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认识任素汐是电影《驴得水》中的张一曼一角,很多年后,我们仍然难以忘记这张脸,一张不太漂亮却风情万种的脸。
电影前半段,张一曼永远身着一身旗袍,留着一头长卷发,在荒无人烟的乡村学校撒一把白色蒜皮,她是自由的,洒脱的。
后半段,进击的生命力走向衰竭,最后一步步毁灭。一声声听得见声响的巴掌,以及在众人注视下被剪掉一头长发的身体创伤。随着一声枪响,走向悲剧的结局。
任素汐,对当时许多观众而言,这是一个横空出世的演员。初出茅庐却能驾驭如此复杂的角色,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1988年,任素希汐出生于山东莱州,命运为她分配了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家里虽然收入不多,但都爱好文艺,父亲曾是二胡演奏员,母亲手风琴拉的很好,姐姐则是歌舞剧院的演员。
在家人的艺术熏陶下,任素汐快乐地长大。11岁成为她童年的分水岭。
这一年,幸福戛然而止,父亲确诊癌症,顺势夺走了一个家庭的全部精气神。
父亲很快住院,母亲没有精力管她,只能把她寄养在邻居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没过多久,父亲去世了。弥留之际,父亲曾叮嘱妻子把治病的钱留给女儿买一架钢琴。
小时候的任素汐特别喜欢音乐,父亲得知自己的病难以治愈的时候,就想着给她买个琴。
父亲去世后,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母亲只好带着两个女儿改嫁,往后的生活注定不易。
痛苦中,任素汐被迫着长大,班主任得知她的家庭情况,为她申请了400元补助,她很感激,同时内心十分复杂。
她拿出一部分钱买了挂面,送给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买了那些面也不能让她抬起头,只不过是对缺失的自尊心的补偿。
“怎么还没有长大?什么时候才可以自己挣钱呢?”
青春期的她无比渴望长大,渴望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
2005年,14岁的任素汐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成为导演班最年轻的本科生。
之所以选择导演系,是因为那是一个可以同时学习很多工种的专业。
大学期间,她来不及享受惬意的时光,而是四处做兼职,去电视台扛摄像,熬夜做剪辑,哪里有活,她就往哪里跑。
求生的本能让她成为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运转着。
她的导演梦,因年纪小,没人听她指挥暂且作罢,只能跟在师兄师姐后面排话剧,偶尔出演一些小角色。
大二那年,是任素汐第一次正式接触表演,演着演着,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演戏。
剧场上的几个小时就能过完人的一生,在这里,她可以短暂逃离现实,成为另一个人,和她一起哭一起笑,肆无忌惮地宣泄情绪,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
舞台上的光打在她的身上,那一刻,她成为了剧场里的主角。
人人都说演戏靠天赋,但从来没有人只靠天赋就可以干好一件事。
刚开始登台的时候,她紧张到不行,有次扮演一个残疾人,任素汐站在台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表演生硬尴尬。
更尴尬的是,当时她最喜欢的一位演员姜文也在观众席,丢脸不可怕,在偶像面前丢脸,恐怕要懊恼一辈子。
同为演员的姜文一眼看出她的窘迫,主动找到她,建议她绑一个沙袋练练。
其实师哥是在告诉她,表演要丢掉舞台上管用的套路,得真听真看真感受,绑沙袋是借助外部工具,感知角色真实的身体状态,实则要找到角色本身。
姜文的话给了任素汐很大的鼓励,大学三年,她将自己泡在剧场里,潜心学习表演。
悟性好加上勤奋,她很快凭借话剧《人之初》获得中戏最佳演员奖。
随后又与郭德纲合作舞台剧——唐伯虎点秋香。大大小小的舞台上,她不断穿梭,没有角色大小,只有对演技的磨练。
大学毕业后,任素汐选择继续留在话剧舞台上,面对微薄的薪水,同学们纷纷转行,或是到影视行业寻找机会,只有她凭借着热爱,一直傻傻地坚持着。
和大多数北漂族一样,她租住在北京通州一个闭塞的单间里,每天一大早起来赶公交,去长安区的剧场排练20分钟一趟的公交车,有时她刚赶到车站,车就跑了。
北方的寒冬,冷冽刺骨,哆哆嗦嗦中驻足观望,四周都是追逐梦想的年轻人,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一件事情坚持每天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热爱可抵岁月漫长,日复一日的坚持终于等来花开的那一天。
2011年,话剧《三人行不行》导演找到任素汐,邀请她担任女主角,这部风靡台湾20多年的经典剧目对表演者的要求极高,没有B角,三男一女要演绎30多种角色,不仅台词多,说的速度也要极快,同时还要结合曲艺、口技、方言等艺术形式。
