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接着响起德国军人的大声咆哮、满嘴脏话的怒吼。藏匿了受伤英国军官的一家人莫不惊慌失措,瑟瑟发抖,似乎再也逃脱不了灾难的降临……
谁也想不到的是,屋里这时竟响起了一个美妙的女高音,悠然自得地唱起了歌剧《托斯卡》里面的著名插曲“为艺术,为爱情”,这扣人心弦的歌声让气势汹汹的德国军人们停下了手中的野蛮动作,还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无与伦比的天籁,让他们似乎恢复了仅存的一点儿人性,表情慢慢变得温柔,尽管房门随后大开,他们却再也想不起要逮什么逃犯了。当最后的乐音袅袅消散后,这些习惯了冷酷和粗暴的丘八人人鼓掌,并把两盒战时难得见到的饼干放在钢琴上,全部掉头离去……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更是歌剧女神惊人的魔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的希腊雅典,年轻的卡拉斯用天使般的嗓音,不止一次掩护了盟军战士,“赶走”了德国的纳粹,也“赶走”了意大利的法西斯。
歌剧女神卡拉斯
玛丽亚·卡拉斯(1923—1977)出生在美国的纽约,是希腊移民的后裔,在家中排行老三,但在她降生那会儿,重男轻女的母亲可是失望得很。由于系统的声乐训练和严苛的自律(她曾在一两年中减肥了100磅),卡拉斯的演唱渐渐变得炉火纯青,在恰当的机缘下(往往都是原来的女主角感冒了),登上了歌剧的舞台。她的音色不算绝对完美,却内藏了一股强烈的火焰,含有一种深厚的磁性,不着眼于花腔的卖弄,而是努力表现音乐中那波涛汹涌的故事情感和精神的锋芒,跟角色真正融为一体,加上特别出众的表演才能,让她总有强烈的戏剧感染力和颠倒众生的舞台魅力。她出演的歌剧曲目非常广泛,无论《阿伊达》《茶花女》《蝴蝶夫人》《歌女乔康达》《乡村骑士》《图兰多》都能得心应手,一些著名插曲比如《艺术家的生涯》中“我的名字叫咪咪”、《詹妮·斯季奇》中“啊,亲爱的爸爸”、《弄臣》中“亲爱的名字”、《蝴蝶夫人》中“在晴朗的一天”,总能让听众如醉如痴。
舞台上和生活中
卡拉斯对待音乐有一种全身全灵的投入,总要反复一遍又一遍地练唱,如同患上强迫症一般追求完美,这让她征服了全球最顶尖的三大歌剧院,被二十世纪的音乐界送上了“歌剧女神”的桂冠。这种对待艺术,推而广之,对人生事业的至高无上的虔诚,恰恰是一切天才的共性。举一个其他人的例子,就像《天鹅湖》虽然更换了无数主演,仍以乌兰诺娃的演出为最高范本,虽然后来的一些主角比她还漂亮,芭蕾舞技也不逊色于她——因为乌兰诺娃是用灵魂来跳舞,把全部身心都化为了那翩翩领舞的忧伤的白天鹅!
卡拉斯的唱片和生活照
人生第一次碰见的事物,或许真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就像本公子最早记得的童年印象是在花园中采撷玫瑰花,却被上面的刺扎痛了手,于是带来了情场上不断的霉运[捂脸]……母亲为卡拉斯购买的第一张唱片,恰恰就是“为艺术,为爱情”,这也如同神秘的谶语,昭示了她一生的命运。随着站上艺术的巅峰,她成为了欧美上流社会的时尚达人,不少公子哥儿逐于裙下,包括希腊船王奥纳西斯。在对方不断献殷勤之下,卡拉斯也为这风度翩翩、出手豪阔的同胞所心动,毅然跟丈夫分手,并抛弃了美国国籍,投入了他的怀抱。可是我们的歌剧女王并没有等来那“晴朗的一天”——这个造船业界的西斯大帝最终携手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步入了婚姻殿堂,无情抛弃了正处在艺术盛年的等着圆梦的卡拉斯!可怜的女神只能咽下遇人不淑的苦果,默默以泪洗面。或许因为命运不愿把所有的好处、所有的恩惠都赐给一个人吧,天之骄子、天之骄女也难例外。放在更加广大的人类场景中来说,强如球王梅西,也品尝了被巴萨抛弃的痛苦,作为盛唐一大象征的杨家玉环,也在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之后下场悲惨……月有阴晴阳缺,这大概更加符合自然规律和人生的真谛吧。
世界船业的西斯大帝
情场的霜雪严重伤害了卡拉斯的歌唱生涯,让她从此走上了下坡路,到最后再也无法、或许从心态上再也不愿去展现歌剧中那些亲怜蜜爱,悲欢离合。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得足不出户,少与朋友往来,只一遍遍地聆听早年的演唱……在孤伤寂寞中,最后病逝于巴黎。在女神陨落后,数百热爱她的歌迷在她的送殡仪式上全都泪流满面,大声呼喊着“好啊,好啊,好样的,卡拉斯!”
如同一颗灿烂美丽的巨星,卡拉斯照亮了歌剧声乐的天空,“为艺术,为爱情”,她用生命完成了对这一首歌的演唱。若干年后,希腊文化部迎回了她的骨灰,让她作为希腊的女儿,永远消失于蔚蓝的爱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