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和白修明结婚40周年纪念日,网上说这叫红宝石婚。
我提前很久订了我们都很喜欢的歌剧表演,想共进晚餐后一起去看。
可早上起来,白修明就直接出门,连带我的两张歌剧券也不见踪影。
我焦急地给他打电话,可电话直至晚上都没人接听。
就当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时,他的白月光萧媚更新了朋友圈。
精彩绝伦的歌剧表演,还有她和白修明的合照,并配文:
“认识40年,我们依旧没有变,感谢修明哥让我圆歌剧梦!”
我心灰意冷提出离婚,白修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疯了?这把年纪为了这点小事,你要和我离婚?”
我冷笑,“是的!就是为了这些磋磨我整整20年的小事!”
1.
今天明明是我和白修明的40周年纪念日,可他并没有陪在我身边。
甚至把我提前很久才订到的歌剧表演券带走,拿去和她的白月光观影。
他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订这两张票,花费了多少心思和努力。
儿女没有耐性,教了一次见我不会登录平台,便满是牢骚不肯再教。
我只能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地请教隔壁的年轻小伙子。
抢票那天更是紧张得一晚没睡,生怕自己手慢没抢到。
最后一站的巡演刚好在我们这个城市,时间也正好是我们的纪念日,原本一切是那么的圆满。
可我的期盼落空了,我的丈夫此时此刻正在陪另一个女人看着我钟爱的话剧表演。
甚至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听,甚至我还需要从别的女人那里获得他的行踪。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下来,自从20年前他们再次相遇,萧媚便总像个鬼魅一样入侵我的家庭。
过去20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的,可能是白修明太过义正言辞,他总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
又或者是儿女们总是帮着他们作证,说我多心,使我一次次蒙蔽双眼。
可是这一刻,我的心无比酸涩,既然隐忍换不来理解,那我以后也不想再忍了!
白修明回来时,我已擦干眼泪,静坐在沙发上。
他进来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假装关切地问:“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的票去哪里了?你又去哪里了?”
见我质问,他只是眉头微皱:“你的票我拿去用了,老夫老妻的,这点小事你也要计较吗?”
“还是你又要怀疑我和萧媚!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
他一向都是这样,我还没有开口,他就已经反过来责备我。
面对我的质问,他更是没有任何愧疚,连一丝不好意思都没有。
他把我所有的付出,都当作是理所当然!
可我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爱情一往无前的小姑娘了,我累了,甚至不想再和他争辩下去。
也不想各种看似合理实则荒诞的理由从他嘴里蹦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我终于把刚才做的决定痛快说出口。
“白修明,我们离婚吧!”
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你疯了?这把年纪为了这点小事,你要和我离婚?!”
我忍不住冷笑,“是的,就为了这些磋磨我整整20年的小事!”
我没有像往日一样低头,让他很是不习惯。
他被气得脸色涨红,怒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看也没看我,直接进了客房。
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我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
第二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为他做早餐。
自从嫁给白修明以来,我不曾有过一日懈怠,今日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等我起来时,白修明已经不在家中。
而我也乐得清闲,正好把离婚协议书写一下,太久没动笔,我都差点忘了我曾经也是个作家。
只是没想到再次提笔,却是亲手写下我和他的离婚协议。
可既然决定了,我就没打算再回头。
我和白修明是相亲认识的,那个年代没有自由恋爱,只有盲婚哑嫁。
当时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年轻时的白修明文质彬彬,俨然一副书生模样。
我见到他第一眼,便已经喜欢上他。
对于这桩婚姻,我是满意的,我们也的确相敬如宾地走过了20年。
直到20年前,他的白月光萧媚回来了。
开始我并不抵触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甚至在听说她的遭遇后,很是同情。
她的丈夫是个很有钱但俗气不堪的人,甚至还家暴她,和她的确不算相配。
所以在白修明偶尔邀请她回家吃饭,参加我们的家庭聚会时,我并没有拒绝。
她温婉的性格,以及刻意的讨好,使得我的一双儿女对她也颇有好感。
这20年间,她悄无声息地入侵了我的家庭,俘获了每个人的心。
而这一切,我都是后知后觉。
直到1年前,她的丈夫离世,她仿佛终于挣脱了枷锁。
她从已婚变成了单身,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她不再小心翼翼,开始变得明目张胆。
她来我家的时间变得更频繁,甚至有时我出去回来,会看到她和白修明单独在一起。
我哪怕再蠢笨,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可已经为时已晚。
我每次提出质疑,白修明就会像今天一样,反过来指责我。
还会煽动儿女一起来给我施加压力,他们都说是我多疑,是我小心眼。
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直到昨日,他所做的一切给我了当头一棒,让我从梦中醒来,认清真相。
我没有错,错的是他,是他们!
