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导演曾说:“张震是一把好刀,得好好藏着。”制片人焦雄屏也说过,“没有第二个台湾演员,有张震的好机缘”。
从4岁就开始演戏,14岁便成名并入围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一路遇到的都是杨德昌、王家卫、李安、侯孝贤、田壮壮这样的大导演……在电影片场长大的张震,称得上是“天选之子”。
1980年,曾和胡慧中合演过电影《欢颜》的演员张国柱带着自己年仅4岁的儿子一起出演了文艺片《三角习题》,小张震就这样踏入了演艺行业。
《三角习题》1980
1990年,张国柱带着14岁的张震再次走进了著名导演杨德昌执导的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剧组,在剧中扮演父子。这部电影,杨德昌用了3年时间,写了一个少年对世界的幻灭。而拍完这部戏的张震,也曾很长时间抽离不出角色,性格变得沉默内向。张国柱曾找到杨德昌,跟他说:“你把我儿子的微笑带走了。”
1991年,《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上映,拿下多个重量级电影大奖。15岁的张震入围金马奖最佳男主角。那年和他一起竞逐奖项的,有父亲张国柱,还有郞雄和张国荣。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1991
然而,张震并没有立刻选择电影,而是去学了自己更喜欢的美术。毕业后,杨德昌找他做电影《麻将》的美术道具,顺道发出邀请:“那就再来演一个角色吧。”于是,他又回到了电影的世界。
之后,他陆续出演了王家卫导演的文艺片《春光乍泄》、李安导演的武侠动作片《卧虎藏龙》、侯孝贤导演的爱情片《最好的时光》……每一部都是令人羡慕的名导名作,这些大导演在不同时期,给了张震最适合的角色,帮他塑造了最好的形象。
但他最终要做演员的决心,是从巩俐身上获得的。28岁那年,张震出演王家卫的电影《爱神》,他饰演的裁缝,为饰演交际花的巩俐做旗袍。巩俐的整个表演状态,让他深深震撼,“好的演员就应该像她这个样子”。
为此,他开始钻研表演,看大量影片,观察其他演员,用心感受生活,将生活的质感带入电影,沉浸在之后每一个角色中,也从此成了“演艺圈学霸”。
网络上有一个问题:“一个演员可以对自己有多拼”,回答便是:张震在拍《一代宗师》的时候,苦练八极拳三年,竟然成了国内冠军。
不仅如此,因为在电影《赤壁》中扮演孙权,他熟读《三国》;田壮壮导演的《吴清源》,他为了演好“棋圣”吴清源,不仅苦学围棋,和日语,还按照吴清源的作息,在日本京都郊区生活了两个月。为了塑造电影《缉魂》当中的癌症患者,他剃了光头,还爆瘦二十斤。他还自学了古琴,上了央视春晚在全国观众面前一展琴艺。
明明可以靠颜值、天赋和运气,偏偏还那么勤奋。张震说:“演员就是一种修行,无论角色的大小,还是电影、电视剧、话剧,我看中的始终是角色的本身。所以当有好的角色出现的时候,我都会握住机会。”
这一次,他握住的角色,是首次登上话剧舞台,在赖声川导演的新作《江/云·之/间》中扮演“江滨柳”。
《江/云・之/间》源自对赖声川经典名作《暗恋桃花源》中江滨柳和云之凡这对恋人之间爱情故事的延续,通过二人之间长达40年的分离时光中写给对方的书信,记录了两个错置的情人和一个错过的时代。
《江/云·之/间》剧照 王开摄
张震和赖声川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当年拍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时候。因为赖声川和杨德昌是好朋友,所以赖声川的女儿赖梵耘当年也参演了这部电影,扮演张震的小妹妹。张震至今记得:“那个时候就看到杨导和赖老师两个很高大的人,常常在一起谈论篮球,我当时还和赖老师打过一两次篮球。”
赖声川和张震
