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星姜瑶死讯公布那天,歌坛顶流程燃从演唱会高台一跃而下

内地明星 17 0

女星姜瑶死讯公布那天,歌坛顶流程燃从演唱会高台一跃而下。

死之前,说要为自己的白月光殉情。

跟着程燃一起落下的,还有我和他将要公开的求婚海报。

撕裂的纸片漫天飘舞,像场盛大的冥祭。

再睁眼,我也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次我不再暗恋程燃。

不再守着他练琴到深夜,不再假装别人写下安慰他的私信。

出国交换那天,我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注销了沉寂已久的微博小号。

飞机升空,我最后看了一眼地面,然后告诉自己:

「爱不到就算了。

「这一次,我成全你。」

1

上一世的最后记忆,是在程燃演唱会现场。

三小时演出临近尾声。

舞台上,程燃抱着多年前那把旧吉他,被升降台传送到高处。

清了清嗓,他靠近话筒:

「最后这首歌,要送给我此生最爱的人。

「不管是十七岁淋过的大雨,还是一起追逐的流星,都是我无法忘却的记忆。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生陪伴她。

「无论生死。」

台下欢呼起哄,气氛躁动。

所有人心照不宣,默认程燃话里话外那个「她」,指的就是我。

我和程燃的恋情并不是秘密。

相识十年,相恋五年。

这些年程燃不管参加什么活动,都有我在背后忙碌的身影。

而他也不在媒体前避讳,就算获奖泣不成声,致辞也不忘念着我的名字。

世人都喜欢圆满的故事,我也不例外。

所以经纪人方岚暗示我今晚有特殊环节,要我一定打扮漂亮再来的时候,我激动辗转了整晚没能入睡。

但此刻……

心跳异常加速,手心被冷汗打湿。

大雨、流星。

人群欢呼中,我强迫自己拼命回忆,生怕漏掉任何过往和程燃相处的细节。

这些听起来会出现在青春电影里铭记一生的画面。

我却完全、完全没有印象。

冷汗浸湿衣衫。

短短一首歌很快到了尾声。

舞台上,最后的吉他音符落下。

全场光影变幻,保加利亚空运来的玫瑰花瓣随着礼花飞舞,透明气球升空。

在浪漫到极点的时刻。

程燃却一把拿下话筒:「一生太短,人总会被世俗牵绊,忘记原本出发的意义。

「这样的人生,绝不是我想要的。」

记忆的最后。

他解开威亚,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内场人群尖叫四散。一片混乱中,我被倒下的舞台道具砸中。

后脑剧痛。

本要公开的结婚海报,不知何时被撕裂成碎片,白色的纸屑纷纷扬扬散漫天地间,如同一场盛大的冥祭。

意识散尽之前,我想起来了。

程燃最后说,对不起。

2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后脑剧痛还未散尽,过量信息涌入我的大脑。

操场上,我忽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鼻子里有鲜血涌出。

胸口钝痛姗姗来迟。

上一世失去意识后,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画面流转,我站在旁观者视角,看完了程燃短暂的一生,也窥见了他隐秘的爱意。

我看见程燃穿着校服,少年眉眼间满是尚未被现实磋磨的意气。

他笑得温柔,眼里像坠满了星星。

「姜瑶,我喜欢你。

「我们报同一个学校好不好?」

女孩的脸色涨红,惊讶又害羞,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好。

大雪落在他们肩头,路灯把他们拥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年少的爱意透明纯粹,喜欢一人,就是一生。

我看见他们相爱又被迫分开。

我看见程燃消沉颓废。

程燃的记忆在我眼前翻过一页又一页。

直到后来,我看见了自己。

那是很多年后程燃母亲离世时,我陪他回老宅的画面。

彼时我和程燃已经恋爱两年。

程燃的房间有个落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个铁盒,虽然锈迹斑驳,但明显被人精心收纳。

「里面是什么啊?」

我看见自己偏头问他,手轻轻搭上程燃的胳膊。

程燃表情平淡,眉心微蹙:「没什么,我妈留的杂物。你去楼下休息吧,我收拾一下房间。」

画面里,程燃在我走后深吸口气,打开铁盒。

里面是发绳、单词本……和许许多多照片。

厚厚的相册里程燃找出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张。

穿着校服的女生面容清秀,和男生并肩站着,阳光从他们身后洒下,树影斑驳。

发黄的相片里,程燃没有看镜头,而是侧过脸看她,嘴角笑意温柔至极。

他的眼神赤忱热烈,爱意毫不掩饰。

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把我击溃。

我没见过那样的程燃。

我认识的程燃向来冷静,不管碰到什么事,只会和我谈利弊。

某年暴雨,我的伞被偷被迫滞留图书馆,又刚好碰上生理期。

无奈之下,我给程燃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来接我。

「去便利店买一把。」

电话那头的程燃嗓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他顿了顿,然后补充:「我转你钱,买一把比较快。」

