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延斩获影帝那晚,是我和他结婚三周年。
我准备好惊喜为他庆贺,他却冷着脸和我提了离婚。
看着桌上的诊断书,我不哭不闹签了离婚协议。
1
晚九点,A 市华灯初上,电视里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华思电影奖评审现场的直播。
我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把音量调到最高,等待着主持人说出那个名字。
因为紧张,紧捏的手指早就沁出一层汗,湿湿黏黏,咚咚的心跳声不停的在耳边回响。
终于,我听到了沈知延的名字。
多年辛苦终于在这一刻得偿所愿,我真心为他高兴。
屏幕里的沈知延与我一样眼含热泪,从容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起身上台。
沈知延在台上感谢了许多人,有他的恩师国际大导陈修、有他的师哥,上一届华思影帝周行聿、师姐,上届金歌视后苏白晓,甚至,只搭了一部戏的女演员纪思凝,他也提及。
而我,如往常一样还是被他遗漏。
他曾经和我说,最珍贵的东西要藏起来。
所以我们结婚三年,一直是隐婚,并未公开。
我信他,爱他,所以心甘情愿地、数十年如一日地做他温暖的港湾。
可他晚上回来,毫无征兆地和我提了离婚。
他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领奖时的西服,发丝上缀着几片彩带,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亲昵的在他身旁坐下,他忽的钳住我欲去拿彩带的手。
「阿延,怎么了?」
他凛着神色推开我:「宋时宜,我们离婚吧。」
心底像是被豁开了口子,剧烈地疼痛起来。
我含着眼泪问他:「为什么?沈知延?」
他别开眼,烦躁地扯了扯领结:「这么多年,腻了。」
我把这句话反复的在脑海重播,最后很平常地应他:「好。」
话落的瞬间,眼中蓄满的泪掉落手背,冰冰凉凉。
我的果断倒是让沈知延愣了愣,他拧着眉回头:「宋时宜,你确定你没耍什么手段?」
他显然不相信,我会这样轻易地就放他走。
华思奖影帝,代表的是泼天的财富。
我这个爱财如命的人,怎么会这样果断就同意离婚呢?
不过也是,从他开始赚钱的几年里,我总是以不同理由和他要钱。
他赚得越来越多,我要的也就越来越多。
他总说,我变了,变得陌生。
可他早就忘了,忘了我陪他住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冒着寒风摆摊赚钱供他上学的那些日子。
「说吧,你想要多少。」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地吸了一口后仰靠在沙发椅背,眼底一片凉薄。
2
「一个亿。」
闻言,他猛地把烟掐灭,起身指着我,言辞激烈:「宋时宜!你别太过分!」
我扯唇笑了笑,语气平淡:「舍了这一个亿,换你和纪思凝的新生活,难道不划算吗?」
他愣了愣,凉薄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我起身环住他精瘦的腰身,靠在他胸口上。
「我早就知道了沈知延,这里,已经不再有宋时宜。」
他放缓了语气,喃喃:「对……不起。」
原来那些和他情到浓时落在耳边的「对不起」三字,是这个意思。
可是沈知延,对不起从来都没有用。
眼中热泪滚落,顺着脖颈一路而下,到达心口的位置时,已是冰寒刺骨。
寒意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我被冻得挪不开脚,时间仿佛又将我带回知道沈知延和纪思凝之间的事的那天。
三个月前,从片场半夜赶回来的沈知延,忽然格外地贪恋我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带着将士攻城掠地的狠劲。
直至天亮,他才沉沉睡去。
可自从他的事业有了起色,我们的次数就减少很多。
看到桌上的手机,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我从来不看他的手机,但那晚,我不但看了,还照着网友分享的查岗方法,查了一遍。
黑夜里,那串给纪思凝转账 131420/52000/201314 的数字,像利刃,一下一下地剜着我的心。
拿住他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他们聊天记录地每一个字,都在嘲笑我。
我当初的一腔孤勇是个彻头彻尾地笑话。
给一个女人转账这些特殊的数字,还用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么?
