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玉又在短片里出现，成为冬天的二次惊喜，去年她就惊艳整个华语电影圈，虽然有眼见的衰老痕迹但身体力行地贯彻了什么叫松弛感。今年，她与信赖的导演夏永康二度合作，开始走心了，据说短片文案都是张曼玉自己写的，直接陈述前一段时间不开心，还在家里闷着，给自己想通的机会。坦白说，短片是不是在伦敦拍都不太紧要，光圈打大，女神光滑如鸡蛋壳的肌肤状态让人有点难评，不知道该说是技术狠还是滤镜狠。但我却注意到她致敬了2007年自己出街的经典造型，身穿小黑裙，戴上黑手套。实际上，黑夜的黑有多么适配张曼玉的演技和表现力，大银幕最知道，就随便说几个吧。

1988年，王家卫的《旺角卡门》，助推张曼玉走出花瓶疑云的关键一部，她是懂怎么演戏的。在片中，她与阿杰印证双方的心思，挑明了情意，就是身穿黑色吊带裙，白色的小扣就像黑夜中看似微小但闪亮的星辰，她梨涡浅笑，脖颈处似有微汗，哪怕内心深处知道自己选择不知何时天亮的命运，但只要我爱就是身处光亮处。

1991年，关锦鹏《阮玲玉》，如果放在华语电影史上用“神女”来形容一位女演员，除了阮玲玉本尊之外只能是张曼玉，她在片中有很多旗袍造型，但最有power的反而是她身穿黑色大衣穿行围堵的小报记者，她痛苦，她难受，但她依然保持着专业演员的优雅与体面，甚至在某一个瞬间睥睨某位刻薄的记者，无声胜有声，她的清白与纯粹已经穿透历史，永留人心。她选择只相信自己的信念，我没错。

1993年，杜琪峰《东方三侠》，是动作喜剧片，是赛博朋克风的末世寓言，更是加强排的大女主作品，张曼玉扮演陈七，她的精神状态有多好你是不知道？童年颠沛流离，吃尽苦头也没有在她的扮相和心头留下一丝一毫痕迹，她英姿飒爽，一身摇滚范儿all in black的朋克造型跨着哈雷摩托就出场了，敢爱敢恨，为姐妹两肋插刀，没别的，只要老娘觉得爽，无人可管。

2004年，前夫执导的电影《清洁》，让张曼玉成为第一位拿下戛纳影后宝座的中国女演员。片中，她的黑色造型成为无数人模仿却从未超越的经典，在这部电影和这个角色中张曼玉通过一个单亲妈妈的角色告诉大家，在人生低潮时是真的很不容易，但只要勇敢地接纳自己就一定能过去，生活会好起来了，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结尾处她又缓缓地在麦克风前唱出内心那首摇滚的歌儿。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张曼玉发现自己真的很爱唱歌，于是真的息影，她曾经一度生活在北京，跟普通人一样坐地铁吸收有质感的生活细节，还曾经顶着大风在草莓音乐节上唱歌，被嘲笑走调之后也不以为然，顶多在百度上搜一下怎么才能不唱歌。她在演员身份之外，挖掘了很多自己感兴趣的生活，一个人照样活得有滋有味有诗意，她学习作曲，练习做DJ,还剪辑视频，这些都不需要以商业作品的形式与人分享，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快乐，此时市场也正好许她一个体面。

回到2024年，当我在朋友圈斗胆评价新短片有些尴尬时，一个朋友毫不客气地点评当年的情怀也是吃到时代红利，当年的时髦土化是因为科技进步的必然。所以，张曼玉的小黑裙也是属于时代，它只能成为一种致敬而不能是常态，道理很简单，不防寒又不方便，已不适应当下这个追求性价比的务实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