图书馆门口的便利店人来人往,我正站在空空的货架前,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晚上我加班。」

程燃开口,打断了我其他念想。

他实习的工作室离学校其实并不远,来回十五分钟的路程。

那句「我现在肚子好痛」哽在喉咙。

我只能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他了,然后客气地说不用。

此后我很少再麻烦他。

无论是毕业搬宿舍,还是四处挤公交地铁找工作,我都习惯了一个人解决问题。

只是我没想到。

程燃的记忆在我眼前呼啸驶过时,我也看见了那个暴雨天。

那天,他实习的音乐工作室刚好负责姜瑶新剧的插曲制作。

那天,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女生站在他面前,雨水将要打湿她的长裙。

她轻轻笑着:「外面雨好大,我没带伞。程燃,你能送我一程吗?」

程燃没有犹豫。

下一个画面。

雨伞飘摇,他们身体相抵。

暴雨很快浸透他们的衣衫,肌肤相触的瞬间,理智崩溃。

无人的小巷里,他们在雨中热吻,诉说着多年未见的思念。

大雨穿过我透明的身体,我跌坐在地。

后知后觉的痛苦击穿我的心脏,眼泪无声滑落。

原来爱与不爱,一向泾渭分明。

我的十年。

从头到尾,不过一场笑话。

3

回想过去让我头疼欲裂。

医务室里,我迷迷糊糊哭到睡着,回家时天已经黑透。

推门而入的瞬间,差点和门内的人撞个满怀。

熟悉的松木香袭来。

是程燃。

客厅里放着许多行李,程燃忙着把东西搬去客房。

本已缓解的头疼在看见他的瞬间卷土重来,我倚住门框,好让自己不要摔倒。

肩膀很快被人扶住。

「你不舒服?」程燃几步到我面前。

熟悉的声音,我却下意识只觉得想吐。

我皱眉,把他的手掸开。

就好像本能告诉我,只有离他远一些,才能缓解疼痛。

程燃的手愣在半空,指尖微滞,蹙眉道:「发烧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没管我的脾气,态度强硬地把掌心按上我的额头。

肌肤相抵的瞬间,我想起了那个噩梦。

头疼搅动神经。

我后退半步,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谁?」

4

看样子,程燃也重生了。

只是他大概忘了。

今天是上一世我们初见的日子,这时的我们应当是不认识的。

我的母亲和程燃母亲是旧友。

怜惜程燃家里突遭变故,父母在车祸中一死一伤。所以在程燃母亲转院到省内做脑科手术时,曾让他在我家借住过一阵。

初见时他打了好几份工,眼底总有淡淡的青,总是睡不饱。

那时的我对他而言,大概和他生命中路过的许多人一样无足挂齿。

所以他不记得这些细节。

不过没关系,不记得更好。

我看着他,咬紧牙关,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和他划清界限。

「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

「你的举动对我来说,非常冒犯。」

程燃大概没想到会从我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瞬,沉默着看我。

短短一米距离,却隔了十年光景。

安静的空间里,他的面容变得年轻,眼神却不再如初。

我才惊觉,或许程燃其实早就变了,那个我喜欢的人早就不在了。

只是我从没发觉。

眼眶不受控制酸涩发胀,我拼命咬紧牙关忍下情绪,生怕自己会突然崩溃。

两相对峙间,程燃终于开口。

「我的母亲转院到省人民医院住院,这阵子可能要麻烦你们了。

「听说你现在高三,我尽量住在医院,不打扰你复习。」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试探。

「但你真的不认识我?我是程……」

「一定要认识吗?」

情绪崩溃之前,我打断他的话,取下肩上的书包,也没再看他。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让一让,别挡路。」

5

幸好程燃的手机铃声响起。

「程景文家属吗?病人现在情况不太好,尽快来医院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分外着急,程燃挂掉电话时手颤得厉害。

刚刚他还想对我说什么,可现在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慌乱地往外跑。

关门的瞬间,我终于放下防备。

眼泪决堤。

我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突然。

上一世的画面还在眼前,过去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在我眼前浮现。

我想我可能是头太疼了。

不然眼泪怎么总是止不住呢?

