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以轻生的方式,洒脱告别86年人生。所谓盖棺论定,此刻,对琼瑶是“知名”作家还是“著名”作家的定调,多少让媒体和公众为难。就目前公开的媒体报道来看,选择“知名”的较多,而选择“著名”的比较少。那么,琼瑶当得起“著名”这个定调吗?
这个问题,不仅关涉对琼瑶本人文学修养、文学成就的评价,更关涉对一个时代的文学评价。网上最多的感叹,集中于她及其他言情小说作家代表的言情小说和金庸、梁羽生、古龙等代表的武侠小说双峰并峙的时代从此彻底谢幕。读者的不舍,不仅不舍于他们个体生命的离开,更多的是,不舍于这个时代的从此远去,并且,很可能不再回来。想当年,金庸梁羽生的去世,媒体几乎是一致性地认定他们为“著名”作家,有的更不吝誉金庸为一代武侠小说大师、武侠小说泰斗。缘何到了琼瑶,却连“著名”都不算,只能定调为“知名”?
琼瑶作品及其知名度,和其影响的年代或许和金梁有一定的差距。前者影响皆集中于50至80年代生人,90年代生人很少看琼瑶,2000后和10后,则基本不知琼瑶为何人。而金庸的作品,则不仅还在影响80、90后生人,即便是2000后,也还有相当一部分拥趸。另外,就其作品的综合艺术修为来看,金庸的作品虽然也不能归入严肃文学阵营,但似乎又比琼瑶的言情小说高了不小的层次,其中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等主题思想性、人生哲理性的深入探究,确乎又比琼瑶的你侬我侬境界高得多。一言以蔽之,前者是大英雄格局,后者是小儿女情调。让一个一辈子写小儿女情调的女作家,享受“著名”乃至泰斗,是不是拔高了?这或许是媒体选择“知名”而不肯定调“著名”的主要原因吧。
只肯“知名”,而不肯“著名”,或还有文学场域的主流与非主流差异的原因。就琼瑶作品而言,言情小说在文学归类上,显属类型小说范畴,不在主流的严肃文学范畴。“著名”之谓,多施予严肃文学大家,而言情小说这种类型小说作者,既没有拿过任何国家级的奖项,又没有西方口碑的“出口转内销”,因此,便只好屈尊“知名”而不能随便“著名”了。媒体的掂量,颇有些封建王朝给大臣加谥号的意味,虽然说“死后哀荣”,但一个恰当的谥号,不仅事关个人荣辱,更关系着朝廷的体面。权威主流媒体没有定调前,“知名”之谓虽然和“著名”之谓看上去没有很大的差别,但懂的自然都懂,真的是“一字之别”,差若渊海。琼瑶本人生前未必在意,但媒体的慎重定调,却一定是非常在意的。
回到“知名”和“著名”两个词的本意。两者都有被人知晓的意思。但后者在文学领域取得的公认成就,显然比前者要高。在强调重点上,“著名”指向广泛认知,而“知名”指向特定领域或人群的认可度。琼瑶在特定的言情小说领域有很高的认可度,定为“知名”,当然是恰当的。但假如我们把琼瑶去世的时间线,放在“男生读金庸,女生读琼瑶”的那个特殊的时代,相信,很多读者,是愿意看到“著名”这个定调的吧!
就我个人感情而言,以琼瑶在言情小说领域的影响力及其地位,认定她是“著名”作家也不算错。至少,对她的家人而言,“著名”作家的称谓,比“知名”作家的称谓,其心理上得到的抚慰,显然要好得多。毕竟,以她开启的这个言情小说时代,的确不太可能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