已至中午,白修明是和儿子一家一起回来的,身后还跟着萧媚。
原来,他是去搬救兵了,他大概是觉得我在闹,所以迫不及待让更多人来指责我,逼我服软。
果然,儿子一进门就眉头紧锁:
“妈,你搞什么,现在都还不做饭,我们刚刚出去运动回来都饿了。”
“饿坏你儿子倒是没什么,要是饿坏你孙子就事大了,而且媚姨也来了,你真的太…”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淡淡开口:“你们都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我做?”
儿子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我的顺从和付出。
他自己也有小家,可每天除了回去睡觉,一家大小吃喝拉撒全是我一手包办。
我只不过稍微改变,他便气愤不已:
“妈,你果真像爸说得那样,一把年纪才来发疯!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闹的!”
“人家媚姨和我爸是几十年的友谊,只有你小心眼,非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就算他们真有什么,都这把年纪了,又能发生些什么?你怎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话像把尖刀刺进我的心里,瞬间鲜血直流。
明明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说过长大之后要保护我!
可曾经那个小男孩长大了,却伤我至深,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外人。
让我怎么不心酸,如何不心寒?
萧媚语气轻柔地呵斥了我儿子:
“阿逸,怎么可以这样和你妈妈说话,快道歉!”
说完眼泛泪光,略带抱歉地看向我:
“雅娴,你别气,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那是你们的周年礼物。”
“如果知道,我就不会求修明带我去的,你相信我。”
我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巴掌甩在了萧媚的脸上。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这巴掌就当你还我的。”
这巴掌打完,我觉得心里舒畅了许久,我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
屋里一片寂静,直到萧媚小声抽泣起来,他们才回过神。
白修明直接把她护在身后,儿子和儿媳围着她轻声安慰。
明明受尽委屈的是我,可他们从来看不到,像是眼瞎了一样。
我径直地走到白修明面前,目光清冷地看着他,递出了那份协议。
“白修明,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签字,如果没有问题,你也签了吧。”
“明天再一起去民政局,把事情给办了,对大家都好。”
白修明目光闪烁,叹了一口气:
“雅娴,我和阿媚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昨天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不要闹了,一家大小都在这,你要是不想做饭,那咱们一家人出去吃也行。”
我冷笑,“一家人?萧媚什么时候也和我成一家人了?还是你们才是一家人?”
白修明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语气也逐渐冰冷:“宋雅娴!够了!”
以前看到他这样发火,我会感到害怕,很自然便会顺着台阶下。
可今天,我是彻底寒了心,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
我语气冰冷,“我没有在闹!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离婚,我成全你们了,你们该高兴!”
可即便我这样说,白修明依旧不肯签字,他恼羞成怒地带着儿子他们走了。
有时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他们不避嫌非要在一起。
如今,我愿意退位让贤,他怎么又不肯了?
