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柒的农村生活视频,不过是另一种“文化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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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网红李子柒,在频道停更三年后于本月12日复出,迅速成为舆论焦点,多个相关词条被推上热搜榜。从11月13日开始,李子柒连续向网际网络发送她的新作品《雕漆隐花漆器——紫气东来》、《森林衣帽间》和《送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短短几天,她的视频点赞量和粉丝一下子剧增,观看人数过亿。

不过,笔者对李子柒一直不大感冒,因为李子柒的作品,美则美矣,然则未必真。而在评价任何一个文艺作品的三大标准“真善美”中,“真”是排在第一位的、基础性的因素,无真则无善,更无美。

笔者从小在农村长大,李子柒拍的如人间仙境般的农村生活和田园牧歌般的劳动场景,笔者从来就没看到,也没感受到。笔者看到的,都是汗流浃背、弯腰低头的叔叔大爷,皮肤黝黑、高声大嗓的婶婶大娘。

也许,笔者生活过的农村和李子柒生活的农村不是一个农村。

美化、诗意化农村,李子柒不是首创,古而有之。从《诗经》“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的“桑间濮上”,到陶渊明“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田园牧歌;到了唐代,更有王维、孟浩然的田园诗派。孟浩然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把农村生活写的情味悠长,令人向往不已。

读古书,读唐诗宋词,你就会发现,很多古人,特别是古代文人,特别喜欢归隐、隐居。无论是做官做事,遇上一点挫折,碰上一点不如意的事,就立马撂挑子不干,收拾收拾就要“放情山水,终老林下”,临走还要来一句“不为五斗米折腰”。其洒脱不羁,活活羡煞我等。笔者年轻时就常以此自诩。

许多读者都以为陶渊明归隐田园,就成了贫下中农,自己回家种地了,生活质量一天不如一天,有时揭不开锅还要去讨饭。陶诗中也有很多对自己贫困生活的描述,像如“夏日抱长饥,寒夜列被眠”,这个还不算,更惨的还有“竟抱固穷节,饥寒饱所更”,“敝庐交悲风,荒草没前庭”……《五柳先生传》里更是哭穷哭到惊天地泣鬼神: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梁启超甚至说他“不过庐山底下一位赤贫的农民”,“真是穷到彻骨,常常没有饭吃”。

事实并非如此。

陶渊明出生于东晋,曾祖父或为陶侃,外祖父孟嘉,是个晋代名士,娶陶侃第十女,祖父做过太守,父亲是个“寄迹风云,寘兹愠喜”的人,可以说是浔阳的名门望族,陶渊明出生后,虽家境中落,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陶家仍不失为有家产田业的官宦门庭。归田后,诗人的居地可考的就有上京闲居、园田居和南村等处,田庄别业则有西畴、南亩等处,远不止“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在他的《归去来兮》中,我们所看到的场景是: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

说起陶渊明的“穷”,只是比起祖辈来要“穷”,晚年比起前半生要“穷”,比起门阀世族的巨富来是“穷”。但是,他绝非一贫如洗,与真正的贫农相比,则要小康得多。陶渊明诗中所描述的“穷”,只是一种“哭穷”,是古代士人表达自己洁身自好、情趣高雅的一种手法,也可以说是一种“矫情”。

古代文人笔下的“穷”,大抵和陶渊明相仿,都是哭穷而非真穷。王维在陕西蓝田辋川有别墅,孟浩然在鹿门山游山玩水;白居易有小妾樊素、小蛮,苏东坡有小妾朝云、暮云。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清代诗人黄景仁确是一生悲哀和困顿,母老、贫病、寒苦,几乎是清代时人以及后人们对他的一致看法,所以黄景仁诗中多嗟贫叹苦、啼饥号寒之作。即便是这样,黄景仁也不是穷的叮当响的贫下中农。他的老家在常州市中心延陵西路北侧马山埠临街至神仙观弄,为一封闭式四合院,存轿厅二间,楠木大厅三间,花厅后屋及东西两侧厢房,西厢房即其书斋"两当轩",轩面宽三间,进深六檩,上覆弧形天花板,硬山造木构架明代建筑,檐下原为落地明瓦长窗,轩内旧藏《两当轩集》原刻木版244块,现存常州市博物馆。故居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要是当时有“成分”一说,黄景仁就是评不上地主,富农则是百分百的。

所以,他们笔下的农村和农村生活,都是一种自我情怀的投射,当不得真

当然,对农村、农民的描述,也有如李绅“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之类散发着臭汗味的真。把哪一道菜拿上台面,端看宴席的档次和主人的口味。

前些年有一个词语“文化口红”很是流行,来源于文化学家朱大可说的一个段子,据说在上海的一次“扫黄行动”中,警方从一个稍有姿色的妓女手袋里查出了三件物品:口红、避孕套和《文化苦旅》。《文化苦旅》能和口红放在一起,看来有些文化也是口红的一种,能增强小姐的性感。用朱大可的话来说:“人们只需要一种非常轻盈的哲思小语,像粉色的口红一样,涂抹在苍白失血的精神之唇上,以滋养营养不良的文化颜面。”

李子柒的农村视频,也可以归结到这个“口红”系列,只不过现在使用的不再是“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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