张震答应来演《江/云·之/间》,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缘分”:“江滨柳是长春人,我的姥爷也是长春人,这个戏讲的就是他们那一代的故事。所以我演江滨柳,可以让我有更多机会靠近我的家人,让我回想起小时候他们说话的样子和生活的点点滴滴,也让我通过祖辈的生活线索,去发掘他们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因为江滨柳祖籍东北,张震还特意给人物设计有一些北方口音,连吐字都进行了专门学习。
《江/云·之/间》剧照 王开摄
张震认为自己与江滨柳这个人物都有浪漫的地方,只是没有江滨柳那么极致。而且他越演这个人物,对整个戏的理解也越有更深一层的理解。张震认为,“虽然有无数很厉害的演员都演过江滨柳。但在《江/云·之/间》里演江滨柳,让我觉得很自由。因为他是,又不是《暗恋桃花源》里面的江滨柳,会给我更多空间去饰演这个角色。我在排演时就一直很兴奋,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带给大家一个新的江滨柳。”
在这部剧中,张震很多时候都在读信,他坐在舞台一角,静静读着写给云之凡的信,很多信已经无法寄出,但依然饱含着各种复杂的情感,也让人更加为人生的无奈与无常不胜唏嘘。
《江/云·之/间》剧照 王开摄
首次演话剧的张震开玩笑道,《江/云•之/间》是他至今唯一一部自己看不到的戏。但他也说:“《江/云·之/间》是对我多年从影以来的一个验收,我所有的经验都可以放在这个剧里,我觉得这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情。”
2021年第一次在台北演《江/云•之/间》时,张震特别紧张。那个时候他常常做噩梦,梦到没有准备好就被推上台。直到首演完两年后,他还常常梦到自己衣服没换,就被推上了台。“我压力很大,永远都觉得稍显不足,哪怕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都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词,可能跟观众一对到眼神,就什么都忘了,一下子就跑神了,空了。所以我觉得时时刻刻都在一种被检视的状态下完成这些事情,是一个很特别的经验,也是非常大的挑战。”
但他也为自己找到了安全感,“我很喜欢剧场的黑暗,我就到一个最暗的角落,从头到尾把整个戏默一遍,我就知道我属于这个舞台的一部分了,不知道从哪就有了很大的自信了。”
张震说,自己现在还会有紧张,但已经不再在意那个紧张:“因为我知道站在台上是什么感觉了。最开始我站在台上感觉难受,因为我很害怕大家盯着我看,但后来我发现我其实蛮享受被大家盯着看的。”
《江/云·之/间》剧照 王开摄
现在的张震,在舞台上可以一直把重心放在每一次表演的每一个小细节,享受整个表演的过程,这让他觉得很过瘾。他觉得电影表演和剧场表演很不一样:“电影表演常常会被打断,会被喊咔,所以情感会不断被调整重来。而舞台剧不一样,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以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零,从头到尾重新演一个戏,我觉得蛮过瘾的。”
张震说自己做不到像萧艾那样每场演出都能保证一个状态,他会根据自己每天的心情,在每场演出中做一些调整。“我觉得这也是演话剧好玩的地方,每天都可以根据彼此之间互相的节奏感、氛围、流动,做很多有趣的调整,这样的表演体验很特别。”
他说,“我演了这么多场,还在找新鲜的东西去尝试。到底对不对不重要,因为整个剧是更大的一个画面,我只是其中小小一份子,我觉得怎样在我自己的表演里找到乐趣,对我来讲比较重要。而且我觉得这个戏是大家一起配合的一个完整的表演,不是我一个人的表演,是大家一起成就出来的。
《江/云·之/间》剧照 王开摄
他还透露道:“我演电影时,我都先把自己觉得最爱的那一部分先演给导演看。如果导演不调整我,我就继续这样演也没问题。如果导演调整我,好,那我再给你演第二种,第三种,我再自己做调整。不然我不演自己喜欢的,只是演别人喜欢的,就很辛苦啊!我觉得在表演里要找到表演的乐趣。我总可以在我自己表演里面找到一点小快乐,就像在减肥的时候偷偷吃一块饼干那种感觉,我就觉得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