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希,还得跟存子学
这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词条?词条主角是新出炉的熏鸡奖影后李庚希。词条内涵她出演的作品基本在复刻别人成功经验,不需要试错成本,即一路靠抄别人正确答案拿影后。《小别离》爆了之后,李庚希拍了同班底的《小欢喜》;《隐秘的角落》爆了之后,李庚希拍了同班底的《漫长的季节》;《开端》爆了,又拍了同班底《命悬一生》;《送你一朵小红花》让刘浩存、四字双双提名金鸡,李庚希拍了同班底的《我们一起摇太阳》,终于摘下影后桂冠。图源@鸡蛋仔嘎嘣脆要不说网友鬼才呢,隐蔽的选本规律,不光被发现了,还给安了这么一个另类标签,多刺耳多独树一帜,这下想撕下来都难了。网友表面笑的是“预制”,实际讽的是,谁有资格“预制”?都知道《庆余年》班底的《雪中悍刀行》必爆,谁都想演女主,但谁有资格演?都知道韩延的生命三部曲容易拿奖,但谁有机会凭此冲奖?说到机会、资格问题,“资源咖”三个字呼之欲出。资源咖在内娱不算稀缺品,且常常轮流坐庄,有了李庚希这个更强咖,网友看上一任庄主存子都眉清目秀起来了。“这位还不如存子呢,存子至少有美貌……”“谋女郎再自带星光,到底还是比不过你们三里屯关系户啊!”李庚希怎么不算一种曲线救国式“洗白”刘浩存呢(虽然存子在网剧《脱轨》之后口碑已有所好转)。前后庄主,总有些相似之处,她们连激起全网不爽的原因都一致。起初,她们在短时间内占领观众视线,给人哪哪都是她,哪哪都拉胯的初印象。存子从20年末到22年初,一年多的时间连续三部重量级电影上映,一众老戏骨众星捧月一般环绕她,同时也被衬得苍白无趣。希子在年度大热剧《雪中悍刀行》《漫长的季节》中同样如此,戏份关键却拖了后腿。在大家本就对凌驾于观众感受之上的特权颇有微词,无处发泄之时,她们正好撞上枪口。希子是注水鸡硬抬;
存子是王婆卖瓜,自卖自抬。 反正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德不配位还心安理得收受吹捧。毕竟背靠大山,一路有人保驾护航,配得感能不满溢嘛。就是没人在乎观众感受咯,教他们怎会不槌床便大怒?虽说如此,李庚希此次受到的责难,比起刘浩存曾经全网铺天盖地的非议可轻太多,而明明她资源更好,被捧得更过。资源咖惹人厌的原因大抵相似,而每个资源咖不惹人厌的情况却各不相同。那李庚希是处在哪个水平的资源咖?比起资本家的丑小孩,李庚希算不上多美,但是有观众缘的。《小欢喜》乔英子受到喜爱,也跟她干净、乖萌的外表有关,演受委屈的倔强小孩,会惹人怜爱。她还有电影导演会欣赏的那类——“不是千篇一律的,有一种莫名吸引力,充满解读的可能性”的脸。我也跟邵艺辉导演一样,从《兔子暴力》就深深记住了她,要怎么形容她给人的解读空间?脸是单纯的,结合年纪应该没什么心事吧,但嘴角下垂,显出苦涩怨念,提示着她的心事重重。眼睛是干净,没有杂质的,应该没有心机吧,但眼神是漠然的,你完全可以想象她能做出漠视规则的事。看着乖巧,人畜无害,心一横,能走极端。乔英子反抗父母控制,试图跳海自杀,她可以本色发挥。《漫长的季节》里的沈墨从人设上来讲也是适合她的。第一次出场,单纯稚嫩的学生模样,脸在笑,眼睛没笑,眼神也没温度,明明在你眼前却像隔着十万八千里远,隐约感觉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铁铲杀人那段,虽然怀疑她的身量能否完成这个艰巨任务,但用一张人畜无害、接近天真的脸漠然杀人,莫名带感,天真到凶残的转换,总是充满张力的。