吸引了我。大师们的真才实学和艺术成就,成为我日后关注和研究的兴趣点。在漫画创作上,我也有幸得到了华君武、丁聪、方成、廖冰兄的指教。前两年,我与侯宝林的二公子、笑星侯耀华一起参加艺术活动,餐叙中向他打听了一些侯宝林的逸事,充实了我的研究。我在《喜剧世界》《作家文摘》等也发表过关于华君武、谢添、丁聪、方成等的研究文章。这些内容将与我后来写的王蒙、马识途、魏明伦、马季等的文章汇总一起,将由雄起艺术策划,结集为《星晨大海-彭长征眼中的文化大家》一书。

我想,在相声界乃至整个曲艺界和文艺界,侯宝林的大师地位是无可置疑的。其艺术地位的确立,既有他个人的艺术天赋和对审美理想的不懈追求,人格的不断完善,又有社会历史变迁所带来的客观环境的熔铸与造就。

从侯宝麟到侯宝林

作为旧中国生活在最底层的一个相声艺人,侯宝林走向成功的基本动因,首先源自他对温饱生活的渴望和生之尊严的向往。1917年,侯宝林出生。幼年因家境贫寒,从懂事起,就饱尝生活之困苦。11岁拜师学艺,学唱京剧。其间还捡过煤核、卖过报纸、拉过水车、要过饭,想尽一切办法挣钱谋生。16岁改学相声,先后拜常宝臣、朱阔泉为师,曾在北京的鼓楼和天桥一带撂地演出。

鲜为人知的是侯宝林原名是叫侯宝麟。后来为什么又侯宝林了呢?1933年初夏,艺名麒麟童的京剧大师周信芳进京演出。相声名家朱阔泉前去拜会老朋友,被门房挡了驾,朱阔泉说:“我是朱阔泉,是麒老板的朋友”。门房报知周信芳,周信芳说:“在北平,我没有叫朱阔泉的朋友?”门房回来对朱阔泉说:“麒老板不认识你,没你这个朋友,请回吧。”朱阔泉心想:好你个麒麟童!我今后收徒弟就叫“麒麟童”!也要羞辱你一下不可!后来,朱阔泉的大徒弟姓李,起名“李宝麒”;接着收了“小酉儿”为徒,起名“侯宝麟”;姓王的徒弟,起名叫“王宝童”,结果“宝麒宝麟宝童-麒麟童”全齐了,出了朱阔泉一口气。解放后,爱唱麒派戏的侯宝林为了消除这场误会,便将“麟”改为“林”了,这便是传说“侯宝林”名字的由来。侯宝林从“讨活”的天桥起家,他凭着刻苦识字、不懂就问的劲头,加上天生的悟性,对相声艺术的把握逐渐游刃有余。

抗日战争期间,侯宝林与郭启儒合作,在京津一带演出,以质朴的格调、正派的台风赢得了广泛赞誉。期间,他讽刺日伪统治下的天津的丑恶曾遭恶霸毒打。这种遭遇,同样是激发侯宝林追求自强和自尊,并在艺术上发奋进取、不甘人后的状态。如果没有后来时代的变迁,没有新中国的成立,侯宝林对生活温饱和人格尊严的追求,只能说是一种努力和梦想。

新中国成立后,侯宝林焕发了艺术青春,他克服文化底子薄的困难,立志相声改革,维护相声的尊严。在老舍、罗常培、吴晓铃等作家、学者的热情指导下,从净化了相声语言入手,创作了一些反映现实生活的新相声,终于将“混江湖”低档的相声,推进到艺术的殿堂。在形式风格上,侯宝林找到了雅与俗的交汇点,他剔除了旧相声的思想糟粕,净化了相声舞台的语言,提高了相声的审美品位。在他几十年不懈的努力中,为相声艺术建立了不朽的功绩,确立了相声在新时代文艺百花园中的地位。一个艺术大师的出现,总是伴随着许许多多的磨难,蕴涵着非凡的意义。