我疯狂地去网上搜索他和纪思凝,有很多很多亲昵的照片,抱着的、牵着的、捧脸颊的……
评论区一片羡幕,还为他们取了个「审计夫妇」的称号。
演员为了热度会炒 CP,我一直都清楚,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可与以往不同的是,沈知延一向凉薄的眼底,充满爱意。
似曾相识的眼神像耻辱钉将我牢牢钉住,告诉我,我爱的那个沈知延,已经烂了。
某博首页的头条#新晋小花纪思凝疑似密会男友#
配图是纪思凝笑着和一位男士进了酒店。
而回酒店之前,她正在和沈知延拍戏。
我忽然明白,沈知延那忽然涌来的欲望从何而来。
原来,他是把对纪思凝的欲望发泄到了我的身上。
人一旦受到巨大的刺激,反而会平静下来。
我没有叫醒他,把手机放了回去。
人还有个致命的缺点,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多爱她?会为了她离开我么?
所以从知道这件事的那天起,我并没有拆穿他。
桌上的电话急切地响起,沈知延立刻推开我去接电话。
我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得焦急,熟悉的焦急,只是这份情绪,不再是为了我而生。
不出意外,是纪思凝出了事,沈知延出门前,只匆匆和我说了句:「抱歉。」
3
拿出抽屉里的诊断书,我如释重负。
终于,这世上,再没有我牵挂的事情。
我终于可以和这烂透的人生说再见。
三个月前我去体检,查出了癌症,胰腺癌,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
我和沈知延识于高中,我们拥有同样悲惨而穷苦的命运。
却又有一样的目标,便是要靠着读书冲出大山。
他无父无母,靠着村里的救济上了高中,我亦是如此。
我们互为对手,却又惺惺相惜。
三年的朝夕相伴,我们互相鼓励,在无数个令人崩溃的黑夜,他一遍一遍跟我说。
「宋时宜,不要放弃。」
后来我们成功了,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他学的表演,我学的编剧。
自由浪漫的大学校园,我们在一起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星光点点的春夜,当沈知延把那支红玫瑰拿出来时,我想也没想,就扑到了他的怀中。
完全忘记了,室友的叮嘱,别让他太轻易地得到。
事实证明,室友是对的,太轻易得来的东西,人是不会珍惜的。
我们一起躺在学校的草地上做梦,幻想有一天,他能演我的戏,然后站在领奖台上,拿最厉害的奖。
所以我们在学习上非常努力,在校时合作的微电影就获了奖。
拿着不算多的奖金,沈知延立马给我买了个品牌银戒。
上面刻着:「沈知延爱宋时宜。」
七个字占满了戒圈内壁,我笑他幼稚。
他笑笑不说话,将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望向我的眸中盛满爱意。
他说:「时宜,我会娶你,一定。」
后来我偶然得知,那只银戒的价格,光凭奖金根本没办法买到。
是加上沈知延,在那个炎热的盛夏搬了一个月的水泥的报酬买来的。
那天晚上,在学校的后山,我扯掉他的外套,看到他肩头已经结痂的伤口。
我靠在他肩头,咸涩的泪滴落他肩头:「沈知延,你是不是傻!」
他先是愣住,然后揉着我的脑袋说:「宋时宜,我不傻。」
良久,他将头靠在我肩头,低低开口:「宋时宜,我爱你。」
我们紧紧相拥,把彼此的爱意渗进骨血。
可老天又岂会一直让人如愿,大二时,沈知延因为成绩优秀,争取到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
可去国外进修,费用昂贵,我们的学费已经是贷款,日常打零工所得也不足以覆盖。
昏暗的出租房里,他熟练的刮着鱼鳞,故作轻松说:「不去也能学好。」
都说爱意上头时,女人的思绪会变得不可理喻。
我真的不可理喻地做了个决定,从学校退学,打工供他去进修。
退学的第二天沈知延就知道了,他红着眼把我从灯红酒绿的 KTV 拉出来,一路拽着我要去找校长。
细雨绵绵的秋夜,我拽开他的手。
「沈知延!我不去!」
他眼底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愤恨,将我抵在墙上:「宋时宜!我不准!」
他眼尾薄红一片,乖顺的黑发被雨水沾湿,如鸦羽般的长睫上凝着晶莹。
这是我第一次见沈知延哭,高中时一天只吃一个馒头的他没有哭,假期在漏雨的草屋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冬夜时他没有哭,没同意给小抄被有钱的同学打到骨折他依旧没有哭。
却为了我哭了,我承认,我天生是个感情至上的人。
也许是从小没有人爱我,父亲酗酒,母亲爱赌,父亲死后母亲毅然决然改嫁。
走的那天还顺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所以沈知延赤诚的爱对我来说是极为珍贵的、极为罕见的东西。
缺爱的人,穷其一生,都在追逐能让自己得到片刻温暖的、那种叫爱的东西。
可其实,这是饮鸩止渴。
我哭着求他,别管我,又说,编剧可以自学,以后只要有机会,我都可以去,可演员不行。
他的黄金时段就那么几年,我不能看着他白白浪费好机会。