就连任素汐自己都说,“这是出功夫戏,演员少,人物多,将演员的所有表演“扒光”给观众看。”
通俗点说就是”全裸式“表演,演员的所有缺点都将暴露在观众面前,不仅是对表演能力的挑战,更是对心理素质的考验。
可是转头一看,站在舞台上的任素汐没有一丝胆怯,细心的观众还记录了她说台词的频率,每秒钟高达15-20字,而且吐词的速度完全没有影响到台词的清晰度。
一时间,任素汐成为热议的话剧女王。
再后来,她就误打误撞迎来了广为人知的代表作——《驴得水》
2012年6月,话剧《驴得水》在北京首演,开场时只有200人不到,当晚演员谢幕后,从当天夜里11点开始,几百条评论瞬间涌进互联网。大尺度的黑色讽意,深刻的人性剖析。
让随后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的演出立即告罄,观众的热情不降反升。
直到2015年,《驴得水》进入容纳1400余人的保利剧院出演,在全国数十个城市完成上百场演出,不仅成为现象级话剧,还吸引了包括剑桥、普利斯顿等百所海内外高校剧团争相排演。
随着话剧的火热,任素汐的名气也水涨船高。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将走向一个更大的荧幕。
同年,夏洛特烦恼被改编为同名电影,这是开心麻花从话剧转战大荧幕的第一部作品,电影上映一周破2亿票房,最后以超14亿票房,拿下当年国庆档票房冠军。
电影市场的火热让话剧人跃跃欲试,一年之后,开心麻花联合周申刘露筹划电影《驴得水》,希望能够复制话剧电影的成功。
然而投资方提出了一个要求,得换女演员,一看任素汐的照片,投资人连忙摇头。
的确,在电影圈的审美下,任素汐不够漂亮,也不够红,拿什么保证票房?
举步维艰之际,导演周申力保任素汐,哪怕电影不拍了,也不能换女演员。
正是因为导演的坚持才有了圆满的《驴得水》。
上映一周内,《驴得水》票房冲破1亿大关,1000万成本,最终斩获1.7亿票房。
五年中,任素汐将自己与张一曼像面团一样揉在了一起。
她把自己的坚强、懦弱、细腻放进张一曼的骨骼,也写下了万字小篆,寻找了张一曼4岁、5岁、10岁的人物前史,只为演绎出最完整的张一曼。
什么是票房的保证?好导演、好剧本、好演员,缺一不可。
在各大城市的路演中,曾有一位观众递给任素汐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们拍这样的电影,以后也拍这样的电影吧。”
简单的20个字,却深深触动了任素汐的心,前半句是对过去的肯定,后半句是对未来的展望。
接受采访时她说,“演员应该关注苦难,要有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比如说演个神仙,有人演就行了。我们来关注这些底层人,关注小人物,社会上大部分人是小人物。”
而她也始终秉承着这个原则,刻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小人物。
和《驴得水》一样,《无名之辈》同样是任素汐,从话剧版演了电影版的作品,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他和导演饶晓志以及其他几位演员一起不断碰撞。
电影开拍前,她去到贵州小城都匀体验生活,在潮湿的山城,他学当地方言,一点一滴为马嘉旗补充人物的同时,也学着让自己长时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3个小时以上,体会高危截瘫患者肢体麻木的状态。
而在需要她起身的段落,他要克服的是身体的应急反应。一个身体健全的人被麻绳捆在梯子上,总会有下意识的动作,但如果她是马嘉旗,面对再变化的环境,也要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固定的状态。
2018年11月,《无名之辈》上映,3000万投资,上映首日仅为919万。上映前三天,它在毒液、神奇动物2两部好莱坞大片夹击向灰头土脸。
而随着豆瓣8.3分的口碑持续发酵,《无名之辈》票房不断攀升,最终狂揽7.9亿票房。
小人物的故事感动了荧幕外的观众,让市场看到了一些好演员,掀起了巨大浪花。
一个不符合主流审美的女演员,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除了拍戏,生活中的任素汐有一个爱好是唱歌,结果每拍一部作品,任素汐都有新歌上线。
无论是拍完《无名之辈》后写下的胡广生,还是《寻汉记》之后上线的王招君,几乎她的每一首歌一发布,总能占据各大音乐平台的榜单。
很多人喜欢她的歌,是因为那些旋律里尽管有一层悲凉的底色,但是总能在听完后获得温暖的安慰,那是一种仿佛告诉你别害怕,其实我也一样的真诚与温柔。
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在变故中长大,学会了坚强和隐忍,但只要问起她,她永远都会笑着告诉你,“这只是个小坎,人生的一切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