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霍骁相识第九年 我终于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手 我以为我俩苦尽甘来了

内地明星 1 0

和霍骁相识的第九年。

我终于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手。

我以为我俩苦尽甘来了。

可在新人典礼上,他的青梅爆出我陪大佬喝酒的视频。

一时间,我被全网的网友追着骂。

被极端粉丝泼硫酸。

霍骁丢下一句:「她又没冤枉你。至于吗?」

我万念俱灰,默默删掉了为他缴纳的天价医疗单。

1

二十四岁那年。

我终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变成了当红新星。

参加新星颁奖典礼的时候。

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台下排山倒海地欢呼。

我提着裙摆,奔向象征荣耀的舞台,几乎以为美梦成真。

忽然一段偷拍角度的视频被投影到大屏幕上。

主持人蒙了。

我蒙了。

全场都蒙了。

虽然视频很模糊,却能清楚看到是在 KTV。

五彩的灯光斑斓闪烁。

几乎看不清那些座位上的男人的脸。

但,所有听过我唱歌的人,都能一下听出我的声音。

带着谄媚和讨好,小心翼翼地解释。

「对不起。

「请各位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真的,真的很需要钱。

「求求你们了。」

有个男人隐在黑暗里,声音轻蔑。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点你是特么的看得起你!能喝喝,不能喝滚蛋!」

「……对不起,我能喝的。」

「哎呀,老孟,怜香惜玉一点嘛,来,许小姐,展示一下你的诚意,对瓶吹!」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包厢的主人大把大把往我脸上砸钞票。

铺天盖地的美钞纷纷扬扬,伴随着讥讽的笑声。

而我只是默默跪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

随后屏幕切成了照片。

有的是模糊的背影,有的是隐约可见的侧脸。

我跟着不同的男人上了不同的豪车。

……

那天的颁奖典礼,许朦胧这个名字,成了娱乐圈彻头彻尾的笑话。

网上对我的骂声几乎铺天盖地。

——刚粉就塌房,晦气。

——搞笑,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相信白月光人设呢?

——就她长那副样子,从那种小镇爬上来,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许朦胧真恶心,连带着我姐姐一起被这种下贱货色牵连!

是的。

那场颁奖典礼不止我一个人。

五六个新人轮流获得奖项,却最后到我这里出了意外。

其他几家粉丝怒不可遏,恨不得将我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扒干净。

经纪人怎么公关也来不及了。

她抓着我的肩膀:「许朦胧,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我最后问你一遍,视频是不是合成剪辑?!」

我低下头。

「对不起。

「为了平息舆论,也为了声誉,公司还是把我解约吧。

「违约金,我慢慢想办法。」

最后,那个唯一信任扶持我的人也满眼失望。

事发不到一周,我从公司回家,路上被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

男人把桶装液体朝我泼过来。

歇斯底里的吼声在昏迷前震彻耳膜。

「我那么爱你!

「以为你是冰清玉洁的女神!」

「可你是什么?你他妈就是个有钱人的玩物!」

2

再醒来,我躺在医院。

万幸我们的车刚刚起步,那辆车撞到了护栏。

我只是骨折,多处擦破了皮,并无致命伤。

硫酸也没泼到太多,只是手背上留下了点点被烧灼的疤痕。

我看了看手机。

经纪人走了进来:「现在网上都是恶评,别看了。」

其实,这些年摸爬滚打,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呢?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的关心。

手指悬空在【AAA 有事找你霍哥】的联系人上方。

当初这个联系人还是他自己改的,得意扬扬地跟我说这样他就在最前面了。

霍骁大概有事在忙。

我任凭经纪人拿走了手机。

她坐在我床前,跟我分析:

「我们顺着肇事车辆的车主查下去,查到他并未参与过你的任何活动。

「那不是极端私生粉,很明显是被雇佣来的。

「你到底惹到什么人了?手段够脏的。」

我闭上眼,忽然觉得身心俱疲。

「你查一查程诗。」

「程诗?她不是你校友吗?」经纪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也参加了新人颁奖礼啊。」

「或许是想亲眼看到我如何跌落下来,万劫不复吧。」

经纪人沉下脸记录有关线索,嘱咐了医生,然后匆匆离开病房。

用不了几个小时,#程诗背刺昔日同窗#的热搜冲上榜三。

瞬间舆论从一边倒变成了旋涡。

有人质疑,有人平反,有人拥护,有人谩骂。

【程诗是程家的千金小姐,进娱乐圈不过是随便玩玩,怎么可能那么狠毒?】

【反倒是许朦胧,出身小镇,一朝逆袭,不知背后有多少大佬暗箱操作。】

下午,医生说我的手术后可能需要人贴身照顾。

让我找我的爱人或亲人来。

我打给了霍骁。

被挂了。

再打过去。

这次倒是被很快接了起来,电话另一头似乎在举办派对。

紧跟着,是程诗的笑声。

「是朦胧呀,霍骁在陪我过生日呢,刚刚取蛋糕出门。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转告给他。

「对了。

「我送你的惊喜还喜欢吗?」

呼吸在瞬间停滞。

胸口像是被插了把钝刀,一点点磋磨,直到血肉模糊。

「霍骁,过来,别急着帮我拆蛋糕啦,你小女朋友找你。」

电话一阵嘈杂。

随后被男人带向了安静的地方。

我仍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霍骁,我下午做手术,想要见你一面。」

他声音冷淡:「我在陪诗诗过生日,还有,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事的话,先挂了。」

我急急打断他。

「我有证据,那些视频就是程诗想……」

「许朦胧。」

他鲜少连名带姓叫我,声音里的寒气几乎要将人冻住。

「我相信诗诗。退一万步,就算是她做的又怎样,冤枉你了吗?」

3

胸腔像是被棉花完全堵住。

窒息感充斥着每一根血管。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如果我有证据呢?如果告上法庭她败诉了呢?」

霍骁轻笑一声。

「你非得让自己那点破事人尽皆知?

「还是你觉得分手也不能体面,让我这个前男友陪着你一起成为笑话?!你不要自尊,我要!」

在一片死寂中,他像是后知后觉话说得重了。

又冷声冷气补充。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动用霍家的人脉压下去。

「再说网友又没什么记忆,你至于吗?等过一阵子大家自然就忘了。」

他像是告诫我,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我欠诗诗的。我得好好保护她。」

电话被挂断。

护士探头告诉我时间到了。

忽然注意到我的伤口,惊呼着小跑过来。

「许小姐!您动伤口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疼不疼啊?」

我低下头,这才看见已经完全被血染透的纱布。

原来心疼到某种程度,是真的会取代那些微不足道的痛感的。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年轻小姑娘连忙重新给我换药包扎,小心翼翼看了会儿我的神色:

「许小姐,我不觉得麻烦,其实……我很喜欢你唱的歌。」

我笑了笑:「真的吗?谢谢你。」

她瞬间眼神亮晶晶:「真的呀,你看我的歌单,喏,这是我的签到记录,这是我给你做的专辑封面……做得不太好。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悄悄跟你要签名,可是我怕你想起那些事情会难过。」

我笑着跟她,没想到笑着笑着,一大颗眼泪猝不及防砸在手机屏幕上。

强忍着的委屈和压抑终于化成泪水决堤,我抱着膝盖哭得浑身颤抖。

原来喜欢我的人,是会怕我难过的呀。

霍骁。

你可能自己都忘了。

曾经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站在天台上,朝身处绝境的我伸出手。

你说,朦胧,不必忍让。

4

遇到霍骁那年,我十六岁。

刚从小镇里考出来。

不明白阶级背景和家庭差异如同天堑。

我只知道,爸爸妈妈倾尽积蓄支持我追逐梦想。

所以我拼了命地往前跑啊跑。

吊着省重点的尾巴,勉勉强强赶上末班车。

可是在这里,成绩最差的国际班,却是少爷小姐的聚集地。

我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受欺负。

只模模糊糊记得,上学报到那天,我带着自家晾晒的杏干和小番薯,引得全班哄然大笑。

最后,那些特产被我悄悄塞了回去。

「没事,爸妈,我很好。」在电话里,我总是这么说。

老师好,同学好,一切都好。

直到有人发现我居然没钱买教材,自己去复印抄写。

他们将我的乐谱从书包里翻出来,传来传去。

「哇!快看,什么年代了还有手抄盗版啊!」

「不是吧,家里穷到几百块都拿不出来?」

「那还学个屁的艺术呀!」

「你们不懂,万一人家将来成了大佬的金丝雀呢?当个鸟儿让人取乐也得会叽叽喳喳不是吗?」

我不断追着不同的人。

求他们把谱子还给我。

这些人就像找到了什么新鲜的乐趣,接力棒一样传来传去。

直到将我遛上了天台。

我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琴谱——

花了五十多块,妈妈用挂历亲手包书皮的琴谱。

它飞到边缘,我便追到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校服被男生大力扯住,整个人向他那边倒去。