笑声中有大写的人

新中国成立后,空前良好的社会文化环境是侯宝林走向成功的必要条件,由他编演的个性鲜明、堪称经典的优秀相声,无疑是他大师身份的最好证明。

据不完全统计,侯宝林一生演出过的相声节目约300个。其中代表性节目有《戏剧杂谈》《卖布头》《戏迷》《醉酒》《改行》《戏剧与方言》《关公战秦琼》《夜行记》《婚姻与迷信》《学越剧》《武松打虎》《买佛龛》《抬扛》等十几个。侯宝林注重相声的文学性,主要是采用杂文体式,内容表达主题鲜明,融知识性、趣味性与思想性于一炉。让过去只能谄颜媚脸讨好观众的相声艺人,舞台上能把内心的尊严展示出来,生活中要挺直腰板做人。

其中《关公战秦琼》是一个包裹着喜剧外壳的悲剧,批判了强权的蛮暴和无知,具有很强的讽刺意味。《三棒鼓》表现了北京老太太既要享受又舍不得花钱的矛盾心态,又写出了当时戏园子百态和时代与生活气息。《戏剧杂谈》在跳进跳出的鉴赏中,展现出了对中国戏剧美学畅谈,也反映出侯宝林丰厚的艺术底蕴。《夜行记》作品里的“我”是老北京小市民集合体,从这个人身上折射出了在从旧到新过程中改变,侯宝林用类似话剧的手法阐释人物,是相声创新的又一尝试。《醉酒》中“顺着手电筒光芒爬上去,你一关电门,我掉下来呀”曾广为流传。

侯宝林认为相声演员应该是“学识渊博、知识丰富、见解独到、善于表达的人”。他在相声表演上的风格特色,主要体现为台风儒雅、语言洗炼、摹学传神。相声和一切艺术形式一样,只是艺术家审美地把握世界的一种手段,而艺术创造的目的,就是运用不同的方式与手段,承载有益于世道人心的思想和情感。缺乏思想含量或没有情感力量的艺术创作及表演,充其量只能说是一种娱乐。我想,艺术固然需要高超技巧的支撑,但仅有形式的空壳和无谓的技巧,无异于没有灵魂的躯体。而“失魂”必定走向“落魄”。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同时必须是一个深刻的思想家。

群众创造的相声

相声曾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兴与衰”,侯宝林的人生也像潮水般地涨与落。1949年的建国初期,相声被当作一种“格调低俗”的玩意儿,面临着“能否为工农兵服务?能否被新社会接受”的考验。随着“相声改进小组”的创建以及“抗美援朝运动”的展开,相声基本完成了向新社会的过渡。侯宝林那一代“旧社会的江湖艺人”,也最终成为新社会的文艺工作者,肩负起“宣传队”和“播种机”的历史重任。十年史无前例的“文革”,侯宝林们受到冲击,他们其中有些人甚至没能等到“云消雾散”的一天,其中的“单口大王”刘宝瑞先生等受迫害致死。

特殊时期,民间关于侯宝林的“段子”花样百出,有的比舞台上的相声还要精彩,广为流传的有:“造反派”冲进他家,侯宝林走出来时,头上戴着一尺长的纸折成的高帽子,帽子上写着他的名字,还用红色打个叉。“造反派”大吼:“打倒反动权威侯宝林!”刚一喊,侯宝林就趴在院子里说:“您甭打,我自己趴下啦!”这些奇特的举动把这群“造反派”逗得大笑,批斗不起来。事后,侯宝林笑着说:“这是群众的创造。”在那无法无天的年代,谁还有兴趣找这麻烦呢?侯宝林倒是说过两件真实的幽默:到了后期,“造反”气焰已显颓微的时候,他在“认罪”时讲过一句:“我罪恶深重,直想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另一次是在体育场批斗周扬、田汉、阳翰笙、夏衍时,他被揪到体育场。侯宝林心里想,能和这些高官一道挨斗可遇不可求。可后来,斗完那几位之后,他正等着喊他名字,斗争会就结束了,侯宝林说:“嘿,我白等啦!”。须知参差百态,乃是快乐本源,无论生活顺利与艰难,侯宝林都保持着对生活的乐观和豁达。