某个瞬间,我是真的很想去掉所有伪装,质问他上一世的一切。

但我更清楚。

质问没有意义。

眼下这个世界,一切都没发生。

与其再纠缠不清,倒不如从最开始,断个干净。

6

那次头疼过后,我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和程燃初见的画面,被新的记忆取代。

我开始不太记得上一世初见程燃的模样,也不太记得那时我是什么心情。

可能是上天也觉得我可怜,所以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程燃真的如他所说住在医院,我也很久没再见到他。

我一个人吃饭,回家,看书,复习,做完许许多多的模拟题。

那些奋笔疾书的深夜,我不再担心程燃胃疼有没有按时吃饭,也不再担心天气不好他有没有带伞。

我想,这一世,应该就是这样了。

直到模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连日来熬夜耗尽了我所有精力,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醒时,程燃就在我身边。

「醒了?再睡会吧。」

他语气熟稔,拿着卷子在错误处勾画,像在写什么。

灯光从他的头顶投下,在他的眼眸处落下一片阴影。

上一世,我大概就是这时喜欢上程燃的。

他成绩很好,或许是为了报答我母亲的帮助,不管多晚下班回家还是会给我讲题。

有天他实在太困,在我解题的间隙,趴在桌上睡着了。

晚风缱绻,吹过书页。

少年人呼吸安静,睫毛垂落,在眼睑上投落一片阴影。

喜欢一个人,似乎只要某个瞬间。

我开始了我漫长无边的暗恋。

桌边若有若无碰上的手,他的笔尖划过书页的沙沙声响……以及无数个擦肩而过的瞬间。

程燃可能不记得,但我怎么会忘了呢?

喜欢他的每个瞬间,都是我贫瘠的青春期里,唯一感觉热烈活着的时刻。

但我也知道程燃不喜欢我。

他只把我当作妹妹,从不讲自己的私事,对我一向客气疏离。

我努力告诉自己,能看见他就很好了。

喜欢又不是……一定要在一起。

我一遍遍对自己说。

可谎言说了一千遍,也没能说服自己。

我不甘心。

我无法控制地想,如果我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所以我拼命地学,紧紧抓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祈求好运能眷顾我,哪怕一次。

直到高考出分那天。

我看着比预期高出一截的分数泣不成声。

视频那头的程燃好像比我还高兴,一遍遍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盛夏的傍晚,他的身旁是高楼的璀璨霓虹,映在他的眼中熠熠生辉。

我想,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7

「数学的分数还可以再提一些。」

程燃的声音冷静、克制,打断了往事,也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时间格外残忍。

就算回到了十八岁,我们也终究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程燃手腕上的红绳醒目刺眼。

重生一世的程燃,大概终于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没有在最困难的时候,和姜瑶提分手。

所以从来不爱戴任何饰品的程燃,戴上了姜瑶买的红绳。

求好运,求平安。

挺没意思的。

我伸手,把考卷抽走,也适时提醒他:「你越界了。

「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的东西。」

抽走的瞬间,程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反手把卷子压在胳膊下,像是听不懂我的逐客令。

「别闹。」

程燃叹了口气,不依不饶。

「乔安语,你冷静一点,跟我置气没有用。

「现在离高考没多久了,你连基础题都还在错。这样的状态根本考不上锦大,我可以帮你补……」

「我不想上锦大。」

我蓦然打断他,然后用不解的表情看着他。

「你能不能不要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程燃怔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开口还想说什么。

可我实在是厌倦了和他争辩,于是把笔袋里的目标院校卡拿出来,岚大赫然在上。

我没有说谎。

上一世我确实追着程燃考上了锦大。

只是那个故事,其实还有个遗憾的结尾。

分数不高的我,被调剂去了冷门的天坑专业,毕业时比班里同期的男生少了许多面试机会,潜藏在行业内的规则让我苦不堪言。

在锦大读书,唯一的好处就是离程燃够近,我们的生活渐渐有了交集。

但这唯一的好处,到头来,也不过是现实给我的响亮巴掌。

头疼袭来之前,我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一直想去的,只有岚大。」

岚大虽然比锦大层次稍低,但城市我很喜欢,也能换个我喜欢的专业。

最重要的是,一南一北。

我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

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挺好。

从此以后,不管他是喜欢姜瑶还是瑶姜,都跟我没关系。

8

程燃走的时候黑着脸。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咬着牙关扔下一句「随便你」,转身时,还差点撞到我的书架。

我想他可能只是不熟悉我的变化。

那个会在他难过低落时,安慰他整夜的乔安语已经不存在了。

被他亲手抹去了。

他大概不记得,那样的红绳,其实我也送过。

刚出道那年,他有首歌被剪辑博主用作伴奏,小火了一把。

有人找上门,想买下版权,可开价却低到离谱。

程燃没同意。

不欢而散的时候,那人语气轻蔑:「还真当自己有几分才华了?