他抱着我,蹲在 KTV 背后的巷子里痛哭,雨滴顺着他的脸颊流入我的眼睛。
那时我想,我终于拥有了一个,生死不弃的爱人,我们一同经历风雨,以后,也会一起品尝成功。
4
回到出租屋,他帮我洗了澡,为我擦干头发,将我牢牢裹在被子里。
他捧着我的脸颊,炽热的爱意快要冲破眼眶:「时宜,我会永远爱你,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直至老死。」
我们在出租屋度过了最幸福的一年。
大三开学,沈知延如期去了国外进修,为期一年。
我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去咖啡店兼职,周末去做家教。
偶尔还会批发些花在街头叫卖。
寒风四起的冬夜,玫瑰花的刺扎进我干裂的手指,为了省钱,我买的是最廉价的护手膏。
廉价的护手膏的代价就是那些细小的伤口好了又裂,疼痛时常伴随着我,一个冬天下来,昔日还算白皙的手指已是粗糙不堪。
就这样,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了一年,室友说我傻,我笑笑。
沈知延和其他人不同,他不会的。
沈知延没有失约,带着他的作品如期回到了我身边。
机场,他摘下口罩一把将我抱起,没有丝毫的躲闪。
我能感受到人群中艳羡的目光。
那时,他拍的几个微电影其实在圈内已经小有名气。
回到出租屋,他一贯如常的为我做了饭。
我们住在出租屋时,都是他做饭,他会换着花样,用最便宜的食材,为我做出最美味的饭菜。
吃完饭,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昏暗的出租房,盒子里闪闪发光的钻石,这样突兀的场景就在这一刻,在我心底成了永恒。
「嫁给我,宋时宜。」他眼尾又是一片薄红,不知为什么,只要沈知延一为我哭,我就会对他的爱深信不疑。
戒指是某品牌的,应该也要个几万块。
他说是他拍电影的所有收入,换下那枚廉价的银戒,他为我套上钻戒。
钻戒不大,只有三十分,可我的心情是一百分。
和银戒一样,上面刻了字。
「知&宜」
他抱着我说:「再等等,我们就可以搬进新房。」
毕业后,因为优秀的外形以及不算差的演技,沈知延很快就片约不断。
那时他怎么晚都会回到出租屋,很长一段时间,他抱着我睡两三个小时又离开去片场。
渐渐地,他赚钱了,给我报了班,让我去进修学习。
我听他的,继续学习编剧课程。
不到一年,沈知延就混出了名气。
新剧热度破万的那天晚上,他将我带到临江的新房中。
落地窗前,他眼中爱意比窗外万家灯火还要璀璨。
给我套上那个价值不菲的鸽子蛋,戒圈内一如往昔,刻着 s&s。
他把他的银行卡和那个写着我名字的房产证交到我手上,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向我求婚。
我点头,炽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下,落地窗前,他逐渐粗重的气息喷洒在我颈侧。
「时宜,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
窗外烟花四起,盛大、浪漫。
时至今日,我从未怀疑过那时他的真心。
只是真心瞬息万变,从来不是人可控的。
5
因为他的职业,我们聚少离多。
一开始,他会经常给我电话,面对那些炒得火热的绯闻,他会主动解释。
我闹脾气,他只会宠溺地笑笑,说一句:「笨蛋,沈知延永远只会爱宋时宜。」
可和纪思凝开始拍戏时,他便像变了个人。
电话不再打了,绯闻也不再解释。
强烈的不安占据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去了片场探班,可却听到他冰冷的跟别人介绍:「一个朋友。」
积压的情绪没法释放,我只能通过打电话、耍脾气、争吵来解决。
渐渐地,从前在他看来是优点的性格,成了无理取闹、不懂事、自私。
打去的电话更是成了令人厌恶的纠缠。
结婚的第三年,我们的关系前所未有的恶化。
不停地争吵、和好、和好又分手,每次争吵完,隔个两三天,他都会回来哄我。
直到那天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我才明白,我的爱情已经死了。
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从黑夜里挣扎,直至晨曦的微光洒落大地。
脚旁边的手机振动,我点开。
「签完这几个合约,我就把款项打给你,你抽空去办手续。」
是沈知延发来的消息。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真正看到这条消息时,那种疼痛还是深入骨髓。
「除了一个亿,婚房还有江边的别墅,我都要。」
编辑完消息,我又仔细想了想,确认没有遗漏后,将消息发了过去。
沈知延很快打了电话过来。
「宋时宜,你怎么这么贪心?一个亿还不够?还要房子?!」
我扯了扯唇角,自嘲的笑:「沈知延,没有我放弃学业供你出国进修,你能有今天么?」
「究竟是我贪心,还是你太凉薄?」
那边噤了声,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女声响起:「阿延,怎么了?」
手又开始颤抖,我喃喃问道:「你们同居了?」