他们都出去后,我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得从来没有过的舒服。
那天他们都没有回来,白修明直接住在了儿子家,和我开启冷战。
我乐得自在,毕竟我再不用为谁谁谁喜欢吃什么而忙前忙后。
我把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把一些旧物件扔了大半。
有些东西过期了,便不值得留恋。
闲暇时,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做我自己喜欢的事,甚至重拾了写作热情。
一个星期后,我给自己报了一个老年旅行团,去云南看苍山洱海。
这是我年少的一个梦,和白修明相敬如宾那些年,他也曾承诺要带我去。
可我一等便是40年,这趟旅程终究还是没能成行。
是他没有这个条件,没有这个时间吗?其实都不是。
而是他答应得轻巧,但记在心里的只有我一个。
出发那天,我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茶几上。
我在云南玩得很是尽兴,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她们给我拍了很多照片。
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我已经很久没笑得那么轻松自在。
这也让我更加笃定,我如今做的选择是对的。
我来到云南一周后,才收到了白修明发来的信息。
2.
“雅娴,你怎么不在家?你去哪里了?家里好像很久没人住,我很担心你。”
我没有回他,如果真的担心我,又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我不在家。
见我没有回,他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响了两次后我终于接听。
他沉默了许久,都不敢说话,正当我准备挂掉,他才急匆匆地问:
“雅娴,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没在家。”
我淡淡开口:“报了个旅游团,出来玩了。”
他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想绕弯,直接问道:“你想清楚要签字了吗?要办手续我就回去。”
他一听竟然急了,语气里满是委屈:“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我想你了。”
开了一个头,他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向我倾诉他的“思念”。
“雅娴,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这段时间都是我做饭,儿子儿媳根本不帮忙,还要我接送孙子。”
“可是我哪里会洗衣服做饭,每天忙前忙后的,儿子还要抱怨我做得没有你好…”
我忍不住冷笑,所以他根本不是在想我,而是想念我做牛做马供着他们的日子。
等到说完,我才冷冷说了句:“让你儿子找他媚姨就行,想必她很乐意照顾你们。”
电话那头立马沉默了。
我没有给他机会反驳,直接把电话挂掉,再打来我也没有接。
只是那天后,白修明变得很奇怪,不管我有没有回,天天准时准点给我发信息,给我拍孙子的视频。
在我不爱他后,他好像才突然学会了开始在意我。
玩够回家那天,我还是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在我的房子里,白修明和萧媚紧紧抱在了一起,萧媚哭得那样楚楚可怜。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他们才反应过来。
白修明手足无措地推开了萧媚,焦急地和我解释:
“雅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阿媚她生病了,她太害怕…所以…我才安慰一下她。”
萧媚被推开也没有生气,朝我笑得嘲讽。
可当白修明看向她时,她又仿佛戏精上身,立马变得楚楚可怜。
“雅娴,是我不好,我乳腺有个肿瘤,医生说…如果是恶性,就没有多久时间了。”
“我太害怕了,所以才会来找修明哥的,你别生气。”
一把年纪,半只脚入土的人了,难为她还有这样的演技。
我忍不住为她鼓掌,“行了,不用演了,我没有怪你们。”
白修明以为我是原谅他了,当即眉开眼笑:
“雅娴,你这样就对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做人可不能太小气了。”
我也笑了笑,“只要离婚,我就不怪你们,你们喜欢怎样都可以,以后也不管我事。”
白修明装了几天小伏低,终于还是装不住了。
毕竟在我们这段关系里,他一直处于高位,从未低头看向我。
他怒火中烧,“宋雅娴!我真是受够你了!你怎么就那么难侍候!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不闹!”
时至今日,他依旧觉得我在闹,从来没曾正视过自己的问题。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不妨撕得更烂一些!
我声音冰冷,“白修明,难侍候的人是你!你对你的白月光念念不忘,又舍不得我为你做牛做马!”
“你既要又要的样子,真是令我恶心!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付出,你把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
“你不过煮两个星期的饭就受不了了,而这样的工作我一做便是40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就更白一分。
他几次张口,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冷笑连连,“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选我,那以后就和萧媚断干净!我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的家里!”