「我去音乐学院找几个学生,这种层次的烂货分分钟写一堆。

「等着吧,没有流量你屁也不是。」

很快网上有人说,他的歌抄袭了某个当红偶像的生日曲。

骂战沸沸扬扬,几乎一边倒,澄清了也没用,互联网上,声量远比真相重要。

他的新歌被人举报,商演被人泼水,就连好不容易谈拢的综艺官宣微博下,也都是让他退出的评论。

公司说要变相雪藏他的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雪地里,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雪花落满他的肩头,程燃没有戴围巾,被冻得双颊通红。

看见我时,委屈巴巴快要落下泪来。

「乔安语,我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爸妈出车祸也是,这次也是。」

人年轻时,难免犯傻。

听说城西的寺庙求顺遂,心越诚,越灵验。

我去的那天,下了十二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中,我一步一叩首,走完了长长的石阶。

故事的后来是怎样,其实我记不太清了。

却清楚记得那条我诚心求来的红绳。

他从没戴过。

……

关门离去时,程燃的背影看起来莫名有些狼狈。

不过我想他总会习惯我的变化。

重生之后,每经过一次大脑疼痛,我对他的记忆就会淡掉几分。

现在的我有时已经记不起上一世的细节。

忘记程燃大概是早晚的事。

故事需要修正,不该相爱的人,迟早会走散。

9

好在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忘记知识点,模糊不清的考点看几遍就能回忆起。

我熬了许多个通宵,把知识点重新梳理归纳,赶在模考前,让自己的成绩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平。

三模出分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姜瑶。

女孩穿着一袭长裙,站在我家楼下。

长发散落,随风飘散,漂亮到惹眼,和程燃记忆中几乎一样。

只是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双手交叠在胸前,漂亮的眉毛皱起。

「我都跟你说了我暑假要报团去旅游,你到底去不去啊?

「七天的旅行团也才八千,这也付不起吗?」

可能因为着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利。

「人家男朋友都给买包买衣服,我男朋友倒好,净会给我丢人!

「我室友的男朋友都去,你要是不去,我们也不用继续了!」

程燃站在她面前,背对着我。

他的母亲没有医保,一个晚上光是住院费就要二百,出院后需要定期复查,也是笔不小的费用。

大学时期的程燃身上负担真的很重。

那时我从来不敢要求什么。

只在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向上天许愿,希望我喜欢的人能睡个好觉,不要再这么辛苦。

老天爷好像听见了我的愿望。

让他走向了高处,让他被人看见。

可万事都有代价。

……

风吹过程燃清瘦的脊背,把他的话吹到我耳边。

我听见他说「好」。

女孩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明媚,她笑着扑上来,抱住程燃。

面前的画面和梦境重叠。

湿热的液体不自觉顺着脸颊滑落,头疼袭来,愈演愈烈。

我没再继续看了。

反正会哭的孩子一向有糖吃。

不像我,不吵不闹,总是被人忽视。

10

可能直面程燃和姜瑶让我受到了刺激。

这一次的头疼,比往常更加严重。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过去与现在翻滚搅动,牵扯着每一根神经,就好像有人正在把我的记忆从灵魂中抽离。

我蜷缩成团,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拼命安慰自己,疼过了,就忘了,就好了。

直到清晨的阳光洒落过窗沿,带着微弱的暖意,拂过我被汗水浸湿的脸颊。

让我无端生出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我想,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把程燃忘记了。

11

高考结束跟着人流走出考场,有不少学生正在笑闹着撕书。

风吹过,撕碎的书页和校园的蔷薇花瓣一齐飘落,在空中打转。

见到姜瑶的那天晚上,似乎让我忘记了很多。

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程燃,也忘记了那些默不作声的暗恋。

灵魂中抽离的一大部分,变得空白,透明。

就算如今看见了和上一世相似的画面,我也能控制自己不再回忆。

我没再多看。

考场门口站着不少来接学生的家长,我径直穿过人群。

我知道人群里不会有我的妈妈。

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离婚,我跟着妈妈。

她是律师,忙起来连着月余也见不到,把我忘记也是常事。

她最常说的就是:「安语,乖一点,妈妈很忙,你自己去看书。」

所以我从小就很乖,很听话。

安静得像个哑巴。

在别的孩子还在疯玩要被爸妈骂一顿才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已经会做简单的一菜一汤,再辗转两班公交车去我妈妈的单位。

