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王熙凤是曹公笔下最复杂和生动的人物,让人又爱又恨。
戏曲和影视作品对王熙凤的塑造有多个版本。
比较经典的有白虹、金彩凤、胡锦、刘晓庆等,若要论哪个版本最出彩最成功,毫无疑问是87版电视剧《红楼梦》邓婕。
邓婕版王熙凤是公认的最传神最接近原著的,当年播出的时候不少演员都存在争议,唯独邓婕收获了一致的好评,还是红楼剧组唯一获奖的演员,拿下飞天奖和金鹰奖最佳女配,足见大众对她的认可和喜爱程度。
至今谈起王熙凤无数人脑海涌现出的都是邓婕,可以说邓婕之后再无王熙凤。
角色塑造的成功离不开邓婕的努力和付出,而她风光的背后也有着大众看不到的辛酸。
30年后邓婕回忆在红楼剧组的3年依然感慨万千,那3年她过得太压抑了,生活在别人的嫉妒和排挤当中,她忍了3年,拍摄的某场戏更是令她至今难以释怀。
这一切还得从选角开始说起。
邓婕被选入红楼剧组还算顺利,仅凭一张“上镜脸”就被导演王扶林看中。
红楼剧组来到邓婕所在的四川省川剧院选拔演员,所有来试镜的演员选择某个角色试戏。
邓婕选择了尤三姐,这也是有缘由的,选角导演觉得她演小姐不够斯文,演丫鬟气质又大了点,演别的角色个头又太矮,所以邓婕就自己选了不是丫鬟也不是小姐的尤三姐。
邓婕镜头前和镜头外反差很大,镜头外的邓婕平平无奇,但是一化妆就变得光彩照人,非常上镜。
缺点就是个子不高,别看她在剧中鹤立鸡群,气场一米八,给人感觉是高个子,但其实现实中的邓婕是名副其实的小个子,身高只153cm。
光看这张脸选角导演是满意的,更不用说邓婕演起戏来很有气场,奈何个头是个问题,他们拿不定主意选不选邓婕,所以就把录像带寄给了在北京的总导演王扶林让他来定夺。
王扶林一看古装扮相的邓婕,十分上镜又气场十足,当下就拍板要了她,让邓婕尽快来北京。
邓婕也非常高兴能被选中,只要能出演,不管给她定什么角色她都愿意。
她也知道自己外形条件不占优势,王熙凤的角色更是想都不敢想。
到北京当天是制片主任任大惠去火车站接的她,任大惠看到邓婕第一眼可以用不可置信和失望来形容。
不同于相片里的她,眼前的邓婕相貌平平,皮肤黝黑,眼角还有块疤,面容憔悴,而且个头实在是太矮,跟美女毫无关系,扔到人群中完全找不到。
王扶林并没有动摇心目中的想法,认为邓婕很有演王熙凤的潜质。
除了邓婕,王熙凤还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乐韵,一个是周月。
她们两个的优势比邓婕强太多,长得漂亮,个头高挑,而且都比邓婕年轻几岁。
尤其是乐韵,几乎被认为是板上钉钉的最终人选。
从制片主任到摄影师到化妆师没有人认为邓婕能选上,只有王扶林和编剧周雷看好邓婕。
邓婕在一片不看好中打了退堂鼓,打算放弃去演平儿,但王扶林一直鼓励她要积极争取。
王扶林有自己的考量,邓婕有上镜脸是其中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邓婕有戏曲功底和文化素养,她为人也很沉稳,舍得下功夫去钻研角色。
不过王熙凤这么重要的角色也不是王扶林一个人能决定的,当时所有有决定权的人都选了乐韵,不出意外肯定是乐韵出演,只不过是后来乐韵自己放弃了。
尽管王扶林属意邓婕,但是看到乐韵弃演依旧为她感到惋惜,还特意给她安排戏份极少的尤三姐,但乐韵迫不及待要去香港。
多年后王扶林提到乐韵给了她极不客气的评价,一肚子草包,没有文化。
或许乐韵当初留下来人生轨迹就会改变,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吧。
乐韵一走,邓婕最大的竞争对手就只剩下周月。
周月跟邓婕恰恰相反,外形靓丽,但是不上镜。
而且在多轮试戏和表演小品过程中,邓婕表现得非常优秀,周月自己都没信心了,觉得邓婕演得比她好太多,眼睛有神采,表情丰富有内容,对比自己就是个大白脸,输得心服口服,所以退出了角逐。
两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放弃也并不意味着角色就是邓婕的,后续依旧不断选入新的候选人。
邓婕也知道自己不是最理想的人选,但她能做的只有把剧本和角色吃透,在竞争中最大程度地展现自己。
除去培训的时间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钻研剧本和琢磨小品上,别人准备一个小品,她准备五个,没有人跟她搭戏,她就自己对着石头演,用不服输的态度坚持着。
那边王扶林也坚持选邓婕,最终他力排众议,逆着大家的意见定下了邓婕。
可就算是导演认定了她,也开机拍摄了,邓婕依旧不被剧组的人看好,还遭到了排挤。
因为嫉妒。
王熙凤的角色戏份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再加上邓婕外形不够出众,却能竞争到“恍若神妃仙子”的王熙凤,难免遭人嫉恨,有人甚至都不是背后非议她而是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
其实不光是邓婕,饰演贾琏的高宏亮也说过他被人嫉妒,遭受他人的冷言冷语。
待在一个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剧组里可想而知邓婕的处境有多难,平时不拍戏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待在剧组,因为别人也不带她玩。
在红楼剧组重聚的节目里,其他演员都在分享剧组的趣事,邓婕几乎就没有分享过,因为她很少参与,发生的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
邓婕用压抑来形容她在剧组的这三年,她用隐忍克制的心态来面对。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不会去跟人家争辩和起冲突,而是专注在琢磨角色和演好戏上。
不过邓婕也不是内心强大到什么都不在意的程度,拍“凤姐之死”那场戏就让她心有余悸,至今提到依旧忍不住落泪。
凤姐在狱中死后尸体被狱卒用破席裹住拉去野外掩埋,映照书中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
这场戏的选景是在哈尔滨,哈尔滨的冬天气温零下二三十度。
在如此严寒的环境下,邓婕真人出镜,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还光着脚丫,在冰天雪地里被来回拖了八遍。
观众看到邓婕乌青的脸色不完全是化妆的效果,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邓婕被冻的,等拍完邓婕早已被冻晕过去。
执导这场戏的是饰演探春的东方闻樱。
其实远景完全可以用假人来代替,特写也可以不用拍这么多,但是东方闻樱为了呈现出更逼真、更震撼的效果选择让真人出镜,再加上当时这场戏的配乐《聪明累》还没制作完成,不知道具体时长,所以就想积累更多的素材。
效果确实逼真和震撼,但真就是苦了邓婕,到现在她都觉得没必要拍那么多条。
拍摄期间邓婕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也就是在这么一个微妙又压抑的氛围中度过了3年。
完全从压抑状态中释放出来是《红楼梦》播到第六集的时候。
当年剧播那会儿《红楼梦》争议蛮多的,比如剧情改动太大、服化道不够精良、演员和角色不适配等问题,唯独邓婕饰演的王熙凤得到观众和红学专家一致的认可,没有任何的争议,一片赞誉。
看到了大众的评价邓婕瞬间就释然了,这3年的不被认可、被排挤都值得了。
邓婕的经历也恰恰诠释了:大家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气。
而且她还是唯一获奖的演员,和红楼剧组走出来的发展得最好的演员。
用实力打脸所有不看好和打压她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