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情敌林婉珍自传,往事浮光连载2——上海的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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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一个孩子的妈妈

爸爸妈妈搭船回中国后,定居上海,在日本人多的虹口开了布店,接待一些杂货。我们家是一栋四层楼的建筑。那时候上海已经很进步,家里有抽水马桶,还供应煤气,只是每天提供固定的度数,用完不补,只能改烧煤球。

琼瑶剧照《烟锁重楼》钟镇涛、刘雪华

1930年我在上海出生,是父母的幺女。妈妈前前后后共生了八个小孩,四男四女。不过爸爸在妈妈连续生了二姐和三姐后,可能担心妈妈生不出男丁,另外用花轿娶了个姨太太进门,结果妈妈又接连生下了两个男孩,而姨太太前后也生了七个孩子。所以我们家一直都是人丁兴旺,吃饭用8人的大桌,要分两轮才能吃完。我记得妈妈每次煮饭都要煮一大桶那个饭桶,大到连大人双手合抱都合不拢,而这个还只是一餐的分量。

那时候很多乡下的亲戚朋友想跟爸爸学做生意,纷纷从福建上来上海投靠我们。乡下人跟城里人明显的差异就是饭量,乡下人要耕作劳动,饭量大,一餐可以吃五碗饭,往往要在城里待上三个月后才会习惯城市人的作息,渐渐减少对白饭的依赖。

饭桌上除了菜和肉,那时上海的黄鱼又多又便宜,妈妈一餐一桌准备两条,两桌就要准备四条。所以在我的记忆中,那就是不停地在煮饭,而且还要顾店,每天都忙碌的不得了。有一年爸爸赚了,决定回福建老家盖房子,带着姨太太一起锦衣还乡,不久之后却托人传来消息说,爸爸和姨太太在家乡得了重病,要妈妈赶回去照顾他们。

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懂大人之间的事,但现在想想,爸爸娶了姨太太,对原配夫人来说应该难以忍受,但姨太太生病了,妈妈却愿意递药送水,悉心照顾,真是宽宏大度。那时大姐已经出嫁,三姐也到别人家去做童养媳,妈妈匆匆把我交付给二姐照顾,就赶去福建。

没想到妈妈一去就在那里,从夏天一直待到秋天,他没来得及交代我们冬衣放在哪里。9月一到上海的气温骤降,我们姐妹俩找不到厚衣服,只能穿着单衣边发抖边等妈妈回来,既无助又无奈。过了一阵子,爸爸病愈了,姨太太却重病不治。

等他们处理完后事,终于回到上海的时候,妈妈也从八个孩子的母亲变成要照顾11个孩子,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但妈妈包容度很高,对姨太太生的孩子也一样视如己出。那个时候我们布店雇了一个温州裁缝,家里的人如果要做旗袍,就请她来做。我六岁那年也做了一件旗袍。从此以后,妈妈如果要帮我做一件新的跟我相差一岁的异母姐姐,就一定也会有一件。

平鑫涛、林婉珍一家

现在的家庭如果生了三个孩子,大家都会对父母寄予同情的眼光,因为要把三个孩子拉扯长大是非常辛苦的过程,可是我的妈妈竟然一次要带11个,而且还要兼顾店里的生意,也因此辛劳了一辈子。

4、上学的日子

家里的孩子多,从小我就知道要自己照顾自己,尤其在我前面出生的四哥,身体不好,罹患了肺病,治疗的针剂很贵,打完一支以后,如果爸妈筹不到医药费,就得暂停注射。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治疗,效果当然不好,但由此也可以想象我们家的经济状况。

四哥的病让家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我是小女儿,在传统男女不平等的家庭里并不受宠,也得不到什么关注的眼光,就自己静悄悄的长大。在我上小学之前,爸爸甚至没空帮我取名字,直到上学需要报名,才帮我起名为林婉珍。

我读的学校是一所天主教的小学,学生都要穿长裙,很注重教养。刚开始上学的时候真的很难适应,因为我虽然在上海出生,但在家里都讲福清话,有时候说日语,从来没有学过上海话,但老师同学都说上海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姐姐看我懵懵懂懂地,在我上学之前特别教我一句,他觉得首要学的上海话就是厕所在哪里。因为她觉得只要上厕所的民生问题解决了,其他的问题都不大。但是头一天没问题,di二天问题就来了。因为di二天要去的教室竟然跟第yi天不一样。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一屋子陌生的老师同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连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家离学校近,心里一急就决定先跑回家再说。回到家里,家人又催促我回去上学,但回到学校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跑回家。

就这样来回跑了三趟以后,我终于站在学校的门口无助的哭了起来。一位女职员刚好经过,看到了我,温柔的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听不懂他的上海话,但猜测应该是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不去教室上课呢?我继续哭,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口难言。这位女职员很有爱心,她想了想,打开我的书包,看到上面写着年级班级,就亲自送我到教室门口,我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心里却充满感激。

一直到今天,即使已经过了80年,我依然还记得这位亲切的女职员,还有她对我的关心和帮助。后来我默默的听同学、老师们说话,自己慢慢练习,过了一阵子,居然也就逐渐学会了上海话。

我读的这所天主教小学校园里除了老师,还有很多修女,见到他们一定要喊sister,每个星期都有一小时的圣经课,并规定学生每天上午下午下课以后,都要跪在自己的椅子上念一遍圣母经。

平鑫涛、琼瑶

那时候上海有各国租界,学校还开设了英文课,由外籍老师教我们英文,因此我的英文基础还不错,只是我在学校只念了一年,下个学期还没有开学,就发生了“七七卢沟桥”事变,上海陷入一片混乱,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战争。

爸爸觉得上海的局势不适合小孩子居住,更不适合女孩子,就让妈妈带着我们回到福建乡下避难。

果然八月就发生了淞沪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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