「宋时宜,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我的救世主?!笑话!」
「你知道吗,就是你太自以为是,所以我才这样厌恶你!那么多年,我事事顺从你,可你呢?每次吵架就拿你退学供我出国进修这件来说!怎么?用我的苦难来表现你伟大,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我心底咯噔一下,回想之前的争吵,因为缺乏安全感,我确实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过。
泪水不受控地涌出。
我哽咽着:「可那都是真的不是么?」
那头的他似乎情绪很激动,听筒里是他急促的喘息,他再度开口:「是真的!所以我不爱你了宋时宜,我的爱被你耗尽了!」
「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我们就到这里,明天上午,民政局见。」
听筒里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我将脑袋埋进膝盖,不知是心口还是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片刻后我强忍着疼痛起身找到了药吞下。
随后蜷缩在床上,等待疼痛逐渐散去。
确诊后我去过医院,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沈知延。
医生说积极配合治疗,或许能多留一段时间。
似乎是对我这烂透的人生的绝望,我已经不想让他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并不想看一个男人因为可怜我带着虚假的心留在我身边。
我要看他能对我狠到什么程度,我想看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皮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我也要把我对他的爱耗尽,直到心底只剩下恨。
6
我在床上躺了三个小时,疼痛才逐渐减轻。
下午四点,沈知延让跑腿送来了离婚协议。
上面的条款按照我说的,一个亿和房子都给了我。
沈知延为了和我离婚,还真是愿意放血。
他真是恨极了我。
亦或是真的爱极了纪思凝。
可从前,他也这样爱过我。
怎么,忽然就不爱了呢?
一个亿几乎是沈知延前些年的所有积蓄,除了婚房和江边的别墅,他还有一套大平层和一套独栋别墅。
都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我拿走的,可以说是他百分之八十的财产。
不过,如今他已经是影帝,这点钱,或许已经赚回来了。
我利落地签了字,随后将协议书打印,一式两份。
晚上,我给自己做了饭,可没吃几口就吐了。
这是我们搬进婚房的第三年,其实沈知延回来的次数已经很少很少。
很不巧,沈知延偶尔回来的那几次,疼痛都没有发作过,所以他以为,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壮如牛。
夜里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没有疼痛的夜晚可真是美好,可惜,往后我的日子,只怕是都要和这种剧痛一起度过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吃了够量的止疼药,我不想让沈知延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画好妆,我烫了个大波浪,镜子里的那个宋时宜,像朵张扬的玫瑰。
大学时,学校有个最佳情侣帖子,我和沈知延,曾经是首页首图。
耀眼的沈知延身侧,是明媚张扬的宋时宜。
仿佛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爬了很久很久,才从深不见底、脏污的淤泥里爬上来。
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所以,宋时宜牺牲自己重新回了淤泥里。
只要宋时宜在,沈知延就永远不会再陷入淤泥。
换上我最喜欢的裙子,我去了民政局。
沈知延带着口罩墨镜,穿了件我从未见过的衣服,围得严严实实站在门口。
我下了出租车,见到我的那一刻,他有一瞬的怔愣。
我穿的裙子,恰好是我们登记那天穿的,米白长裙。
「走吧。」我说。
许是良心未泯,他再次和我道歉:「对不起,拿着这些钱,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冲他笑:「好,但愿你也能。」
没有吵闹,没有撕逼大战,我们平静坐下,摘下口罩那一刻,工作人员愣了愣,似乎认出了他。
没多说什么,走完正常的程序,工作人员再次问:「确认离婚吗?」
我抢着答:「是。」
沈知延转头看我,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那个红戳落下,亦如领证那天,那时我们憧憬着有彼此的未来。
此刻我们从那个未来解脱。
拿完证,沈知延放慢了脚步与我一起出了门。
阳光下,我的少年站在那里同我说:「宋时宜,祝你幸福。」
其实我真的很想拿屎盆子扣他头上,幸福你 m 啊!我的幸福早就被你毁了!