「哇。你不怕死啊,这是九楼啊姐姐!」

他凶狠训我:「为了本破书命都不要了?」

却撞见我抬起脸来,满脸的泪水。

那便是我和霍骁第一次相遇。

5

他听我哽咽着把前因后果讲出来。

「啧」了一声。

「一群废物。只敢捏软柿子是吧?」

夕阳余晖洒落在少年的侧脸,他站在我面前,纯白的衬衫被风卷起。

有人愤愤:「你他妈谁啊?」

霍骁非常装逼地用扫把戳了戳天台的地面。

「这栋楼,我家捐的,懂?」

然后他就和那几个男生打了起来。

最后,他身上挂彩,那群人则被揍得哭爹喊娘。

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过来跟我说对不起。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霍骁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

「怎么,没见过人行侠仗义啊?

「哎,哎,哎,你别哭,你哭什么?

「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凶你,那不是破书,那是好书。」

他索性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喂,那几个混蛋老是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仓促地擦掉眼泪。

「忍一忍就好了。」

他说,忍个屁!忍忍忍,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值得你忍的?

那时候我很确信地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被呼吸间放大了千百倍,清晰地震彻耳膜。

它说,许朦胧,不是天台风大,是你心动。

6

——忍忍忍,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值得你忍的?

——你忍一下不就过去了吗。

霍骁。

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开枪的却是曾经让我勇敢的,十七岁的你。

7

我不记得自己挂掉电话后做了点什么。

实际上,我的记忆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出现混乱了。

但我那时候忙着打工赚钱,昼夜颠倒,分秒必争。

没太放在心上。

我一个人办理了出院的手续。

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慢吞吞地往公寓走。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

我看到了斜斜倚靠在门前,烟雾缭绕中的霍骁。

他大概等了好一阵,黑色的呢子大衣染上风霜,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动了动,似乎酝酿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身上带着几分酒气。

「这就是你所谓的出车祸了?」

他问我,语气里带着嘲讽:「我看你好得很。」

我将外套袖子往下拉了拉。

「是啊,没死成,让你们失望了。」

说完,我拿出钥匙:「请你离开,这是我家。」

霍骁哽了片刻:「你以为我来找你?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侧过身,示意他进去。

霍骁似乎被我的平淡彻底激怒了,他抓着我的肩膀,格外用力。

「许朦胧!

「从我做完手术醒来,到你联系不上,到我收到那些你陪不同男人的照片……到现在,你真的没有一句话要跟我解释吗?」

他提到照片,那些梦魇一样的场景和男人狰狞的笑脸再度重现。

我的大脑又开始一片空白。

我想要推开他,却没有一丝力气。

霍骁红了双眼,将我摁在客厅的钢琴架上。

「你跟我服个软。

「我就当……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的手碰到了我刚拆线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痛。

让我差点掉下眼泪。

我用力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霍骁,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不是已经认定程诗是帮你安排医生的救命恩人吗?

「你不是一心一意对她好要补偿她吗?」

我说:「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明目张胆地出轨吗?」

「那你的爱可真轻贱。」

话没说完,我被一个长驱直入的吻堵住。

「对啊,我犯贱。我明知道你自私、凉薄、拜金,我还上赶着来找你。

「许朦胧,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那就这样互相折磨吧,怎么样?」

8

苦涩在心底蔓延,我死死咬着下唇。

「你说好只是整理你的东西。」

当初分手提得仓促,霍骁直接走人。

但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

无非是我亲自挑选的他的衣服,还有我们一起画的油画、做的陶艺,以及墙上的合照,仅此而已。

霍骁闻言,抬手摘下墙上的画,摔了个粉碎。

心脏就像被丢到了那满地的碎玻璃碴上。

「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对吧?」

我定定看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我们一起看海的日出照。

「对。」

他砸了那个画着笑脸向日葵的花瓶。

扔了那张我们画了一周的星空。

等到打开最后一扇衣柜,我拦在了男人面前。

「霍骁。

「你一定要把这些都毁掉?」

他眼中的不忍,在片刻后转瞬即逝。

掐着我的脖子再度用力吻了上来。

「许朦胧,你自找的。」

9

霍骁逼着我去看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

然后讽刺地笑,笑我曾经被称为歌坛唯一白月光。

他一遍又一遍无度地索取。

在我哭到嘶哑的时候掐着下巴,他问我:

「那些大佬都是怎么做的?

