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一切:在黑暗中抬头迎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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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沢患有经前综合征(PMS),在月经来的前两三天,会变得焦躁和易怒,生活和工作中任何不起眼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藤沢发火,变得极具攻击性的诱因。比如,一起上瑜伽课的搭子询问藤沢的想法,对于收到的生日祝贺信息 会如何应对,是群发统一感谢文案,还是需要逐个回复。上一秒还在认真思索的藤沢,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忽然暴怒觉得那都是别人的虚情假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后又不停道歉,然后再度将怒火迁怒他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这是电影《黎明的一切》(夜明けのすべて),讲述拥有常人难以理解的疾病和烦恼的同事二人藤沢和山添互相帮助渡过各自创伤的故事。山添患有恐慌症,在吃了一次不好吃的拉面后,就开始感到头晕不舒服,没有办法协调地控制身体,甚至无法像往常一样乘坐电车,看见车厢恐慌症就会发作,呼吸变得困难。

两个开始变得熟悉也是从彼此在工作中病情突然发作开始的。山添喜欢喝气泡水,每次打开瓶盖都会伴随着气体冲出来的声音,这让正处在经期的藤沢大为恼火,大声斥责山添喝气泡水的声音让她十分紧张。症状消失后,藤沢又像之前一样买来甜点给大家道歉;山添在工位上突然恐慌症发作,藤沢及时发现了被遗落在茶水间的药片,帮助了山添。

藤沢在送山添回家时,两个人交换了各自病情的信息,似乎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山添因为恐慌症害怕坐电车,藤沢送了他一辆单车,可以取代步行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山添则借来关于 PMS 方面的书籍学习,开始在工作中试着让藤沢找到情绪宣泄的方式。

这部电影的情绪非常“寡淡”,藤沢和山添就这样默默地帮助着对方,消化病情带来的负面情绪。而他们现在就职的公司,栗田科学株式会社,也和主角们在此之前经历的公司有很大的不同,这家公司生产显微镜和望远镜的镜头。在这里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商业气氛和业绩压力,员工们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每周五天往复做着差不多的事情。

山添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这里从他的着装就能看出,大家都穿着统一的工装时,只有他始终穿着私服。山添一直想要回到此前就职的公司,也许那里才是他可以施展报负的地方,也许那里还是引起他恐慌症的源头,也许他想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但是每次联系之前的公司前辈,得到的答复都是需要再等一等。山添始终把自己放在最边缘的位置,刻意维持着对所有人事物的疏离。

转折发生在公司策划的“移动天文馆”项目,山添需要撰写解说词,可是写出来的内容非常生硬和枯燥。藤沢觉得文字缺少了浪漫的感觉,没有表达出人类对太空的好奇和向往。栗田社长带着山添来到一个许久都未曾打开过的仓库,里面堆满了社长弟弟生前学习天文知识的记录。山添在这里查看资料,听着前辈录下的解说词磁带,寻找写作的灵感。

山添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找到了一丝乐趣,是时空交错的穿越感和不可思议。星宿四距离地球500光年,从那里看地球,看到的是麦哲伦正在开始他的环球之旅,哥白尼提出了“日心说”的时代;星宿一在阿拉伯语的意思是“孤独的人”,因为它的周围没有其他星星,但是在177光年外,地球上的水手们把它视为陪伴,指引船只顺利航行。

枯燥的工作,一下变得鲜活起来,宇宙的广阔无垠,看似彼此独立运作,实际却在默默地影响着彼此。山添还是穿上了公司的制服,以“藤沢式”的方式回报着公司前辈对他的关心——给每一个人买了一份甜点,还骑着单车去给卧病在家的藤沢送遗落在工位上的手机。

电影里,还有两个公司员工的小孩在尝试拍摄以栗田科学为主的纪录片。他们问,“你为什么喜欢这家公司”?山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回答一开始很不适应,因为工作没有挑战性,员工之间走得太近。他承认,刻意地疏离这一切是长期以来的误解。

也许是因为栗田社长在二十年前经历了弟弟自杀的悲剧,在对待藤沢和山添时,会多一份包容。压力无所不在,而我们对压力越来越觉得是一种常态,与彼此的距离,也因为压力、社群网站、资本主义社会高度精密的分工结构而逐渐拉开。现代人可以不开口就顺利过完一整天,关心被视为是一种“有企图”的沟通方式。当我们越疏离,乍看之下似乎与工作压力毫无关系,但当我们忘记如何尽力让另一个人快乐,无形中在心灵层面也放下了连接他心灵的救命索,最终,他只是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

不知道是为了让观众将目光聚焦在藤沢和山添的相处上,还是两个人的互助让彼此症状有所减轻。后半段的故事,两个人的状态都轻快了不少。藤沢为了可以照顾母亲,积极面试寻找一份时间更灵活的工作;山添则决定留在栗田科技,继续去探索宇宙里的故事。

电影无法告诉我们如何摆脱身心症,有趣的是,它告诉读者,身心症是一种自然反应,就跟你老是翘腿,骨盆就会歪掉一样,身心承受压力的方式,就是在其他地方寻求代偿,身心症是累积的结果、它很有可能无法被治愈——正如许多 PMS 患者仅能“改善状况”而不是治愈一样。可是,这并不代表它是缠绕终身的诅咒,反过来,它也许是另一个身体想告诉你的启示。恐慌症与 PMS 让你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生活,但这不代表你不能选择另一种新的生活,山不转路转,而条条大路通幸福。《黎明的一切》传达了被身心症改变的人生,仍然有资格获得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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