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电视剧《刘老根》在央视黄金档热播，反响大好。据说这部剧共有5个系列，第二部在2003年播出，第三部到2020年才播出。到第三部的时候，17年过去了，演员们发生不小的变化，有的演员火了，像扮演药匣子的范伟、扮演山杏的闫学晶，有的演员去世了，像扮演丁香的高秀敏，有的演员进监狱了，像扮演马书记的陈相贵。

说起来，当年这个陈相贵来头不小，他不是专业演员，而是公司老板。不过，拍戏之后没几年，他就因为行骗锒铛入狱。

一 这个“马书记”不简单

2002年3月，《刘老根》播出后热度不小，下半年剧组又紧接着筹拍第二部。一天，主演高秀敏领着一个赞助商来见导演，说是辽宁万里大造林有限公司董事长陈相贵，要为剧组赞助几十万元，外加两辆豪华轿车。

双方谈的很愉快，期间陈相贵提出想演一个角色过过戏瘾。赞助商想客串，导演不好拒绝，看他形象不错，就安排演新书记，就是观众喜欢的那位正直的“马书记”。陈相贵是怎么认识高秀敏的呢？这就要从他创业说起了。

他是1961年生人，中国第一批森林警察战士，1986年转业后，拿着500元津贴开始做生意。他干过体育彩票发行承包商，跟全国各地的体育彩票中心合作。当时彩票行业还没有完善的监管机制，里面有很多暗箱操作，比如安排自己人中大奖，他也因此小赚一笔。

后来看中火爆的洗衣粉市场，他又转向做洗衣粉，一开始是给人家打工，推销洗衣粉。有了经验之后，他自己成立公司卖洗衣粉，其实是倒卖倒卖，从别的工厂进货换个包装转卖。到了1990年生意做起来后，他又搞了“8 分钟”的洗衣粉品牌，邀请明星代言宣传，合作的明星就是高秀敏。二人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

2000年之后，洗衣粉生意盈利空间越来越小，他又看中托管造林这块肥肉。2002年，他成立辽宁万里大造林公司，专门做托管造林项目。重视明星宣传效应的他，又邀请高秀敏跟何庆魁担任副董事长兼形象代言人。双方二度合作，关系自然就近了。

《刘老根》第二部播出后反响也不错，陈相贵因“马书记”的正直形象意外“出圈”。之后，他又投资拍摄了另一部电视剧《圣水湖畔》，又在里面演正直的“陈书记”，这部剧反响也很好，还拿了首届新农村电视艺术节农村题材电视剧长篇好作品奖。

前有“马书记”，后有“陈书记”，两部剧下来，好书记专业户陈相贵，不仅小有名气，还树立了正面人设。演戏期间，陈相贵的主业生意也是越发红火，事业是蒸蒸日上。当时他转向做托管造林，公司名字也很响亮，“万里造大林”，听着高大上，但没多久就有人发现其中有猫腻。

二 万里造大林是个坑

《刘老根》第二部筹拍的时候，陈相贵的辽宁万里大造林公司也刚成立。做托管造林，听着就是植树造林，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好事。特别是2003年国务院出台了一个文件，《关于加快林业发展的决定》，标志国家放开林地限制，鼓励和扶持民间参与林业发展。

这个政策让陈相贵眼前一亮，当即决定把生意做大。他又陆续成立了辽宁万里速生丰产林、内蒙古万里大造林、山东万里大农业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准备大干一场。当时他声称，将投入100亿，用5年时间在长江以北14个省造林1500 万亩。

具体怎么实施呢？陈相贵以这些公司的名义，通过承包或租赁，在黑龙江、吉林、辽宁等地拿到土地使用权来种植杨树幼林，或者直接买林地，然后打着“托管造林”的旗号卖给个人。

这样看，他做的就是倒买倒卖的中间商，难道是低买高卖赚差价？确实有这个操作，比如在内蒙古，他以每亩每年2元至30元承包或者租地种树苗，或以较低的价格直接买林地，再以每亩林地2660元卖给个人。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这些公司在各地吸纳了一些加盟商。加盟是有条件的，首先需要从“总部”买一片林地，还需要交纳一定的信誉保证金，并且领销售任务。简单讲，就是陈相贵在各地找代理人卖林地。

加盟商的名称五花八门，像办事处、分公司，内部像公司一样设立不同级别，但目标都是卖出更多的林地。员工都是按销售业绩拿钱，卖得多提成越多。员工领钱的名目分得很细，中低层领的是佣金、月薪、底薪、管理津贴、业绩工资等，高层领的是承包人或股东利润，其实就是底薪加销售提成。