「你是不是对他们也这样故作可怜地哭?

「还是对他们笑?」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餍足,沉沉睡去。

我拂开他环在腰间的手,赤着脚走下床。

很早之前我就有记日记的习惯。

如今看来,密密麻麻和字典一样厚的日记,写满少女心事的每一页,实在是个十足的笑话。

我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骁,没关系,也许哪天就如你的愿了。

在医院的时候,护士忙起来疏忽,有次忘了来拔针。

我静静地看着血液倒流回去,一瞬间居然觉得,就这样结束吧,我累了。

可是我还是活了下来。

日记本被合上,连同之前给霍骁的缴费单诊断书一起锁进了柜子里。

霍骁的电话响了。

我接起。

「阿骁——」甜美的声音。

「他没醒。」

电话另一端的程诗瞬间炸了:「怎么是你?」

她冷笑连连:

「真可惜,那辆车没把你撞死,许朦胧,你都声名狼藉成这样子了,还要纠缠着前任不放?

「你那些视频他可都看过了。你以为男人的自尊心能让他忘掉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嗯。」我淡淡应声,「你想要,就让给你吧。」

本来,我和霍骁也走到尽头了。

10

我裹了风衣走在街上。

原想去医院看看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下降得这么厉害。

但是走到一半我又忘了。

愣怔地看着公交站台前面,几个工人拆我的广告牌。

「哎,听说傍上大佬,让人家原配给爆出来了。」

「怪可惜的,我挺喜欢她唱歌的。」

「可惜啥?听说原本就是靠着霍家的那个小少爷才上位的,这种女人,登高跌重是迟早的事儿……」

我张了张口,发现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于是又慢慢地掉头折回。

一辆迈巴赫的车灯遥遥打过来,直到在我身畔停下。

车窗后的中年男人带着玩味的目光打量我。

我却下意识地瑟缩着后退。

「大明星,这么有闲情逸致啊?」

孟老板啧了一声:「上车。」

我摇头:

「我不需要你的钱了,我不要跟你走了。

「哦,那你是想几家头部报社同时爆料,霍家的这位新总裁,之前是个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病痨鬼?

「他的位置可不稳当啊,你希望你这些年帮他奔走忙碌的结果全白费吗?」

11

十指紧紧攥入掌心。

掐得生疼。

我一面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面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许朦胧,别回头。

不要回头。

「当然,之前意外爆出的视频还只是一小部分。你早些年为他筹钱治病,可是去过相当多的地方啊。」

男人的车不疾不徐跟在后面。

「现在公司还能洗白公关,可是要是所有的视频都被曝光,你猜,他们会不会直接舍弃你?

「雪藏你的一切,下架曾经发行的歌,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我顿住脚步。

唱歌,几乎是我苦涩又漫长的这些年里唯一可以坚持的事。

我承认我很害怕,我可以没有钱,没有名气。

但我怕最后没有一个粉丝记得我。

看我有所松动,男人适时放缓语气:

「来吧,就我和程总几个熟人,只需要去山庄随便喝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妥协了。

彼时我尚且不知道,他们不是想要榨取我最后的价值。

他们只想彻底毁掉我。

一瓶接着一瓶酒混着灌下去。

一首歌接着一首歌不断地唱。

直到声音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直到小腹传来下坠的剧痛。

我在豪华的庄园里彻底失去意识。

12

醒来之后,我的意识慢慢恢复。

但眼皮却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身体空空的,像是一具皮囊轻飘飘地浮在海面上。

依稀有对话传入耳朵里。

「简直是胡闹,怀孕七周怎么敢喝酒?……孩子直接流掉了,多危险啊!搞不好要出人命的!「而且她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都不容乐观。李主任的意思是声带受损,唱歌是不可能了。能不能再怀孕还得等结果。不过她这个重度抑郁的状态,肯定要服用药物,几年内也别想。

「确认没问题在这里签字。」

「你是她经纪人?她没有亲人?老公呢?算了,经纪人就经纪人吧。」

高跟鞋击打地面,直到停在我病床前。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手背上。

一滴,又一滴。

「傻姑娘……」经纪人曾莉的声音,「傻不傻?」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

张了张口。

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所有的字眼都变成了模糊的咿语。

我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医生说,我不能唱歌了。

我再也不能唱歌了。

怎么可能呢?

