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青

琼瑶离开了。

朋友圈里都赞她最后留下的“翩然”一词贴切而美好。对于一个终生写作并以写作为生的人，写出一个精妙的词或许并不难，难的是要用一个准确的词形容自己，以及自己的这一生。

琼瑶看起来的确“翩然”。“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她与一代人进行链接的方式，是通过“爱情”这个关键词。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很多年轻的女性读者，正是相信爱情的年纪，不仅追剧，还买书。从《窗外》到《庭院深深》《梅花三弄》《烟雨蒙蒙》，还有后面的《情深深雨蒙蒙》，小说文字通俗易懂，发生场景各不相同，但主题都是真挚且艰难的爱情。爱情甜蜜而酸楚，有一种自带的“翩然”轻盈，因此对写出这么缠绵故事的写作者也充满了绮丽的想象。

琼瑶的“翩然”其实非常务实。陈德容、蒋勤勤、刘雪华、马景涛、刘德凯……都演过琼瑶的戏，被大陆的观众所熟悉，在同类剧不是很多的上个世纪末，他们或大声哭泣，或无声落泪，都是因为爱情。但是小说里的缠绵是真的，眼泪是真的，不过那些多半是戈夫曼拟剧论中的“前台”，后台里的人是清醒的、果断的，琼瑶的生活与事业都非常务实，从爱好写作到专业出版，再到影视剧投拍，一气呵成，市场意识非常强。这样贴近日常的文艺，或许才是真的琼瑶。文艺多数时候并不悬浮，它与生活甚至与物质紧密相连，否则很难供养那么脆弱的才情和灵魂。

琼瑶的“翩然”带有强悍的底色。最近一次温习她，是在课堂上分享著作权侵权案例，其中一个案例是有部影视剧多处剧情抄袭琼瑶的《梅花烙》。琼瑶愤然提起诉讼，索赔数额是2000万元，并且写了很长的一封信给相关的领导，信中那句“不情之请，多少心酸！”虽然文笔依旧翩然，但丝毫不影响强悍的维权。该案经过两审，最终判决对方公开道歉并赔偿500万元‌，但是对方没有履行道歉义务，之后代理人与琼瑶联系和解，琼瑶通过代理人表示不接受对方提出的执行和解条件，要求强制执行。

“翩然”而强悍的琼瑶，在网传的最后一篇文字中写道：“不要为我的死亡悲伤，为我笑吧。”这份通达，又让人想起了老庄式的诙谐。

无论如何，生活始终以它自己的方式，在做各种告别，无论是否“翩然”。也在提醒，在拥抱，依旧以“翩然”的方式。而“翩然”的美好不仅描述离开，也可用来书写更自在的生活。生活始终继续，川流不息，其中的你我，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生活，活出“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