可我没有开口。
我笑着点头,笑到眼角都有些湿。
打的车到了,我侧身走下台阶,走到阴影里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再见喽,沈知延。」
他木然地抬手,唇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7
拿完证的当晚,沈知延就公布了和纪思凝的恋情。
我看着屏幕上他的那句:「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只觉得讽刺。
配图是他们十指相扣的照片,纪思凝纤细的无名指上,套着个全美方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亦如他们的璀璨人生,从此,沈知延只是那个光环加身的影帝。
再没有人知道他黑暗脏污的过去。
我看着桌上的三个戒指,戒圈内壁的字越来越少,其实也代表着沈知延对我的爱越来越淡吧。
我将东西收好,收拾了些自己常穿的衣物。
明天一早,我要住到平山江边的那套别墅里。
那里临江,人少,空气好,是我喜欢的地方。
裴玄是我的主治医生,搬家那天,我邀请他吃了顿饭。
见面时,他将手里的笼子递给我:「这只猫很温顺,你应该会喜欢,且不用去遛她,就让她陪着你,不然这么大个房子你住着挺孤单的。」
我很惊喜,接过猫咪,是一只胖胖的橘猫,我刚提过去,她就抬爪碰了碰我。
「谢谢你,裴医生。」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叫我裴玄就行。」
我点头:「好。」
裴玄是个很好的医生,他的患者基本都和我一样,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没钱的,他会捐款,早期的,他会极力让人治疗。
给我扎针的护士说,裴医生是个富二代,给患者垫的钱都可以买套别墅了。
知道我不打算治疗时,他很惋惜但选择尊重,给了我他的私人电话,让我实在撑不下去时可以打电话给他直接来家里给我看。
所以我决定,把我的身后事托付给他。
很不巧,吃完饭我送他出去时遇到了沈知延。
夜里,他只戴了口罩,可我那么熟悉他,又怎么会认不出?
他狐疑地扫了一眼裴玄,眼底生出一丝嘲讽。
「宋时宜,你可真会演。」丢下一句话,他径直进了房子。
裴玄蹙眉:「他是你的家属?」
我笑着摇头:「现在不是了。」
裴玄欲言又止,最终没再说话。
送走裴玄后,我回到房子,沈知延摘了口罩坐在沙发,神色很不爽。
「宋时宜,我可真没看出来,你心计这么深。」
「这里是我的房子,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解释。
他倏的起身:「装可怜,从我这儿掏钱,来养那个小白脸?你可真行!」
我抬眸和他对视:「这是你欠我的,沈知延,你不也是迫不及待和她官宣了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他咬着后槽牙点头,指着我:「宋时宜,你踏马绿我?!」
他的声音惊到猫咪,忽的朝着他「嗷」了一声,尾巴也炸了毛。
我蹲下抱起猫咪安抚,开口:「难道你没有?!」
沈知延踢了沙发一脚,怒骂「艹!」后戴上口罩气冲冲离开。
我给猫咪取了名,叫钢炮。
她刚才护主的样子实在太帅了!
「钢炮钢炮……以后就你陪着我咯……」我摸着她的后颈,她像是听懂了般回头舔了舔我的手背。
8
很快入了冬,偌大的别墅冷冷清清。
立冬这天,热搜上挂了一天「影帝从剧组离开为纪思凝庆生。」
疼痛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且止痛药也慢慢的失去了效果,我疼得蜷缩在床上,钢炮跑过来将脑袋搭在我身上。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她一声声低沉的「喵呜……」。
凌晨十二点,烟花四起,绚烂至极。
手机屏幕里很多人分享出来的,沈知延站在博樾大酒店顶层,挽着纪思凝的腰,一起看烟花。
无数人为他们喝彩。
他也大大方方,向世人昭告他的爱情。
而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