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起,各大卫视扎堆出现喜剧类综艺节目,新生代喜剧演员大放异彩,那些几十年前活跃在春晚舞台的老牌笑星,也因为这个契机重回喜剧舞台,身价倍增。这是一波热度、一波回忆杀,但这其中,唯独没有陈佩斯的身影。
最近几年,在“最希望谁出现在春晚舞台”的网络票选中,陈佩斯的名字总是排在前列。而他自1998年出演小品《王爷与邮差》后,已告别春晚舞台26年。
当年,他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原因离开春晚舞台,外界的种种猜测、议论,他都未曾回应。此后他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研究和实践喜剧的种种可能性。
2015年,陈佩斯与阔别16年的央视再合作,他自编自导的喜剧电视剧在央视一套播出了。2021年,他在央视的喜剧综艺节目《金牌喜剧班》中担任导师,不像很多名不副实的所谓导师一样乱点评,他的传授和指点都很有艺术高度,因为导师的职务他驾轻就熟。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的大道影视培训班,已经为话剧舞台输送了太多优秀的演员。
在采访中谈及喜剧,陈佩斯侃侃而谈。但谈及艺术成就,69岁的陈佩斯话锋一转:我最骄傲的事,是催出这4个孙子孙女,学费百万也值得。
陈强老爷子是鲁艺毕业的优秀表演艺术家,他在电影、话剧舞台上深耕了几十年,然而最被全国观众熟知的角色,仍是恶霸黄世仁。因为这个角色,他在特殊时期被下放到内蒙古,陈佩斯也跟随父亲来到了农场。
陈强一直是个严父,陈佩斯小时候淘得没边儿,性格又倔,在此之前,父子二人的关系已经到了“冤家”的地步。但到了他乡,陈佩斯在艰苦的环境中性格沉静了许多,开始热衷于读世界名著,试着自己写小说,陈强也变得慈和了。
看到儿子长成了大小伙子,陈强开始替他考虑未来,他希望儿子有一项本领,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想到儿子4岁就能模仿他在话剧舞台上的表演,并且像模像样,陈强觉得儿子有表演天分。在父亲的鼓励下,陈佩斯试着考话剧团、文工团,但因为他是“黑帮”的儿子,都没被录取。
1973年,父子俩终于回到了北京。这一年,八一电影制片厂要成立一个学员队,招生负责人正是“喜儿”田华。陈强一直办事克己廉洁,为了儿子,他到田华家来求情,“求你一件事,把我儿子收了吧”。当时陈强还是被批判的“黄世仁”、“南霸天”,几乎人人避之不及,为了儿子,他第一开口求人,作为老朋友的田华,一口答应了。
为了准备考试,陈强请了假,专门在家给儿子进行小品、声乐、台步等培训,考试当天,陈佩斯的出现,让评委老师眼前一亮,陈佩斯成功被八一厂演员剧团录取了。
开始的几年,陈佩斯拿到的角色都是一些没有名字的配角,父亲一点点教导他,揣摩人物、设计动作。不管多小的角色交到陈佩斯这,他都会在自己床头贴上自己写的几千字的人物小传,反复琢磨。
1979年,陈佩斯第一次当主角,和父亲一起出演了《瞧这一家子》,这是特殊时期后的第一部喜剧电影,也是我国喜剧电影的一座丰碑。第一次和父亲一起工作,陈佩斯再也不觉得父亲“面目狰狞”,并开始对父亲的艺术高度有些崇拜。
但在这部电影中,年轻的陈佩斯对喜剧其实没有概念。直到第二年他出演《夕照街》中的二子,才探索出了自己的喜剧模式。影片上映后,二子的那句京味十足的“拜拜啦您呐”,一度成为了当时的流行语。
这部电影中,陈佩斯只有几场戏,但他把待业青年二子,游手好闲、混不吝的性格刻画得淋漓尽致,从此开辟了我国首个喜剧电影系列“二子系列”,并因为这个角色获得了金鸡奖最佳男主角。
1984年春节联欢晚会开播前半个小时,陈佩斯和朱时茂在演播室二楼吵了起来,陈佩斯抬腿就要走。原因在于,当时的小品要求有教育意义,而他们《吃面条》单纯逗乐,晚会马上开始了,俩人还处于“待定”状态。
朱时茂后来回忆说,他当时想起陈强有次跟他单独谈话:“老爷子(陈强)说,他呀(陈佩斯),有点一根筋,有时候脾气不好,你们俩相互包容吧。”朱时茂连哄带劝,把陈佩斯拉了回来,这才有了那个被奉为无实物表演典范的《吃面条》。这一次闹脾气,其实已经为陈佩斯对央视的种种不满埋下了伏笔。
他开始探索喜剧的内核,在九十年代初创办了大道影业。先后拍摄了几部电影,平均每部赔一百万。这笔钱在当时是多大数额呢?用陈佩斯的话说:“反正把我卖了都不够。”陈佩斯不着急,仍旧认真琢磨剧本认真拍戏。陈强也总来问儿子,能不能给我安排个角色。陈佩斯把剧本给他,让他自己挑。陈强看了半天说:“这里也没老头啊! ”
1998年,大道影业宣告破产,陈佩斯顶着创业失败的压力登上央视舞台,这是他在春晚舞台的最后一次亮相。
次年,陈佩斯和朱时茂以侵犯著作权为由将央视告上法庭,他们胜诉,并获得了赔偿,却也彻底断送了春晚上的高光时刻。这是陈佩斯隐忍多年的爆发,他一直不满于喜剧创作被种种审核规定限制,更不满于版权不受尊重。
在版权意识没有普及的年代,央视将他们的演出视频出版发行。这个现象不仅央视存在,他到地方电视台演出,也有各种陌生人扛着机器不打招呼就开始录像,问就是“我们是电视台的”。
离开春晚后,被问及生活有什么影响时,陈佩斯回答:“非常好,非常平静”。他在话剧舞台上可以不受拘束地创作,不用每年花半年时间打磨一个未必过审的小品,他有大量时间陪伴家庭。
儿子陈大愚酷似年轻时的他,连声音都像。得知儿子有了女朋友,他开始催婚。儿子成婚后,他又开始催生,儿子儿媳先后生下两个女儿和一对双胞胎儿子,陈佩斯和老伴帮着照看,学费百万也不心疼。
对待儿子,他像父亲一样,是严肃的。但对待孙辈,他马上就笑眯眯的。孙女爱踩着他的肚子揪他的胡子,他也不生气;双胞胎孙子跟他一样是小光头,爷孙一到一起,陈佩斯就合不拢嘴。
对他而言,喜剧是要一辈子探索的艺术,这催来的4个孙辈,才是他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