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看到余慕莲在银幕中扮丑搞怪,却忽略了她坚韧的灵魂和光辉的人性。
从银幕到现实,余慕莲的“丑”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在香港的电影圈里,她一头乱发,脸上涂着夸张的妆容,走哪儿都有人调侃:“这个丑婆婆真搞笑!”小孩子看见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余慕莲自己听了,心里却苦涩得很。没有人知道她为此付出了什么。
她的母亲邓美美,曾是香港有名的艳星,风光得很。但对余慕莲来说,这不是幸运,反而像个牢笼。母亲对她没有半点慈爱,更多的,是冷漠和厌弃。余慕莲从小就像一个小佣人,干家务、端茶倒水,甚至还要到片场跑腿。这还不算,母亲身边的那些男人,总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令她无所适从。
如果说生活对余慕莲稍稍留了一点光亮,那就是演戏。从片场打杂到跑龙套,她从没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因为那时,她抱着一个信念: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她的演技不是天生的,而是日复一日“熬”出来的。导演要求什么,她就做什么,甚至为了记住一个剧本,她会用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
她懂得,自己没有长相上的优势,但她可以靠拼命去争一口气。于是,余慕莲成了“丑角专业户”,但她从不敷衍,无论是疯婆子、捡垃圾的老太太,还是斤斤计较的小市民,她都能演得活灵活现。她说:“丑点有什么呢?演戏嘛,能让人记住就是好事。”
荧幕上的余慕莲总是带给人欢笑,可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生活比电影更戏剧,甚至可以说是一地鸡毛。17岁那年,母亲一句“我不会再养你了”,彻底将她推向了人生的风口浪尖。于是,余慕莲开始了独自谋生的日子。没有钱,没有依靠,她只能在香港租一个狭小的单间,和别人合住,还要共用厨房和厕所。
香港的夏天又闷又热,住在这样的地方让人感到透不过气。余慕莲下班回来,想洗个澡,但厕所永远有人霸占;早上起来想做点热的,却发现厨房早已挤满了人。一间屋子里塞了五个人,她常常对着逼仄的空间发呆:这是生活吗?但转念一想,她又告诉自己,“再苦也得熬,没人会帮你。”
为了赚钱,她身兼数职,白天在百货公司卖货,晚上在戏院做带位员,有时还到话剧团跑龙套。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从没听她喊过累。她甚至试过36个小时不睡觉,只为多赚一点房租钱。那时的她,还经常半开玩笑地对自己说:“我就是个弃儿,得靠自己。”
尽管辛苦,她从不放弃对演戏的追求。每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她都认真对待;哪怕只是背景里的一个路人,她也会虚心请教前辈,用心揣摩台词和动作。为了能看懂剧本,她会把不认识的字一个一个查出来。
余慕莲的一生,不仅无儿无女,甚至连真正的爱情也从未有过。面对外人好奇的目光,她只是轻轻一笑:“嫁得不好,比单身更惨。”在她平静的语气背后,是无法磨灭的童年阴影。
小时候,母亲邓美美身边的男人总是来来去去。他们穿着光鲜的衣服,却一个比一个虚伪。那些刺人的目光和不怀好意的笑声,让小余慕莲本能地对男性产生了防备。她目睹过母亲和那些男人争吵、打闹、分开,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四岁时,父母离婚的那一刻,像一扇门砰然关上,让她对婚姻彻底失去了信心。
长大后,她的防备更是深深写进了骨子里。年轻时,有男生给她写情书,她连看都不看就撕了;深夜下班,有人想送她回家,她只冷冷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总是把自己关在一座无形的围墙里,拒绝一切靠近。朋友们都劝她,“试着接受一下,说不定会幸福呢。”可她却摇摇头,“感情这东西,付出容易,收回难,太伤人。”
有一次,朋友问她:“不结婚会不会觉得人生有遗憾?”她答得很干脆:“我身边有很多爱我的人,这样就很好了。”她的答案看似洒脱,可细细品味,却透着一丝孤单。
不是没有过害怕的时刻。独居多年,她也会想:“万一哪天我走了,没人发现该怎么办?”可即便如此,她依然选择不去依赖任何人。她说:“小时候,没人保护我;长大了,我也不想再让自己受伤。”
2005年,68岁的余慕莲用自己的积蓄在贵州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她亲自跑到山村,挨家挨户地劝家长送孩子上学。贵州的山路崎岖难行,她瘦小的身影背着大包,鞋子常常踩得全是泥,却从不喊一声苦。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回答让人心酸:“我小时候,没机会读书,我不能让这些孩子也像我一样。”
学校建成后,她回去探访。孩子们围着她叫“余奶奶”,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指着崭新的校舍,对摄制组自豪地说:“漂不漂亮?”那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除了教育,余慕莲还经常去探望养老院的老人。她陪他们聊天、唱歌、跳舞,仿佛用尽全身的热情去感染每一个孤独的灵魂。可渐渐地,她却不敢再去了。看到那些孤寡老人流泪,她也忍不住哭得不能自已。她明白,这些老人或许就是未来的自己。
晚年的余慕莲住在一间只有37平米的小房子里,衣服大多是二手的,可她却过得满足而淡然。她早已立下遗嘱,将所有财产捐给慈善机构。她说:“人丑也可以善。”这话虽轻描淡写,却藏着她心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