我在想现役小花有没有适合沈墨的,张子枫文淇或许适合,但两人看起来都比李庚希阴郁,且都演过同类角色,反杀时会不够惊喜,料想选上她,未必全靠关系。但是,要说到但是了,李庚希的确可以容纳有张力,有弹性的故事,她在演自己的一部分时,可以超常发挥,一旦角色层次超出自身性格和生活经验,到她不能理解的地步,就相对糟糕了。一场跟继父(长期性侵她)的激烈对峙戏,李庚希面无表情应对,让人感觉她并没有太理解沈墨的痛苦,尤其大结局张静初一出场,李庚希演出的厚度更显稀薄了。演自己生活经验以内的有天赋,超出经验之外的陌生,这几乎是年轻演员的同病,周冬雨也曾被如此诟病。李庚希在《超越》里演一个短道速滑运动员,运动员离她生活固然遥远,但对事的执拗、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是共通的,她演得像那么回事。到《摇太阳》里的尿毒症患者凌敏,她在演倔强,强硬时依然可圈可点。不过情绪全程处在一个高强度状态,远不如彭昱畅松弛,看久了会有种小孩子演大人的张牙舞爪、故作深沉,虽然演得很卖力。很明显,她还没有成长为一个全面的、懂得控制自己表演、张弛有度的演员。但背后团队似乎有些急功近利,杀人凶手、短道速滑运动员、癌症患者等种种极致角色让不到20岁,温室里长大的她来演,且不乏奔着流量、拿奖而去的角色,难免给人操之过急、拔苗助长的印象。(话说回来,整个行业都是功利的,哪止李庚希一家)这种情况下,金鸡急哄哄给一个演技尚未得到观众认可的00后演员加冕后位,是欺观众眼瞎,女演员无人了嘛?入围的有马丽、葛兆美、张子枫,没入围的《涉过愤怒的海》周迅、《草木人间》蒋勤勤,哪个不比李庚希实至名归,至少得了肯定没人在现场喊“黑幕”。本届金鸡最佳女主提名不过转念又想,不给李庚希还能给谁?看近六届影后,基本上都是绝对主角,新老生还交替出现(张小斐也算新生力量),新生里,除了李庚希,争议最大的是周冬雨,但周冬雨争议点是三金影后含金量,跟李庚希不是一个量级。这届金鸡同时入围了三位00后演员,这是前五届从未出现的情况,想提携新人,培养新生代的目的未必没有。毕竟如今新生代演员枷锁确实大,文淇闯内娱都被赶进烂剧里各种炒cp,而周冬雨20年达成三金满贯,21年就奉上了和许凯合作的古偶《千古玦尘》。这两位尚且迫不得以,那还有谁拍电影?新人断代太严重,也确实需要打打强心针。既然如此,那同属00后的张子枫跟李庚希比输在哪?或许输在评奖标准“坚持正确导向、弘扬积极向上……”。论积极向上,谁比正能量励志片《摇太阳》以及凌敏这个向死而生的角色更合适?再加上影片口碑也比《穿过月亮的旅行》好太多。但这样的荣宠,李庚希接得住吗?首先一点是,“金鸡百花”两位一体,前者由业内评审,后者是大众票选,恰好代表了一个演员往上晋升的两个重要因素:行业口碑和观众缘。
而李庚希这次赢的仅仅是前者,众望所归的并不是她。甚至,她这次不符合大众期待的胜利,还要进一步削弱她的观众缘。同一届百花奖的“民选”影后:马丽
子枫妹妹自不必说,出道就是百花新人,之后一步步扩大国民度,又凭实力拿下华表、金鹿影后,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包括希子的幕后boss徐静蕾,从出道起也走的是国民女星路线,在神仙堆里抢到的一座百花影后足以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要知道,在金鸡百花还没合并(1992年)之前,两个分开办的奖,影后查重率反而是相当高的。因为中国电影在建立之初就树立的是“人民”取向,业内也不会以“鼓励”之名硬选一个不合大众心意的人。