为了把林地卖出去，万里大造林公司无所不用其极搞宣传。他们在各地组织项目推介会，什么夸张的广告语都敢说，像“坐在家里数钱，不如天天树生钱” “今天投入2.66万元，8年后回报18万元”“零风险、高回报”。

到这里事实就清楚了：别人以为他陈相贵是在做情怀，而实际上他在做生意，而且是做传销，他就是个骗子！但他善于包装自己，很难识别。

早年做洗衣粉生意时就尝过明星代言的甜头，因此他又跟高秀敏二度合作，而且为了增加明星光环，他自己还通过赞助商身份讨得一个书记角色，还立了正面人设。人设在外看来那就是“口碑”。明星光环加人设口碑，民众信任度飙升。

光有演艺圈的明星光环还不够，他还砸钱买“荣誉”，比如，2004年给中国改革人物评选活动组委会25万，获得了“中国改革十大新闻人物”；2005年给北京礼仪之邦文化传播中心15万，获得了“中国最具影响力企业家”；2006年给中国企业文化促进会营销策划专家委员会10万，获得“感动中国十大策划创新人物”奖。而宣传动作最大的，还要属花200万请央视知名主持人拍宣传片。

另一方面，万里造大林总公司的面子工程也做得足，花60万租庄园办公，花50万买报废飞机做“专机”，怎么看都不像骗人的。

也难怪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宣传下来，很多人被忽悠得晕晕乎乎就拿钱买林地。据统计，万里造大林经营5年，共向社会倒卖林地45万多亩，非法吸纳民间资金13亿。这么高调做传销，倒台是迟早的事。

三 塌房进监狱

其实从2004年开始，就有人质疑陈相贵的经营模式。不过，他倒台主要是内部问题爆发引起的。他们这个传销组织是金字塔型，最顶端的是陈相贵及其家人，员工卖林地的收款都是打到总公司账户或者陈相贵个人账户。

作为公司老大的陈相贵，最忌讳两件事，一个是多占他的钱，另一个是把脏事往外捅。为了对付这两类人，他专门在法务部安排了一些打手。2006年，他怀疑公司办公室唐主任多拿钱了，就让打手们对唐主任下属进行“行刑逼供”，拿到口供就把人送进监狱。

2005年，公司前员工王德印给媒体透露了一些黑幕，陈相贵得到风声后找到王德印，称愿意拿80万封口费，但必须签个协议，协议签完他就以“敲诈勒索”把王德印给告了。王德印因此被判了6年刑期。

2006年，一位叫焦振生的加盟商，花了25万加盟，进公司之后才发现掉坑了。他就以曝料黑幕为筹码要求退钱。陈相贵不仅答应退钱，还主动多给20万做补偿。焦振生刚拿到补偿款，法务部就“敲诈勒索”报案。

陈相贵对下属要求苛刻，手段狠辣，而他本人没有任何限制，他的家属是一个比一个能挥霍。他亲戚在各地公司都拿股份，还不用出去做销售，就坐享其成。他们除了自己占股那部分钱，还变着法从公司拿钱。

截止到案发，陈相贵的在公司十几个亲属，包括他儿子陈成、陈苗苗、妻子高林芝在内，通过转移、借用等形式，拿走公司资金达7048万。拿这么多钱挥霍，生活自然不是一般的奢侈。陈相贵自不必说，花百万买手机号可不是一般的豪横，他的家人出门座驾都是奔驰、悍马、公羊房车，出远门动辄就包机。

像这样大肆挥霍，公司资金不出问题才怪。据司法机关调查，到案发时，万里造大林的可支配资金只有1.8亿，已经维系不了多久了。

公司内部管理混乱，不断有人披露黑幕，越来越多的媒体注意到万里造大林的经营问题。到2007年，东窗事发，陈相贵等人被逮捕。2009年包头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宣判，陈相贵因犯非法经营罪被判11年刑期。

从好书记专业户到传销组织头目，不知陈相贵在监狱里回忆起这段经历会有怎样的感慨？

参考文献

汤计,李洁.陈相贵案件:万里大造林还是万里大坑人[J].中国林业产业,2009,(Z1):116-119.

史万森.“万里大造林”案首次全面披露[N].法制日报,2009-01-08(009).

“正义书记”吹大“造林神话”[J].共产党员,2008,(24):21.

冯婷.陈相贵:从造树林到拍菲林[J].经营者,2007,(07):3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