妈妈的同事也说:「还是安语好,从小就懂事,不像我们家那个,一天天不让人省心!」

说话的是林阿姨,她的女儿我见过的。

比我小一岁,一考砸就喜欢对着她妈撒娇,惹得林阿姨的巴掌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不下。

那时林阿姨总是恨铁不成钢。

可她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的女儿。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想明白,我和程燃那段失败的关系里,处处都有着我原生家庭的影子。

我没能学会表达自己的需求。

固执地把爱和付出相等同,以为只要做得越多,他就应该爱上我。

但感情不是单行道。

自我感动换不来真心,只会让我的付出变得廉价。

爱人之前,应当先爱己。

12

高考完,我一早就踏上了返乡的车。

拖着行李穿过颠簸的小路,我看见拄着拐杖的小老太太正在藤蔓下摘黄瓜。

夕阳在她的身后,日暮西沉,把河水映上鲜亮暖色。

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上一世,外婆是在某个早晨去世的。

她身体一向很好,走得也安静,无病无灾,只是在躺椅上小憩后再也没能醒来。

那时我正在国外忙着筹备程燃的拍摄资料,没能见上外婆最后一面。

村里人都安慰我说这是喜丧,说人终有一死,这已是上天眷顾。

我都懂。

但看见满屋晒干的花生时,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像是早有预感,所以留给我满屋思念。

「外婆。」我喊。

小老太太转头,先是一愣,拄着拐颤颤巍巍,来时湿了眼眶。

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重生感到高兴。

蝉声与蛙鸣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晚风吹来田间泥土的清香,大地的味道让我心安。

天地宽广。

抛弃那些情情爱爱,我才感觉真正找到了自己。

「你去忙你的,下次再来看阿婆。」

时间倏忽而过,临别之前,外婆紧紧握着我的手,苍老的手背皱纹纵横,把我往外推时不敢看我。

我抱着外婆的胳膊撒娇,要她和我一起回去。

可她却摇头:

「你妈和你大姨一个出钱一个出力,愿意照顾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村里娃儿比不上城里娃儿,你妈一个人打拼不容易。

「那城里头我也住不惯,我就在这儿住着挺好。」

她讲话时多了几分认真。

我才知道原来当年我母亲的高考成绩曾经差点让人诬告顶替。

是程燃母亲出来做证,证明她没有作弊,才保留了名额。

这些年,我妈对待工作都认真到极致,每一次机会于她而言都来之不易。

十八岁的我或许不会理解,但二十八岁的我学会了体谅。

体谅母亲的不完美,体谅成年人的难处。

日出时分,我坐上了前往镇上的大巴。

大巴摇摇晃晃,行驶在乡间小路,像是开向太阳的船。

我转头挥手,看见小老太太又在偷偷抹眼泪。

人生别离总是比相见多。

不过还好,这次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13

我临近开学才回来,这一世我如愿考上了岚大。

学校在南方的海滨城市,风景很好,从前我经常一个人坐车去看海。

按照记忆,程燃母亲这时候应该已经出院,程燃也搬离了我家。

头很久没疼过,记忆也不再清晰。

上一世人生轨迹相交的瞬间,已经被我亲手斩断。

我和程燃的故事,应该也就到这里了。

……

几趟转车,回来已是傍晚,推开门,玄关处我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妈妈。

她的行李散乱堆在过道,文件多到差点要从包里掉出,像是刚从哪里赶来。

穿着一身黑,脸上带着浓重的倦意。

「程燃母亲去世了,凌晨的事情,没能抢救过来,我现在要去医院。」

我拿着箱子的手忽然一顿。

这是我没想到的变数,和上一世的轨迹完全不同。

记忆里,程燃母亲是个很和善的人。

有次我帮程燃送东西去医院,偶然间看见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大片烧伤。

「别吓到我们安语了。」

明明受伤的是她,可她却不停对我道歉。

出院以后,程燃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小房子,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妈妈。

听说我和程燃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又听说我们学校食堂伙食不太好,就算身体不便,她也总是张罗着要给我做饭。

我几次劝她,她总笑着说:

「阿姨闲不住,天天坐着筋骨都要僵了,做饭正好活动活动,一点都不累。」

狭小的房间里,我们三个围坐在小桌旁,饭菜可口,有种家的味道,烟火气满满。

直到一个雨天,她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就可以啦。」

简单的食材,简单的步骤,我不想累到她。

可我没想到那是我和她最后的对话。

连日来的大雨漫灌进家里,程阿姨拖着不便的身体想去用旧衣服堵门,却不慎在水中滑倒,磕伤后脑,没了呼吸。

我赶去时,程燃哭得狼狈至极。

那顿没能一起吃上的饭,就在桌上。

记忆回笼的瞬间,我妈正站在门口。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她问。

我想起那张和善的脸,于是点了点头,人生一趟,总是要好好道个别。

14

短短两个月再见程燃,他变了很多。

一向爱干净的他,茫然坐在楼梯间,眼眶红得吓人,下巴上胡青蔓长,头发凌乱,颓废至极。

周围有人走过,他蜷缩成团。

手机来电震动。

程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亮起。

颤着手拿起手机,但在看到了屏幕上来电人的那刻,眼里的光又很快暗了下去。

程燃没有接,挂断了电话。

但那边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电话挂断后,以更密集的频率不停响起。

程燃烦躁地把手机关机扔到了一边,阖眼的瞬间,眼角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

楼梯间的感应灯很快暗了下去。

黑暗中,他终于不再克制,压抑的哭声响起,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里。

隔着半层楼梯,我仰头看着他。

心脏泛起细密的疼痛,这种疼痛清楚提醒我,自己曾经深爱过他这件事。

只是大脑中缺失的拼图让我怎么也拼凑不出我对他完整的感受。

抽离了感情,上一世残存的记忆碎片也仅仅只是故事而已。

主人公像是我,却也不是我。

我没再往上走,转身下楼。

又拿出手机,把后天去岚城的车票改签成今天最晚的一班。

我想这一世的我们,就应该是这样的,没有那些自作多情的安慰和问候。

极偶然碰到的时候,也只是陌生人。

擦肩而过,再分开,消失在人海。

就像他曾经期望的那样。

我抬手给我妈发消息。

【找到他了,在住院部四楼的楼梯间。

【既然程阿姨那边已经去过了,我就先回去了。学校有新生活动,我要提早开学,今晚就走。】

对话框的【正在输入中】亮了又灭。

我妈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犹豫了很久,最后发了一大笔转账。

【岚城离家远,钱不够的话跟妈说。

【这几天先找个好点的酒店住,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某个瞬间,我觉得我和我妈真的很像。

不太会表达,涉及和爱有关的字眼,总是言语匮乏,兜兜转转。

我想起她眼下浓重的乌青,也不知道是熬了多少夜。

「好。」我说。

「但你别累着了,注意身体。」

15

我把手机收起,将要走出楼梯的时候,却看见了姜瑶。

女孩穿着碎花长裙,长发挽成好看的发髻。

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撒气。

「本来说好出去旅游的,他又说不去了。我不就是那天在病房外面说了他几句,他至于这样?

「要提分手也应该是我提,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还挂我电话,什么意思嘛!

「什么舍不得啊,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皮鞋和地面擦过,发出嗒嗒声响。

我收回眼神没再看她,擦肩而过时,她却拦住了我。

「你等一下。」

姜瑶转身看我,眼神不善。

空气沉默,我没打算多停留。

转身时,衣角却被她一把抓住。

「我想起来了!

「你不就是那个叫什么语的,这里是程阿姨的病房,你怎么会在这?!」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多了恍然大悟。

语气在瞬间因为愤怒变得尖利。

「我知道了。

「是不是你跟程燃说什么了,不然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跟我分手?!」

「不……」

可能是太久没看见故人,残存的记忆碎片,猝不及防在我脑海中浮现打转。

大脑久违地开始疼痛,神经牵扯。

我没顾上回答,姜瑶却以为是我在逃避。

「我早就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手机也不让我看。看来早就和你勾搭上了,什么哥哥妹妹的,听了就让人恶心!」

像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她的声音越发刺耳。

「高三就和别人同居你也是厉害啊。

「当别人的小三上瘾是吧?!」

逐渐有人聚集。

看热闹的人围在楼梯间外,还有人拿着手机一直在录像。

有人围观,姜瑶更来劲了,对着人群大声谴责我。

我强忍住疼痛,把姜瑶的手从我的衣角用力拽下。

拉扯的间隙,姜瑶的手磕到铁门,红了一大片。

「你这个贱人!」她气不过,抬手就要打我。

却被我反手一把按住。

我忍着疼,咬牙,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口中的程阿姨已经去世了,就在今天,所以我来医院送她最后一程。

「至于程燃,我既不喜欢,也不关心。

「你再乱说一个字,我就用楼道的监控报警。

「你……」

姜瑶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在听说程阿姨去世时吃瘪,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周围的人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姜瑶用来骂我的那些话,反噬在了自己身上。

几个大姨出来劝架,对着姜瑶说:「小姑娘,死者为大,人家好心来送一程,你嘴上积点德吧。」

还有人说:「就是说啊,你这个小姑娘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讲话这么难听。我看人家也不像你说的那种人,你讲话要有证据,不好一张嘴造谣的。」

姜瑶表情难堪,没了刚才的气势。

想为刚才的话辩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能支支吾吾道:「那我怎么知道她死了?」

她转头看见周围的手机还在拍,脸上挂不住,指着那些人骂道:「拍什么拍你们,懂不懂什么叫肖像权?!