我想问莉姐是不是假的。

但我连开口问都做不到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不断地往外涌,茫然地睁着眼睛。

明明以为不会再心痛了,可还是好痛好痛,痛到我希望现在立刻就结束这条命。

莉姐握着我的手,似乎犹豫了很久。

「没关系,朦胧,也不是只有娱乐圈这一条路。

「至少他们赔了不少钱的。

「咱们不唱了,啊?」

我看着她,她眼底是心疼和无奈,纠缠在一起,变得闪躲。

最终,我乖顺地点点头,用手机打字,让她放心去忙。

莉姐大概是怕我无聊,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

我看着财经节目报道说,霍氏集团总裁首次公开女友,居然是新星顶流。

然后画面就定格在了霍骁和程诗十指相扣,深情对望。

那天晚上,我悄悄拔掉了针管。

我当了一辈子乖女儿、好学生、体贴无私的爱人、努力的十八线小歌手。

可是,我好累啊。

医院的紧急通道没有人。

我就那样顶着呼啸的夜风上了天台。

让我自私一回吧。

半只脚悬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

「不好意思。

「这个地方我先看中的。

「能不能让我先死一下啊?」

13

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瘦高身影。

走近了之后,在男人指尖弥漫的星点火光里,我才看清他的脸。

长卷发,胡子拉碴,眼下有长睫垂落的阴影和淡淡倦色。

可即便如此,上天好像也对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他的落魄倒有几分像是街头浪子。

如果他劝我,如果他报警。

大概下一秒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可是这人真怪,他居然认真地和我讨论起来:

「真的,这地方我来过好几次,没敢往下跳,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被你给占了。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只有我能跳你不能跳……而是咱俩一块儿跳怪怪的,跟殉情一样。

「死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多麻烦啊。」

他话好密。

我默默缩回了那只已经将要悬在半空的脚。

「抱歉,那我换一个地方。」

转身要走的刹那,他伸出手,只蜻蜓点水地碰到我的小拇指。

「你……

「你能陪我十分钟再走吗?」

他从衣兜里摸索了半晌,递给我一把小巧精致的手工琴。

我低声喃喃出那个意大利小众定制的品牌。

男人漆黑幽邃的眼眸倏然亮了亮。

「你知道?你也是玩儿音乐的?」

我低垂下眼眸,鼻子有点酸酸的。

这个小手琴看起来做工就很精致,应该也挺贵的,能看出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如果他死了,我也死了,那琴怎么办呢?

再也没有人知道,也不会用它奏乐了。

「我家里几年前破产了,老头子带着自己最喜欢的情人跑路。其实也有人通风报信让我赶紧跑,但是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渣滓,他欠的都是无辜员工的钱。」

「然后呢?」

「能有什么然后,没收地产房产,公司宣布倒闭,所有现金流被冻结。我那时候还刚刚从伯利克里毕业不久,找了几个合伙人组乐队,以为自己他妈的前途无量呢。

「就前几天,我妈,在这儿走了。」

男人眯了眯眼睛,非常自来熟地坐到我旁边的木箱子上。

「你呢?要不也说出来?」

很意外。

我以为我会离开,毕竟我和他素不相识,各有各的苦难。

可是在今晚,在我准备结束一切之前,我很想说出我的故事。

不然,我就要被彻底遗忘了呀。

14

都说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

而是你的敌人。

但我觉得这句话还不够准确。

应该说,最了解我的是曾经的朋友,后来反目成仇的人。

程诗。

时隔太久,我都快要忘了。

曾经的许朦胧和程诗,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程诗是半路转学过来的。

我第一次遇见她,在艺馨楼的舞蹈教室。

她被舞蹈老师指着鼻子骂:「程诗,程家那么多优秀的人,怎么出了你这种废物?你跳的不伦不类的是什么东西?啊?出去不要说我是你老师,丢人现眼!」

一大群女生嘻嘻哈哈地嘲笑。

争相模仿、指点着她刚刚青涩的舞姿。

程诗孤零零地站在落地镜前。

骤然看见我,在门口怯生生地探出了个头。

她恼火:「你看什么看!」

我诚恳:「同学,你真好看。」

「……」程诗被噎了一下,很快又恶声恶气地说道,「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可是我觉得你跳舞也很美,很灵动。」