新中国成就了侯宝林

在1949年至1965年间,为毛主席和中央领导同志说相声的事情,给侯宝林巨大的精神鼓舞和思想引领,促进了他对相声的文化自觉。

毛主席听了侯宝林和郭启儒合说的相声《婚姻与迷信》后说:“这一行很好,能促使人们快乐,能促使人们从反面吸取教训,能促使人们鼓起革命的精神,做好工作。”有一次,侯宝林在相声中讽刺有些诗人的无病呻吟:胆大包天不可欺,张飞喝断当阳桥,虽然不是好买卖,一日夫妻百日恩。毛主席听了这混搭的打油诗,笑得前仰后合。他对侯宝林的相声赞不绝口:“侯宝林对相声很有研究,他本人很有学问,他将来可以成为一个语言学家。”

传记作家叶永烈所著《走进钱学森》一书中,有这样的记载:1975年1月,在四届人大召开前夕,周恩来总理抱病从北京飞到湖南长沙,向病中的毛泽东主席请示工作。递交了四届人大代表名单时。毛主席说:“不看了。但是我想起两个人,一个是钱学森,一个是侯宝林,请你查查人大代表里有没有,如果没有,就把他们补上。”当时,钱学森在“文革”中是保护对象仍在人大代表名单之中,而侯宝林则还被关在“牛棚”里。于是,急急下令解放侯宝林。后来,钱学森与侯宝林在人民大会堂喜相逢,记者抓拍了钱学森与侯宝林谈笑风生的镜头,这张照片成为钱学森和侯宝林一生之中的“经典照片”。

1955年钱学森刚回国,在北京饭店举行的欢迎归国的学者演出中,看到侯宝林的相声表演,从小就爱听相声的钱学森称侯宝林是“伟大的人民艺术家”。

侯宝林去世前,为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五十周年,应人民文学出版社之约,由著名学者吴晓铃先生作序,侯宝林曾出版过一本《毛主席听我说相声》的书。1993年,纪念毛主席诞辰100周年时,中央有关部门举办了一次“毛泽东与我”的大型征文活动,侯宝林的女儿侯鑫将父亲所写的《毛主席听我说相声》一文寄了过去,荣获一等奖。而电影演员古月和其三公子、相声名家侯耀文在中央电视台表演的小品《毛泽东与侯宝林》,艺术地再现了这段有趣的历史,这个小品当时曾在观众中引起热议。

侯宝林作为第四、五、六、七届全国人大代表,也是第三届全国政协委员。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让侯宝林切身感受到翻身解放当家主做的荣誉,他曾动情地说“没有共产党,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我侯宝林的今天”。“兴趣广泛却又专一,视野开阔却又立足于本行”。这不单单是说他的相声表演,同样适用于他的相声研究,适用于侯宝林本人。从慰问中国人民志愿军到进入中国广播艺术团说唱团;从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表演录制了大量的相声,到深入工厂、农村和全国各地演出;从培养相声传人到马季继往开来,他将相声艺术及其影响,进一步推向了全国和海外,也成就了他的艺术声誉和巨大影响。新中国成立后,侯宝林完成了由一个有理想的旧艺人向新时代的艺术家的身份转换,实现了他最终走向大师之路的方位对接。

大家趣说“一户侯”