「都给我删掉!

「还拍!还拍?!小心我把你手机给砸了!」

有人气不过,和姜瑶吵了起来。

混乱中,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想程燃大概还是听见了。

事态复杂之前,我不想再多停留,拿起被撞在地上的包,转身走出医院大门。

夏夜临近尾声,晚风带来初秋的凉意。

我走得很快,假装看不见身后追来的程燃。

在他赶上之前,刚好坐上了路边正在下客的计程车。

「师傅,我着急回家,麻烦快一点。」

汽车启动,带我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两旁街景后退。

「安语——

「乔安语——」

身后传来程燃的喊声。

后视镜里,他狼狈地追着开走的计程车,衬衫随着风剧烈摆动。

偶尔有车经过,降下车窗,奇怪地看着他。

程燃没管,跌跌撞撞地跑,大口喘着气,表情痛苦。

却也只能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车子驶过拐角,程燃消失不见。

我平静地把目光从后视镜移开,擦去仿佛是因为生理性而流下的泪水。

司机师傅侧过脸看了眼我,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递给我一包纸。

她问我:「和男朋友吵架分手了?」

「不是。」

我局促笑笑,过了很久才开口。

「陌生人而已。

「以后大概也不会见了。」

她没多问,却也像了然于胸。

在红灯转绿的那一瞬,踩下油门。

「人生嘛,路还长呢。

「眼睛向前看,才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别留恋,别回头,什么都会过去的。」

16

秋日的岚城比我想得更美。

学校在海边,阳光洒落海平面,海风吹过时掀起阵阵浪花。

潮起潮落之间,天地宽广。

这一世我换了个喜欢的专业,学营养学。

开学前我妈实在不放心,推掉新项目来了我的学校一趟。

赶到宿舍时,却看见我已经收拾妥帖一切。

提着大包小包的她,局促地站在门口,尴尬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和她在法庭上的能言善辩形成鲜明对比。

「乔安语这是你妈妈?阿姨看着好年轻呀!」

说话的是我的室友,宋棠棠。

笑起来嘴边有两个酒窝,人也和气大方,一看就是家里保护很好的那种女孩。

会说话,比我讨喜。

她热情地把自己的凳子让给我妈妈,拿上钥匙出门。

「正好我现在要去小超市买点东西。

「阿姨你就坐这儿吧,我们宿舍能看到海呢。」

我妈跟她连声道谢,进门后,把那些大包小包放在我桌边。

空气沉默,她过了很久开口,学着别人,聊那些家常。

聊我最近睡眠好不好,聊我现在的口味有没有变。

她大概是不太习惯的。

我也不太习惯。

所以简单应和,气氛尴尬。

聊到最后,我妈可能是实在没话说了。

她站起来,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前些天我们把你程阿姨送回去了,程燃也从咱们家搬走了。

「这孩子,命挺苦。

「他妈是自己要走的,趁着晚上没人,把救命的吊针拔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救回来。

「最后清醒那会,她让程燃把这个给你。」

我妈从包里找出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递给我。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个玉镯。

深绿色,不是太好的材质,绒布盒子里面沾上了灰尘。

可我像是被雷劈中,呆愣着站在原地。

上一世的记忆翻涌而来。

满是油烟味的狭小房间里,程阿姨生理性抖着手,只能一筷子,一筷子,慢慢把我爱吃的菜夹到我的碗里。

那时电视机里,放着珠宝广告的声音。

「安语,你的胳膊又白又细,戴镯子肯定好看。

「哎呀阿姨也有个镯子的,那个颜色好看得很,比电视上这个还要绿。放在老宅呢,下次回去给你,就是可惜不值什么钱。」

「……」

我拿着那个绒布盒子,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原来她也记得上一世。

原来她也记得我。

我以为自己已经努力修正了现在,却想不到,我们的命运如同打结的乱线。

每一点改动就会掀起巨大的蝴蝶效应。

人生的遗憾,好像怎么也还不完。

我哭得太狠,眼泪止不住,把我妈妈也吓了一跳。

她紧紧抱着我,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

海边夕阳落下。

余晖打在海面,晚潮上涨。

海风穿堂而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拭过我的泪痕。

海浪声顺着远方的风吹来。

一声又一声。

像是在替她和我告别。

17

人的适应性总是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顽强。

每天遇见许许多多新人新事,新的记忆覆盖了上一世的过去,那些旧事如今已离我遥远。

我常在课后去图书馆,四楼的东边,有一排位置可以看见大海。

听着潮声,总能让我觉得心安。

宋棠棠和我不意外地成了好朋友。

她说,我不能总是闷在宿舍和图书馆,天气这么好,总是要出去转转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了。