她被气笑:「你懂跳舞吗?你知不知我刚刚被骂成什么样了?」

我还是和和气气地回答。

「我不懂,但是我想,老师或许觉得你还能更好。而且将来你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台下为你喝彩的人也未必是专业的舞者,难道观众的声音不重要吗?我就是觉得你很好呀。」

程诗悻悻地撇了撇嘴,语气不自觉缓和下来。

「其实你是想来蹭教室吧。」

我嘿嘿地笑。

她丧气地耷拉下脑袋:「你用吧,走的时候带上门。」

我拦住她:「你们刚刚排练的曲目……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清场伴奏,我们再试试?」

那天放学后,她看着我走到车篷,娴熟地扯出自己的小破自行车。

又看着我跨坐上去,欲言又止。

最后别扭地跟我说等一下。

转身跑去她家司机停靠的车里翻翻找找,然后把一个包塞进我怀里。

「你书包开线了。

「别到时候丢了东西又急哭。

「这款过季了,全新的,你不嫌弃就拿着凑合用吧。」

后来,我们自然地一起去食堂,一起上晚自习。

她也认识霍骁,听说两家有不少生意往来,算半个青梅竹马。

偶尔走廊上擦肩而过,霍骁会和我们打招呼。

身边的男生就撞他肩膀。

「牛逼啊霍少,俩校花你都认识?」

「滚蛋,都是我妹妹!谁打她们主意谁死啊!」

「哇,太小气了吧,介绍认识也不行?」

……

其实,我应该更敏锐的。

我没看到程诗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和爱慕。

15

程诗问我:「哎,你觉得霍骁怎么样啊?」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霍骁?他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不打架就更好了。」

程诗朝我翻白眼:「行了,没你事了,一边玩去吧。」

又在告别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

「哎,等等。

「你参加校考的 Z 大不是要履历加分吗?」

「正好我爸爸的合作伙伴有个规模不小的慈善晚宴,问你要不要去,」她得意扬扬地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就这周六,怎么样,我消息灵通吧?」

我受宠若惊之余,又有点窘迫:「啊?我……可是我没有邀请函啊。而且,宋叔叔怎么会认识我?」

程诗撇嘴:「笨死了,我提过你呗。给他看过咱俩在教室里的视频。」

那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

从天而降的馈赠背后,早隐藏着来自深渊的狰狞爪牙。

那一天,我穿着程诗给我的雪白小礼服。

少女的十七岁,褪去了宽大的校服,朦胧青涩的身躯已经舒展纤长。

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光影。

所有人都衣着光鲜,谈吐优雅。

我被推上舞台。

起初,只是有中年男人让我弹唱并不会的曲子。

我小心翼翼地道歉。

「对不起,我……我不会。」

立刻有人变了脸色。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邀请函呢?」

我吓得不知所措。

拿着话筒的手僵在半空。

生怕自己搞砸了程诗好不容易给我争取的机会。

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着上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别吓着人家,还是学生妹嘛,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

他替我倒酒,让我给在座的人赔罪。

我不敢说喝酒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演唱,只能硬着头皮灌下去,努力挤出温婉的笑。

「程总。」

男人镜片后细细的眼睛讳莫如深。

「不客气,你是我女儿推荐来的,我好好关照你是应该的。」

只是他的大掌狎昵地擦过我的脸颊,带起身上一阵轻微的战栗。

「你很漂亮。」

后来呢?

后来的一切都变成了我脑海里支离破碎的梦魇。

我记得有很多双大掌拖着我。

记得雪白的小礼服被撕裂,如蝴蝶残损的翅膀。

眼前的光随着被拖进长廊而飞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狰狞的黑暗。

记得那一巴掌甩过来,我的头撞在玻璃茶几上。

温热的猩红液体顺着额角缓慢流淌。

他们让我乖一点。

最后的最后。

是谁忽然闯进包厢,骂声和混乱的脚步交织在一起。

「都他妈找死啊!