“文革”前,民间就有“侯宝林难倒了数学家”的玩笑,说侯宝林问华罗庚:“二加三在什么情况下等于四?”华罗庚一时答不上来,侯宝林说“是在数学家喝醉了的情况下呀!”。“文革”中,画家黄永玉与侯宝林在一次会后相遇,侯宝林问黄永玉:“你最近还上课吗?”黄永玉说:“哪能来上课?不上课了,我说学生呢,我们把他喂大了,吃我的奶,喂大了,他咬我的奶头,把我的奶头都咬掉了,不用上课了。”侯宝林停顿一下说:“怪不得现在都用奶瓶了。”

“文革”后,侯宝林在北京东四头条买了一个小院,组织成立研究相声的小组,请漫画大师方成等一同研究相声的幽默。作为相识几十年的好友,侯宝林和方成,他俩一个是说相声,一个是画漫画,从事的都是笑的艺术。凡是全国性的相声大赛,侯宝林都聘方成为评委,两人或一起看戏,或讨论作品,经常能“笑”到一起。方成有一天来到这个院子,见院子里一个平箩上摊开晾着米,米上有许多黑色的米虫。方成说:“这米里长虫儿啦。”侯宝林说:“这是我们家养的。”方成说许多人向侯宝林求“墨宝”时,他爱用的闲章是“一户侯”。与李白写的“身不愿为万户侯”,古今对照,对比强烈,这正是幽默的奇巧艺术技法,让方成叹服。

侯宝林被确诊患胃癌后,医院对他实施了全胃切除手术。亲朋好友去看望侯宝林时,他却笑着说:“这下可好了,我把胃全部割掉了,看胃癌往哪里长。”后来,医生在他食管里放置了一根金属管子帮助进食,他风趣地说:“以后我是不能坐飞机了,身体里放条金属管子,海关是通不过的。”

侯宝林临终前,漫画家方成前往病房看望他。侯宝林看到方成的牙齿不好,他便十分幽默而又认真地对身旁医生说:“你给他镶好一点的牙,他这么大个名人,又有钱,不能让他成为‘无齿(与‘耻’谐音)之徒’!”方成后来写了《侯宝林的幽默》系列评论文章,在《曲艺》杂志连载后结集出版,广受读者欢迎。

原文化部长,人民艺术家王蒙说,侯宝林曾用相声嘲笑过外国专家用各种仪器检验中国的元宵,他的相声《扔靴子》来源于美国《读者文摘》中的一篇小文。这就是触类旁通的智慧,好比庄子的“知者不言”正是英文谚语中的Silence is gold是“沉默是金”的意思。

侯宝林认为“说明白相声的和明白地说相声的人不多。”为了让自己和后来人能够“明白”起来,他晚年对相声乃至曲艺溯源追流,从技巧规律、艺术提升、学术探史等方面进行了理论研究。近史求共时,远史求历时,颇有“失之庙堂求诸野”的味道。他在廓清相声风貌的同时,架起一座沟通古今的桥梁,把相声“笑而多讽”的特质投射到更广阔的空间,出版了多部理论专著,使相声这门艺术达到了一个令人瞩目的学术高度。老骥伏枥,北马嘶鸣,当初在免费识字班念了三个月的书的穷孩子,后来著书立说,成为多所大学教授和一代宗师,侯宝林无疑是个传奇。

美国总统是二流演员

侯宝林欣赏把相声当作事业的人,讨厌把它当作一种生意的人。在这种理念的浸润下,他不但把相声当作安身立命的保障,更把他培养成了一种气质。曾与他同去日本访问的曲艺评论家薛宝琨认为,侯宝林的风度谈吐与职业外交官比起来毫不逊色,代表了一个堂堂中国人的形象。

1982年,中国曲艺团体第一次来到香港。一位西方记者问:“侯先生,您说的是普通话,香港主要讲广东话,您说的相声香港人能听得懂吗?若是听不懂,会有人来看您的演出吗?”侯宝林不假思索地回答:“凡是来的都听得懂,凡是听不懂的都不会来。”港媒速以侯宝林的“二个凡是”为题报道。