李庚希这种情况在内娱并不多见,哪怕被嘲得最凶的31届,评委会的选择依旧是相对稳健的,并不算出格。那么这座金鸡奖对她咖位的加成能不能抵消对她口碑的冲击?又会不会因为过“水”而得了等于没得?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而我对李庚希的第二个疑虑是,她跟刘浩存相似的地方,可能会毁了她和周冬雨相似的地方。乍听有些绕口,跟刘浩存像的是什么?背景、资源,更重要的是极其突出的配得感与自信力。和周冬雨相似的又是什么?本身有底子和潜力,被业内买股,都在24岁被树立为新生代标杆。那么问题就来到,被大陆最高表演奖项超前恩典的李庚希,能像周冬雨一样持续不断的努力,证明自己吗?你看周冬雨,依旧内娱劳模,依旧不讨喜,近一年多连上了四部豆瓣评分不及格烂片,《燃冬》《热搜》《鹦鹉杀》和《朝云暮雨》。但我竟在烂片里看到她的突破。《鹦鹉杀》周冬雨饰演的女主前往异国,寻找骗她50万的杀猪盘诈骗犯,有场女主边晾衣服边听爸爸劝她顾好自己的生活,再考虑一下那个新加坡男孩(诈骗犯)。她当时“哼哼”了两声,有回应有轻蔑有装轻松。挂了电话情绪开始酝酿,一吸气,转头那个哭,自然得接近生活,你的情绪很容易被她带着走。此前总被嘲只能演学生,本片已经有职业女性的质地。《朝云暮雨》开头有段跟范伟互相试探虚实的戏。年纪演员跟范伟交手,气场上难免落下风,但这场戏男主装傻,女主装聪明,演得相当松弛,一来一回居然打个平手,你丝毫不觉得周冬雨被范伟压制。曾经出于本能的无限流表演,有时松松垮垮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已有了章法,松弛有度,自然灵巧。对于李庚希,似乎没人怀疑她的天赋,让人怀疑的是她是否有向上攀登的心气?对于一个一路被大人呵护、安排着长大,15岁被徐静蕾相中引进圈,还亲自给她培训,喂最好的资源大力捧她,别人是勇闯娱乐圈,她是八抬大轿被抬进圈。18年《天天向上》考不上中戏北电,倪萍阿姨可以动用人脉,把她引荐到纽约电影学院。拿了奖,还有张兰这样的干妈祝贺她。
20岁,未经人事,未遭磨难,便得到别人努力大半生都未必够着的东西,人生这么容易,很容易无聊啊。一个从小就不需要使劲儿证明自己,就可以得到大人的爱、关注、夸赞以及事业的荣誉,这样的演员会突然变得心气高,去证明自己配得吗?我保持怀疑。我总认为,人的出处有时候便限制了其对野心的想象力。谋女郎的基因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从巩俐、章子怡到周冬雨,她们在拿到一个成就时想到的只会是立刻赶往下一个。野心充沛的女人,欲望不会被满足。而她们真正爱的也不是满足,而是追求满足的这条道路,以及亲自在其上征战杀伐的快意。
如果存子能够继承她们哪怕两三成的心气,那日后哪怕天赋受限成不了大演员,也必能撕出不少红气星气。
至于李庚希,她的底层逻辑来自京圈权贵阶层,那是一种仗着背景无所顾虑、极度自我的思考模式。
更重要的是,她多少从徐静蕾那儿传承下了一些东西。她们演戏常有灵光是因为心态松弛,可这松弛又让人并不在乎事业的经营,从而很容易落得灵光一现的状况。
另外就是,容易把自己的特权与红利视作理所当然,而很少反思自己是不是配得上,又应不应该改变。《上等人的生育观》太早看到人生的峰顶,有的人会加快冲刺,去看看后面还连绵着什么新的险峰。而之于另一类人,他们在中途就会开始放慢脚步,准备结束奋斗了。假使这样,现在历历劫,对李庚希未必是坏事。毕竟好演员都是厮杀出来的,而不是在三里屯逛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