“你要是选她,我也不拦着你!请你麻利地签字,不要再这样磨磨唧唧地像个娘们似的,让人看不起!”
白修明沉默了许久,没敢说话。
直到萧媚眼泛泪光地看向他,满是忧伤:
“修明哥,我不愿意让你为难,还是我走吧,以后咱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她就要往门外走去,经过白修明身边时,却被他拉住。
他声音沙哑地说:“好,我愿意离婚。”
年轻的时候没见过绿茶,没想到临老才见识到老绿茶,果然深得男人心。
白修明年轻时没把握住白月光,终于在年老时硬气了一回。
这些年他应该一直在心疼他的白月光吧,爱而不得才更让人难忘。
那这40年里,我在他心里又到底算什么?
既然他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蹉跎我的一生!
我和白修明去民政局的那天。
儿子一家和女儿一家全部赶来了,他们团团围着我。
无一不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让我不要闹,不要作,说他爸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儿子更是对我十分嫌弃,“你就非要闹得人尽皆知?爸和媚姨只不过是去看了一场歌剧,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真是服了你,年轻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年老了才来折腾儿女们,哪有你这样做老人的!”
儿媳和女儿也在一旁附和,“是呀,妈,你不要脸面,我们还要的,我们都是在这边做生意的,这样搞太难看了。”
“婆婆,你这次真是有点过了,本来就是小事,媚姨以前就经常来我们家吃饭,以前你也没意见,现在怎么就非要闹?”
儿子无法共情我的难堪,我可以理解。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女儿和儿媳同为女人,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针不扎在肉里是不知道痛的。
所以她们可以那么慷慨地让我要无条件让步。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他们都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我真的疯掉了。
我笑够了才开口:“儿子,我给过你爸选择,是他要选萧媚,放弃我们这段婚姻,所以原则上是他犯错!”
“我不是临老才闹,而是他们越来越不知廉耻!既然你爸喜欢她,你们也喜欢她,那我退出,你们是皆大欢喜,你们又为什么要阻止我?”
“还是你们都希望我继续做个免费保姆,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再看着你们和萧媚相亲相爱一家人?”
“女儿儿媳,如果有一天,有另一个女人像萧媚一样入侵你们的家庭,夺你丈夫,抢你儿女的爱,希望你们也能像今天说的一样大度!”
我看了一眼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白修明,冷眼旁观是他惯用的手段。
仔细看来,他真的老了,哪里还有半分年轻时正直有担当的样子。
可笑的是我,过了40年仿佛才真正看清眼前人。
可不管几岁,我终归是醒悟了,余下的时光我要为自己而活。
他被我看得有些拘束不安,嘴巴微张几次也吐不出一个字。
儿子依旧一脸不忿,还想再说什么,被儿媳给拉住了。
女儿变得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我快步走进民政局,毫不犹豫在纸上签了字。
白修明见我签了字,犹豫了好一会,才颤抖着手签下了他的名字。
40年前,我们刚结婚那会,只有薄薄的一纸婚书。
没想到临老,还赶了一趟时髦,换了个红本。
只可惜,是个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时,儿女们早已离去,只剩下我和白修明两个人。
我和他一起回了我们曾经的家,我把收拾好的衣服都装进了行李箱。
我没有要房子,实在是不想和他们再有纠缠,所以只要走了白修明大半的积蓄。
离开时,他拉着我的手,小声喃喃道:“能不能把饭做了再走,我饿了。”
我被气笑,用力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你别做梦了!让萧媚来吧,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侍候你!”
他吃痛放开了我的衣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她做饭没你好吃!”
我冷冷地看着他,“白修明,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瓜葛了,所以我没有义务和责任要给你做饭!”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他在身后欲言又止。
我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来到机场,买了飞往云南的机票。
上次去过后,我对那个地方心之向往。