「你说说,做完真题做实验,学完高数学化学,这谁心情能好得了啊?人生都灰暗了好不?

「我们这是上大学,可不是上高四啊。」

她强行拉着我换衣服出门,一路上喋喋不休。

「学校在海边就是好,出门就能看见这么美的傍晚,感觉心情都开阔了。

「你呀就是还没适应新生活。大学当然是要做些青春的事情啊,不然等老了回忆起来啥也没有,多可惜。

「姐今天就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我们学校门口那个咖啡馆换了新的驻唱,听说长得可帅了,每天日落的时候有演出呢,咱们赶紧去抢个位置。」

她拉着我在沙滩上奔跑,双脚陷入绵软的细沙。

咖啡馆在沙滩上摆了一排排浅蓝色沙发椅,赶到时,已经围了不少人。

海风吹拂,夕阳余晖温柔地洒下,将一切镀上淡淡的金,浪漫得不像话。

「你看,就是他。」

我顺着宋棠棠指的方向看去,二楼天台的舞台上有人抱着吉他。

程燃的模样,猝不及防撞进我的眼中。

他把头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寸,人也瘦了一大圈,眼窝更深,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

正在低头调试着设备。

周围有女生说。

「天呐,这个主唱好帅啊。」

「可不嘛,我就是为了他来的。他上次那首自作曲超好听,我都哭了。说是根据自己的暗恋经历改编的,好像叫《夏夜》来着。」

「暗恋啊,那他后来有没有追到?」

「不知道,但如果是我,肯定感动死了。」

周围不断有人落座。

有人提醒他时间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程燃的手抚过琴弦,音响里,吉他音调响起。

漫天霞光里。

夕阳在他的身后,将要没入海平面,海风吹起衣角,透明泡泡飞舞。

时空仿佛短暂重叠。

那首本来要唱给我的《夏夜》,间隔了一世,以这样荒谬的画面重新回到我的眼前。

他唱得动情,熟悉的一字一句落入我的耳中。

可是程燃啊。

开头就错了,过程又怎么会对呢?

音响里吉他忽然落下重重一声,唱到一半的歌停下,程燃终于发现了我。

他很久没能开口,渐渐红了眼眶。

台下的观众先是疑惑,后来又有人朝他喊了几声,让他继续。

他没有继续,拿着吉他的手抖得厉害,像是哭了。

为什么要哭呢程燃?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所有都已经结束了,我们注定回不去的。

我拉着宋棠棠转身就走。

「哎哎,不是,我这,刚来。」她有点没懂,奇怪地一步三回头。

「我认识他。

「那人是个爱劈腿的渣男。

「他的女朋友诬蔑我是他的小三。」

我省略了大部分前世今生的复杂剧情,言简意赅地向她交代清楚事情的原委。

宋棠棠眼神中的鄙夷越来越深,到最后,气得直翻白眼。

「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人品这么差。

「有女朋友了还非要招惹你,你没理,他女朋友倒是冲上来说你当小三。

「还骂得这么难听,我靠什么人嘛,真想给这颠公颠婆来两拳。」

「所以我不太想看见他。」我说。

宋棠棠拍了拍我肩:「我理解,我理解。

「咱们再也不来了,下次绕着走。」

18

连着下了几场雨,秋日的岚城比往年降温得更早。

薄薄的毛衣挡不住寒意,冷风直往身体里钻。

下了晚课,人潮拥挤。

我跟着人潮向宿舍走,却没想到,在宿舍楼下看见了程燃。

他穿得很少,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冲锋衣。

靠站在路灯下,颀长的身形落拓,指尖的红色光点明灭。

偶尔有路过的女生,看他几眼。

程燃没抬头。

我随着人流朝宿舍走,没有看他,却在将要路过时,被他叫住。

「乔安语。」他喊我,嗓音带了哑。

我没停,继续向前走。

「乔安语。」他又喊,声音比之前响。

「乔安语。

「乔安语。」

我没理他,他便一声又一声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