1984年,侯宝林带中国曲艺说唱团赴美国访问,在美期间,有二则趣闻成为美谈。

其一是,妙答演员与总统。美国记者提出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侯宝林先生,您知道,里根是演员,当选了美国总统,您也是演员,在中国也可以像里根这样参加竞选吗?”侯宝林稍加思索,便回答道:“我和里根不一样,在好莱坞,他是二流演员。在中国,我是一流的。”侯宝林的回答既巧妙回避了问题的尖锐部分,又充分的表达了一个中国艺术家的自信,含而不露,令对方无懈可击。

其二是,花大钱擦皮鞋。大家一起在曼哈顿岛附近坐游船时,侯宝林看到船上有半跪擦皮鞋的服务生,他叫了这项服务,大方的递过去十美元,给了小费。当时说唱团每位演员只有几十美元的津贴,这十美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他的关门弟子师胜杰小声说:下次别花钱擦了,我来给您擦。侯宝林哈哈一笑说,这不是单纯为了擦皮鞋,而是因为自己在解放前的北平城受够了美国大兵的气,现在也让美国人伺候伺候自己。现在看来,我们可能觉得大师也有偏执时,但对于从旧中国社会底层走过来的人,我们恐怕难以理解他们记忆中关于旧社会的阴影,这小题大作也有深意吧!

观众是衣食父母

1993年2月4日侯宝林在京仙逝。上至党的总书记,下至普通平民百姓,远居海外的侨胞,无不感到极大的悲痛与惋惜。“相声艺术传中外,五十年来侯宝林”是中国曲艺界概括了侯宝林的历史功绩。“幽默相声千家乐,贫嘴滑舌万人嫌”。这是他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我侯宝林说了一辈子相声,研究了一辈子相声。我的最大的愿望是把最好的艺术献给观众。观众是我的恩人、衣食父母,是我的老师。我总觉着我再说几十年相声也报答不了养我爱我帮我的观众。”这是侯宝林临终的遗言。

笑傲江湖的侯宝林是一位平民主义者:不油滑,不奸诈,不奴颜;有亲民;有自爱;有从容。江湖是无数艺人瞬间的江山,江山是少数大师永远的江湖。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当初,侯宝林倡议成立的“相声改进小组”,没有政府一分钱的投入,却为这门民间艺术成为新的曲坛霸主奠定了基础。而今,郭德刚出身草根,靠说相声挣钱吃饭,没花政府一分钱成立的德云社,再创相声辉煌。可以说,侯宝林说的“我一辈子没有吃白饭”“我一生是为观众的笑而活着”这样简单而又充满真情的话,成为了侯派相声传人郭德刚和德云社众弟子们的实际行动,继承发扬,与时俱进。除“去粕存精”等方面与大师尚有距离外,在创作、传播、影视、教学、产业等领域的创新都超越了前辈,仅靠一己之力,以“超曲协”的担当,振兴了一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亿万观众带来了欢乐。

大师已经远去,只把江山留下。侯宝林是中国人的“东方喜神”,他的相声艺术是一座立于世界文化之林的高峰。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侯宝林”,让中国人在新时代里笑得更健康!更自信!更强大!

《星晨大海-彭长征眼中的文化大家》系列

☆ 作者简介:彭长征,漫画家、书法家、国家领导人网络漫画倡导者和作者、文化策划人、雄起艺术创始人、创意人物水墨画开创者。解放军战士文艺奖、全军文艺调演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漫画大赛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戏剧小品大赛奖、日本《读卖新闻》国际漫画大赛奖等得主。曾为《解放军报》《中国漫画》《南方周末》等哲理漫画专栏作家,多次出任全国漫画大赛评委。近年来,出版各类艺术专著十余部,举办个人作品展和全国巡展30多场次,策划各类文化艺术活动和国际交流百余次,发表艺术评论数十篇。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会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漫画艺术研究会会长,成都市慈善总会艺术顾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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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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