「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我像是在深海中即将溺亡的人被打捞起来,少年怀抱里有风尘仆仆的气息,他逆光而来,和当初在天台上杀出重围的人影交叠。

成为我,又一次的救赎。

16

直到我被霍骁带到了酒店。

浴缸里放好了温热的水,他急匆匆去而复返,手里拎着新衣服的袋子。

蹲在我面前,焦灼地盯着我的眼睛,重复叫了好几遍我的小名。

「不怕了,没事了。」

尖锐的耳鸣声和大脑弥漫的浓雾终于渐渐偃旗息鼓。

我冲了个凉水澡,让冰凉的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出去的时候,拖鞋带出了长长的水痕。

霍骁不知道跟谁学会了抽烟。

倚在落地窗前。

指间的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烟雾缭绕间,眉眼是从未见过的森寒。

「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去备案了,明天正式报警。这件事就交给我。」

「霍骁,」我声音很轻,「撤诉吧,不告了。」

他凌厉的目光刮过来。

眼底猩红一片。

「诗诗并不知道她父亲是这样的人,主观上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和她很快就要艺考了。被拖入舆论的漩涡后,没有谁能成为真正全身而退的赢家。

「而且你今天动手打了人,如果被对面验伤反制,会将你置于更不利的境地。

「我希望你好好的。」

霍骁看着我。

那是怎样的情绪呢?

我仿佛要被他眼底愤怒又悲伤的情绪淹没。

「那你呢?」

他问。

「你想到程诗,想到我,想到所有人,就是能忘掉你自己。

「许朦胧。

「你为什么从来不心疼心疼你自己?」

鼻子在瞬间酸涩得厉害。

我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扬起弧度,可是眼前的泪水还是迅速模糊了视线。

最后,我只是说。

「霍骁,抱抱我吧。

「让我待一会儿就好了。」

霍骁,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一次次选择低头隐忍。

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

永远不要沦落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从小镇一路走过来,我真的,很怕失去。

我还没来得及实现梦想呢。

那天的拥抱很长,我记得到了最后,他蜻蜓点水般小心地落下一个吻。

后来,我照常上课下课。

只是再也没办法和程诗做朋友。

她疑惑我的疏远。

甚至跑来问我为什么忽然就不理她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她讲,好好学习,认真高考。

可这件事并没有如我预期中被所有人默契地尘封。

某次校考后,我看到了停在校门口的迈巴赫。

呼吸瞬间停滞。

车窗摇下,微胖的男人露出笑容。

「你叫许朦胧,对吗?朦胧,我可以直接帮你争取到这个大学的名额。

「陪叔叔吃个晚饭吧。

「说真的,出身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翻不过去的大山,现在有一条捷径就摆在你面前。

「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悄无声息地摁下裤兜里的手机录音。

「您是诗诗的父亲,您这么做不觉得愧疚吗?您也结婚了,有自己的妻子和家庭。」

男人的笑容冷下来。

「我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谁让我老婆不争气?母女俩全是废物花瓶。

「怎么,你还想嫁给我?」

一阵恶寒从脊背蹿流上来,我嫌恶地转身离开。

那份录音被我辗转匿名发到了宋夫人的邮箱里。

我以为,她会果断选择离婚,或是会将男人的丑恶行径公之于众。

可是没有。

隔天我刚刚下课。

程诗红着眼睛在教室门口找到我,迎面狠狠甩了我一耳光。

「许朦胧,你要不要脸!」

17

「我爸比你大了整整二十八岁,你居然想勾引他?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教室里的同学,走廊里路过的人纷纷停了下来。

一切都过于狗血荒诞。

程诗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掉落,双眼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我后退一步。

「真相我已经发给你妈妈了,是她选择闭上眼睛不去看。」

「什么是真相?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相?!」

她抓着我的衣领。

声调几乎破音。

「程诗!你别发疯了!」

被拽着的力道骤然松开。

下一秒,霍骁将我拦在身后。

「你不看你爹是什么货色,能让许朦胧倒贴上去?当你宋家忍气吞声又窝囊的继母是有什么好处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妈,这些年看着小三小四接连不断的,她捞到好处了吗?」

霍骁从来就是个嘴毒的。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能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撕开青梅竹马的伤疤。

程诗显然也没想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霍骁,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霍骁,你喜欢她?」

「对,我喜欢她。这不明显吗?」

乱了,全乱了。

我试图阻止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却被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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